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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蔷薇徽章

威斯帝国与塔图姆城邦联盟接壤的地方是一片辽阔的神赐荒野,豪斯曼队长带着他们横穿神赐荒野到达马兰城和阿德莱德回合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马兰城是威斯帝国最南方的一座大城,这里远离白银雪原,气候要比雷华斯小镇温和不少。

因为一路骑马,布德的大腿都被磨破了,只能叉开双腿跟在豪斯曼身后,活像一只学着竖着走的螃蟹。

阿德莱德王子的身份特殊,没办法住贵族们的府邸,只能包下马兰城最大的旅馆。

布德和伯利也分到了一个房间,阿德莱德王不在旅馆,他们要等到晚上才能见到他。

两兄弟分到的房间在二楼的小角落,布德挪动着两条腿,带着伯利穿过长长的走道,推开门的时候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房间不算大,里面设施简单,只有一个双人钢丝床、一张木桌和一把高背木椅。钢丝床床头雕刻着漂亮的野蔷薇花纹,看上去简直就是艺术品。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伯利不由得猛地吸了口气。

房间的墙壁上贴着浅紫色的墙纸,地上铺着泛白的长毛地毯,踩上去柔软安静。

在荒野跑了半个月,布德看到铺着白色羽绒被的床就恨不得扑进去美美的睡一觉。伯利和他差不多想法,可惜两个人身上都太脏了,谁也不忍心弄脏干净的床铺。

兄弟俩对视一眼,站在门口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

好一会,布德才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带着伯利进了屋子。

靠近桌子的地方有一个小门,伯利去推开看了一眼,发出了一声惊呼:“哥哥,这是什么?”

布德挪过去看了一眼,摸了摸伯利的脑袋,介绍道:“这个是马桶,那个是浴桶,这个镜子你肯定认识。”

“马桶?浴桶?”伯利好奇的看着造型怪异的马桶和能容纳两个成年人的大桶。

不止是他,布德其实也第一次见到马桶,马桶和前世记忆中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里的马桶是木质的。

他有些震惊盥洗室居然放着这么大一面镜子!

镜子前面摆着一个柜桌,上面放着两个竹制牙刷,和一个装满牙膏的羊角。小小的香皂被装在银质托盘里,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在霍勒斯大陆,只有魔法才能让透明的玻璃变成清晰的镜面,也只有魔法可以把那些长在土地里的花朵变成牙膏和香皂。

布德不知道的是,威斯帝国有着霍勒斯大陆百分之八十的魔法学徒,他们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低级魔法师,只能整日聚集王都的魔法师协会,为贵族们制造牙膏、肥皂、魔法台灯、镜子等一些物品。

魔法学徒们的出产大于贵族们的需求,多余的便被拿出来贩售。

在这里,即便是平民都能咬咬牙买一些魔法用品尝尝鲜。

给伯利解释了一下马桶的用处,他在盥洗室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水管,马桶旁放着一个装满水的木桶,估计是用来冲马桶的。

本来他还想和伯利洗个澡,看来这浴桶也要自己提水了。

正思索着,门突然被敲响了。

伯利知道哥哥行动不便,赶紧跑过去打开门,一个圆脸的侍女有些促狭的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两套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

看到门开了,侍女用带着口音的通用语快速说道:“骑士大人让我送东西过来,请问需要热水吗?”

她知道布德和伯利是跟着骑士们从塔图姆城邦联盟过来的,荒野的风可不好受,骑士们的亮银铠甲上都蒙上了一层风沙。

好奇的打量着布德两兄弟,不是说一个很厉害的贵族包下了旅馆吗?怎么还有两个穿的如此破烂的孩子?

难道是贵族的私生子?

虽然布德比他还高一个头,但是稚气未脱的脸庞还是让她猜测出了布德年纪不大。

伯利扭过头看着哥哥,布德点点头:“谢谢,需要热水,麻烦你了。”

“好的,请您稍等。”圆脸侍女把手中的木托盘塞给伯利,又赶紧提着裙子跑走了。她不想和贵族的私生子扯上关系,涉及到贵族没有一件好事。

伯利把托盘放在床上,使劲的在衣服上蹭蹭自己的小手,才拿起了衣服,高兴的对布德说道:“哥哥,是新衣服!”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套小小的蓝色袄子,托盘上还放着白色的里衣和黑色的棉裤,甚至还有一双叠的整整齐齐的袜子。伯利决定等下洗完澡先不穿袜子,免得新袜子被自己的鞋子给弄脏了。

“哥哥,你说这是豪斯曼队长给我们的吗?”

布德挪到床前,看了看托盘上另一套成人衣裤,点点头:“应该是的。”

“豪斯曼队长真是好人。”伯利摸着手里的衣服,低声问布德道:“哥哥,我以后也可以当骑士吗?”

想起剿灭埃里克森匪帮的时候伯利说的话,布德微微皱眉,忍着腿间的疼痛,蹲下身子,直视着伯利,问道:“为什么想当骑士呢?”

伯利眼中仿佛有着光芒闪烁,他憧憬道:“我……我也想帮助别人,豪斯曼骑士和阿德莱德王子帮助了我,我很开心,我也想让别人和我一样开心……”

“可是想要成为骑士是很辛苦的。”布德不好打击伯利,骑士可是贵族。

“我不怕辛苦,我是索力克的儿子!”

布德愣了一下,母亲离去的时候,约翰大叔问过他要不要把弟弟妹妹寄养出去,他拒绝了。约翰大叔叹了口气,告诉他以后带着伯利和莎琳会很辛苦的。

当时他牵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就是那么回答的。

“我不怕辛苦,我是索力克的儿子!”

揉了揉伯利凌乱的短发,布德笑道:“那你要好好加油,趁这段时间多请教豪斯曼队长……但是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我知道。”

离开的侍女很快返回,这次他给布德和伯利带来了两双崭新的棉靴子,还有几个人提着装满热水的木桶跟在她身后。

个侍女要了写绷带,布德锁上门给自己和伯利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换上了崭新的衣服。

伯利太累了,衣服扣子还没扣好便已经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睡着了。布德躺在他旁边却怎么都睡不着,他的腿还隐隐作痛,莎琳仍然不知所踪。

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好好看看那枚埃里克森那里拿来的徽章。

徽章呈圆形,银色,正面用简单的阴刻勾勒出了一朵盛放的野蔷薇,那是威斯帝国的象征。

徽章的背面则用霍勒斯大陆的通用语写着生既是罪。

布德摩挲着手里的徽章,突然感觉手中一沉,他奇怪的盯着徽章正面的蔷薇看了一会,视线中那盛放的野蔷薇仿佛突然凋零。

一个金发的精灵妇人轻抚凋零的蔷薇,他身边跟着一个和她长得极为相似的孩子,面露哀伤。

无数蔷薇在他们身边蔓延、盛放、枯萎……

精灵妇人和那孩子渐渐变的透明,直至完全消逝,无数蔷薇朝着布德蔓延过来,似乎要把他埋葬在花海中。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让他差点窒息。

“不能死!还要找到莎琳,还要抚养伯利长大!”布德猛地一咬舌尖,只觉得口中片腥甜。

蔷薇海眨眼消失不见,眼前是旅馆的木质屋顶,伯利在身边睡得正香甜,浅浅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

布德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他长出一口气,翻过徽章看了一眼,却发现徽章已经完全变了样。

本来巴掌大的圆形银色徽章缩水了一大圈,只有半个巴掌大,颜色也变成了暗黑色,徽章中央的蔷薇线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镶嵌其中的暗红色半透明蔷薇形状的宝石,宝石中央微微隆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透过宝石,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徽章中的魔法光波流转。

整个徽章浑然一体,背面的字也变成了罪与罚。

布德看着焕然一新的徽章,一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思索着,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把徽章和金币塞到里衣的口袋里,他光着脚跑过去开了门。虽然是冬天,但是踩在长毛地毯上并不觉得冷。

豪斯曼骑士站在门口,见到屋内还在睡觉的伯利,轻声道:“殿下回来了,你穿好衣服跟我来。”

布德犹豫了一下,看着熟睡的伯利。豪斯曼骑士轻笑一声:“放心,他在这里安全的很。”

也是,阿德莱德王子在这里,整个旅馆有超过二十名骑士守着,连一只不长眼的苍蝇都进不来。

“您请稍等。”

布德飞速穿好衣服鞋子,跟着豪斯曼骑士穿过走廊,顺着楼梯上了三楼的餐厅。

旅馆并不大,只有五层,三楼的左边四个房间被打通做成了一个可以容纳二十多人的餐厅,而现里面却只有三个人。

餐厅被打扫过一遍,里面的桌椅也被移走,换上了崭新的长桌和法兰绒靠背椅,豪斯曼骑士没有跟着布德进去,通报了一声后便站在门口。

得到阿德莱德王子的应允,布德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木门。

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听说了阿德莱德的王储身份,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阿德莱德王子坐在长桌的尽头,手里端着一个银质的酒杯轻晃着,面前摆着几个银制的餐盘,里面的东西似乎都没动过。

上次见到的剑士和魔法师都恭敬地在他身后站着,见到布德进来,魔法师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殿下……”

布德有些促狭地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行礼,是单膝下跪还是怎么来的?

阿德莱德没有一丝王储的架子,指着身边的椅子对布德道:“过来坐,豪斯曼和我说了,显然,埃里克森对你们撒谎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没动的布德,想起什么似的,叫道:“路易斯。”

站在他身后的魔法师上前一小步,很快,布德再一次体会到了治疗魔法的神奇。

和上次一样,伤口处一阵麻痒发紧,痛觉很快便在麻痒中消失殆尽。

“谢谢!”布德道了谢后又赶紧问道:“请问您说的埃里克森撒了谎,说的是指?”

“伊夫王子和我和我同一天到的马兰城,他从南方来,并没有时间越过边境。”阿德莱德王子放下酒杯,拿起刀叉切着盘子里还在冒着热气的肉排:“西尔城那边也传来消息,你妹妹并没有进城,不过在你家和西尔城中间的路上发现了两具尸体,应该是掳走你妹妹的人。但到底是不是,还需要你辨认。”

“那……那我妹妹在吗?”布德揪着衣角,声音有些颤抖。

阿德莱德王子摇摇头:“没有发现,尸体还在西尔城,那边的消息说他们被魔法夺走了性命,回程的时候我会让路易斯跟你去看看的。”

“谢谢。”布德心急如焚,但眼下他毫无办法,只能祈祷莎琳不要出事。

只是,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灵吗?

“吃点东西吧。”阿德莱德王子把切好的肉排推到他面前,笑道:“我也有弟弟和妹妹,如果他们出事了,我的表现可能还不如你。你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妹妹不在的时候记得保护好弟弟。”

“别太担心,你妹妹会没事的。”

布德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甚至不知道怎么离开的餐厅回到房间。

阿德莱德王子后面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回到房间的时候,伯利正托着腮蹲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放在桌上的木托盘。托盘里有一大块熏肉,一小碟香气扑鼻的炖菜,还有一大碗浓汤和两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白面包。

看到布德回来,伯利欢呼一声:“哥哥,我们吃饭吧。”

他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但是怕一动口就停不下来,把布德的份也给吃了,所以一直在等着布德回来。

布德挤出一丝微笑,道:“你吃吧,我在阿德莱德王子那里吃过了。”

他蹬掉脚上的鞋子,合衣躺在床上。

伯利听说他吃过了,迫不及待的抓起勺子舀了一口浓汤,布德煮的汤已经很好喝了,可是加了肉和菌类的浓汤不管是口感还是香气都比布德做的更胜一筹。

抓起面包咬了一口,伯利含糊不清的抱怨道:“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我一直在等你。”

“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错了。”布德心不在焉的道歉着,一边从怀里掏出蔷薇徽章,凑近床头的魔法台灯仔细看着。

刚刚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现在布德才发现蔷薇徽章中间镶嵌的红色宝石上确实有一道道魔法波纹闪过,布德盯着中间的魔法波纹看了一会,只觉得那波纹中似乎有一道旋涡,把自己给吸了进去。

不一会,他便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暗红色的天地间。

“哥哥!”

莎琳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布德精神一振,大声回答道:“我在这里,莎琳,哥哥在这里。”

“哥哥!”莎琳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

布德到处寻觅着莎琳的身影,但是这暗红色的空间一眼便能望到头,哪里都看不到她。

“你在哪里?哥哥来找你。”

“哥哥……”莎琳的声音变得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别走!莎琳!”

莎琳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哥哥……好……顾……伯利……金瞳高原……”

金瞳高原?

布德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大声问道:“你在金瞳高原吗?莎琳!等着我,哥哥带伯利来接你。”

他的呼喊声在暗红色的空间中回荡,没有人回答他。

“莎琳……”他痛苦的捂住胸口,垂下了脑袋。

一个人孤零零的站了也不知道多久,布德突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盯着自己,他扭头一看,空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匹火红色的小马。

说是小马,是因为这匹马是在太小了,站直了都没有布德的腰高,即便是伯利那样的孩子都能压垮它。

小马有一双金色的竖瞳,额上盯着一个小小的尖角,看起来更像是传说中的独角兽。只不过在布德的记忆中,传说中的独角兽都是白色的,没听说过有红色的独角兽。

布德好奇的看着小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匹小马看起来十分愤怒,双目之中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呃……”

布德想挠挠头,结果手刚一抬起来,小马就嘶鸣一声,扬起蹄子朝布德跑过来。

在布德惊讶的目光中,小马一步一放大,奔到布德跟前的时候,身躯比豪斯曼骑士的战马还要大上一圈。

红色骏马高傲的一扭身体,后蹄高高扬起,一脚蹬在布德的胸口。

布德眼前一花,喉头一甜,一股鲜血从喉头喷射而出。

“咳咳咳——”布德从钢丝床上猛然跃起,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

“哥哥,你怎么了?”伯利吓了一跳,担心地的看着他。

“没事。”布德把徽章塞进怀里:“快点吃完睡觉了,明天早点起来,还想不想当骑士了。”

伯利欢呼一声。

……

“你说他身上有魔法波动?”

“是的,殿下。”

“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布鲁斯。”

机缘巧合下,蕴含着无限能量的徽章落到里布德这个农民的手里,而且还被他给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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