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阁老,户部真的没银子了!”户部尚书房言欲哭无泪,诉苦道,“按陛下的意思,愈王的婚事要大办。紧接着便是愈王就藩,兴建王府,陛下真的要把整个国库砸进去吗?”
杜夕面不改色地吃着涮肉,道:“那又如何?这天下都是他们安家的。”房言噎了一下,接着道:“可大家也得活不是?”
“永州的战事已经蔓延到了尧州、顺州、扶州、素州、源州、江州,国库还要下拨军饷,这眼看着就要穷尽了!”房言拱手道。
杜夕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嗯,那你怎么不去上书陛下?”房言一愣,面色越加地发苦。杜夕放下了筷子,道:“老夫看百姓们生活的挺富足的,这样,再征收一次赋税。”
房言惊道:“阁老?!”杜夕摆了摆手,道:“陛下老了,儿子的婚事临近,肯定要风风光光的,这个时候谁要是敢添堵,就做好去侍奉先帝的准备吧。”
良久,房言长叹一声,道:“下官知道该怎么做了。”
……
……
“老爷?!”陆辑见到风尘仆仆的冯枚,又惊又喜地呼唤道。冯枚笑了笑,道:“我回来了。”墨纷与夏归舟一同入府。
“繁露!繁露!”冯枚兴冲冲地喊道,“我回来了!”一进屋,只见汤通正跪坐在茶炉旁沏茶。见冯枚进来,他淡淡一笑,道:“回来了?”冯枚皱眉问道:“繁露,你怎么了?”
汤通摇了摇头,正要开口,便听陆辑喊道:“老爷!太子殿下遣人来传!”冯枚有些疑惑汤通的反应,可也没时间思考,急匆匆地向东宫赶去了。
“臣冯枚见过太子殿下。”冯枚恭敬地行礼道。安沛泽原本正坐在毛毯上读书,闻言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冯枚一番,道:“冯卿,你清瘦了许多。”冯枚笑了笑,道:“瘦些也好。”
安沛泽招了招手,道:“来。”冯枚上前,安沛泽拈了一块糕点,道:“尝尝?”
这糕点色泽金黄,小巧玲珑,看起来极为可口。冯枚双手接过,放入了口中。
是枣泥酥,外皮酥松,馅香甜可口。
“嗯。”冯枚赞道,“好吃,甜而不腻。”安沛泽眯着眼笑了笑,道:“猜猜是谁做的?”冯枚摇头道:“总不会是太子妃做的。”
安沛泽面色暗沉地点了点头,道:“她会些什么?哼。”冯枚心中已有了猜测,却依然佯装不知,道:“臣愚笨。”安沛泽眨了眨眼,道:“你见过,薛婕妤,是她做的。”
望着安沛泽脸上沉醉的表情,冯枚心中一惊,拱手道:“太子殿下对臣说这些,不觉得……不觉得……”安沛泽摇了摇头,道:“不,本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你既然已经是我东宫的人了,本宫便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情。”
这事,有些大。
薛觅柔毕竟是清平皇帝的后妃,安沛泽这样算什么?
唐高宗吗?
冯枚撇撇嘴,道:“太子殿下,臣有要事禀报。”安沛泽见他面色凝重,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冯枚躬身道:“永州……永州……永州确实如袁刺史所说。”
“十室九空,饿殍遍野。”
安沛泽放下了糕点碟,道:“袁刺史怎么样?”冯枚面色一沉,拱手道:“袁刺史以身殉国了。”安沛泽长叹一声,道:“身后事如何了?”冯枚躬身道:“刘阁老曾上书言及此事,但陛下……陛下将奏疏留中了。”
安沛泽起身道:“这件事交给本宫,还有事没有?”冯枚摇了摇头,道:“没了。”安沛泽点了点头,道:“那冯卿你自便吧,本宫去求见父皇。”
冯枚躬身道:“臣恭送太子殿下。”
……
……
待冯枚出宫,正要上轿子,便见一个黑衣人已经提前坐在了轿子之中。
“冯大人见谅,我家主子有请。”
冯枚皱眉问道:“你主子是谁?”黑衣人道:“见了即知。”冯枚朗声道:“走吧,你说去哪儿?”
待轿子到了地方,冯枚下轿。
进了一座荒宅,冯枚惊道:“曹侯爷?!”
不错,正是曹郁宽。
曹郁宽正坐在屋中的软榻上,望着进屋的冯枚点头致意。冯枚行礼道:“臣东宫太子宾佐冯枚,见过侯爷。”
曹郁宽起身道:“散秋不必多礼,我此来是来向你通报一个消息。”冯枚暗道不妙,拱手道:“还请侯爷明言。”
“永州,兵败了。”
……
……
雁英殿。
“哼。”清平皇帝望着阶下正侃侃而谈的太子安沛泽,冷哼了一声。“故而,儿臣恳请父皇,追封袁刺史。”安沛泽拱手道。
“住口!”清平皇帝拍案道。安沛泽浑然不惧,道:“父皇!袁刺史为国尽忠,岂能有如这般忽视?!”清平皇帝喝道:“永州富饶安宁,自袁平泰就任刺史后屡有大灾发生,若不是他办事不利,怎会如此?!太子,你不要说了,出宫去吧。”
安沛泽还要开口,清平皇帝道:“出宫去吧。”见状,安沛泽只得告辞而去。在出宫的路上,有一名小太监提着一个食盒缓缓走到了安沛泽身旁。
安沛泽面露惊喜之色,待接过了食盒打开一看,不由得有些失望地嘟囔道:“说了喜欢雪云糕,怎么是美人酥啊?”
撅了撅嘴,安沛泽将美人酥放入了口中。
正在此时,安沛泽忽然发现的食盒里侧有一张字条。展开一看,安沛泽不由得喜上眉梢。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
……
“你的意思是说,陛下还不知道此事?”冯枚眉头一挑,开口问道。曹郁宽点了点头,道:“正是。”冯枚冷笑道:“那你跟我说什么?”曹郁宽挠了挠头,道:“散秋,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还想请你转告太子殿下,再由他告知陛下。”
冯枚拂袖道:“岂有此理?!你们打了败仗,却想让太子殿下背黑锅!到时候龙颜大怒,首当其冲地便是报信的太子殿下!休得再提!”说罢,冯枚冷着脸离去。
良久,曹郁宽低声道:“去告知愈王爷。”
愈王府。
安沛泉正缩在被褥之中,脚下堆了数个脚炉。安沛泉趴在软榻上小憩,只露出了半个脑袋,以及如瀑的长发。长发自床榻边垂下,随风飘动。
睡姿很不雅。
“王爷?王爷?”
花维的呼唤声传来。
“唔……”安沛泉自睡梦中醒来,皱着眉,迷茫地望向花维,乌黑的眼眸中满是疲惫。
与病魔的斗争耗费了他绝大部分的精力。
这种斗争,无休无止。
以至于他连休息时都无法舒展紧皱的眉头。
花维暗暗地叹息了一声,道:“威宁侯传回信来了。”安沛泉点了点头,道:“先扶我起来。”花维上前,扶起了安沛泉。
安沛泉裹着棉被,道:“怎么说的?”
“冯枚,是全心全意地在为太子谋划。”
“哦?”安沛泉明显有些意外,待轻咳数声后,他开口道:“好,是我低估了他。”花维询问道:“王爷,太子殿下送来的山参,您……”
“扔了。”
安沛泉冷冷地说道。
“既然已经做了敌人,就不能再有一丝心软。”
花维垂着头说道:“是。”
待花维离去后,安沛泉便不可抑制地涌出了一口鲜血。“呼……”安沛泉淡定地用手帕抹掉了血迹。
“我……我已经恨透了……恨透了自己的这副躯体……但……但……”
万千愤懑,终究化为一声长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