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顾府被灭门了!
最繁华的街道白玉大街北街那边染上了重重的血腥味,几天几夜的大雨都无法冲刷掉,让人恶心,也让人害怕。
血是从顾府流出来的,流了整整一夜,哀嚎声也持续了一夜。
那天晚上顾府正准备熄灯禁门时,突然从大门处冲进来了几个黑衣人,关门的小厮被一刀封喉,鲜血直喷到了门梁上方,然后再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小厮连眼都没来得及闭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那群黑衣人目不斜视,径直跨过小厮的尸体,一路向内,见一个杀一个,皆是一刀见血,更有甚者呼救声还停留在喉咙里就被了结了。
顾府当家的是五品朝奉大夫顾廉,家中一妻一子。
子名曰顾钧,年十二,聪颖非常。
“大人,大人,快跑啊……”
门外的仆人话音未落便听得重重的落地音。
屋内的顾廉将腰间的官令摘了下来递给身后的一个仆人,道:“从后门走,去衙门叫人,快!”
接过官令的仆人紧了紧手,转身便跑了。
顾廉接着对另一人道:“你也跟着去,照应一番,若是出去叫到了人便别回来了,这里危险,你二人先寻个藏身处。”
说完往那人手里塞了几张银票。
那人看着模样不大,小小的,瘦瘦的,此刻眼眶也是红红的,瞧着外面的黑衣人就快杀进来了,他只得重重的朝着顾廉磕了头,然后也向后门跑去了。
顾廉站出来将其余人挡在身后,面朝着庭院,道:“今日我顾府飞来横祸,连累了你们,倘若有幸生存,你们记得来找我顾廉还债。”
说完,拿起案上供奉的长剑便准备往外闯,刚走两步觉得身后有束缚,回头一看,是顾钧正死死的拽着衣角。
顾廉放下了手中的剑,蹲下身来扶着顾钧的肩膀道:“钧儿乖,父亲在,别怕。”
顾钧不说话,仍是将衣角拽得紧。
“夫君……”顾钧身后的顾夫人走上前来,双眸含泪,楚楚可怜。她道:“夫君可知,外面都是些嗜血的,你……”
“夫人,我如何不知?可我怎能在这里贪生怕死,祈祷神兵天降,却让他们替我去送死呢?”
说完,顾廉想起了什么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玉牌,雕花小巧,通体碧绿。
顾廉将它戴在了顾钧脖子上,道:“钧儿,此物一定放好,万不可丢失。”
“不要,父亲不要……”顾钧憋红了脸,一个劲的摇头,抓着顾廉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顾廉叹了口气,拾起剑狠着心转身欲走。
还未打开门,便听得身后齐刷刷的跪下了。
小厮和丫鬟都落了泪,苦苦的哀求着:“大人,再等等罢,等他们去叫来官差就好了。”
正在这时,先前接了顾廉银票的小厮跑回来了,他跑得满头大汗,神色紧张,一进门便跌倒在地,道:“后门,后门……也有人,小泉……小泉哥被杀了!”
小泉就是拿了官令的小厮,他还没走出这后门便丧了命。
顾廉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只说着话不回头:“钧儿,照顾好你母亲。”
说完,顾廉迅速打开门闯了出去。
没过多久便听得外面微微的厮打,顾廉并没有多高的功夫,亡命之徒当前,怕是抵挡不了几时。
顾夫人抹了脸上的泪,对着余下丫鬟仆人道:“今日是我顾府对不住各位,你们都各自找地方藏起来吧,能躲一时是一时。”
说完,顾夫人带着顾钧离开了,去了她与顾廉的卧房。
顾夫人将顾钧藏在了床底下,仔细的叮嘱道:“没有官差过来千万不能出来。
顾钧伸出小小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襟,问:“母亲不同我一起吗?父亲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
顾夫人勉强的笑了笑,使了好大劲才掰开顾钧的手,道:“母亲去看看你父亲,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更不要发出声音。”
说完,顾夫人转身想离开,顾钧突然又伸出了手,却只得勾住了一个小指头,随着顾夫人起身一走,他手里便是空落落的。
顾钧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他冲着那个离开的背影喊道:“母亲,你可快些回来,钧儿害怕。”
说完,自己乖乖的往里趴着,还拉下了床幔遮住自己。
“挨到天亮就好了,挨到天亮就好了,求求老天爷,可快些天亮吧!”
顾钧在床底下默默的祈祷着,这里实在是太黑了,他从进来就没敢睁开眼过。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和哀嚎声都停了,顾钧心里默默的数着,想着父亲母亲怎么还不来接自己。
突然,紧闭着的眼睛感觉到了一丝光亮,顾钧心下有些欢喜,想着定是母亲回来了,还未睁眼便听得有声音:“这里还有一个小的。”
话音落,顾钧被生生的拖了出去,睁开眼一看,满地都是血,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顾钧都认不出来谁是谁了。
提着顾钧的人将他一把扔在地上,对着一个领头模样的人道:“这应该就是顾廉的儿子了。”
只见那领头的轻轻动了一下手中的佩剑,旁边的黑衣人便立马心领神会,拔剑向顾钧刺去。
快到眼前时,顾钧害怕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一剑穿喉的到来。
这时,一柄短剑急速飞来,正巧打中了黑衣人手中的剑,尖锐的声音刺得顾钧耳朵痛,但是下一秒他便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疼了。
左眼角处被划了一道小口,疼得顾钧止不住的流泪。
黑衣人半路被劫实在是恼怒非常,瞧着短剑使出的方向。只见也是一个黑衣人,但对方很明显与他们不是一伙。此人的黑衣颇为修身,布匹裁断皆为上乘,还有脚上的一双黑色小靴,没有一处不在彰显此人的女子身份,不过她本人好像也并没有想要隐瞒,只冷冷的看了黑衣人一眼,便扭过头去了。
“留他一命。”
黑衣女子对着领头的说。
那领头的也不再持冷僻状,转过身来与黑衣女子四目相对,淡淡的回:“有何益处?”
“开个价吧!”
“哈哈哈……”
黑衣女子刚说完领头的便抬头大笑起来,笑够了以后才道:“口气倒是不小。”
话音刚落,四周的手下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似在嘲笑此人的不自量力。
黑衣女子犹豫半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血玉扳指,递到了领头人的面前,道:“此物可够?”
领头人有些动容,玉石他见得多了,血玉却不常见。
这血玉又分两种,一是天成,二是人为,只是这两种都只产于南方,确切的说是产于南嘉一带。
此女子的血玉更是浑然天成,持有此物者在南嘉非富即贵,倘若他能拥有此物那将会如虎添翼。
先前与黑衣女子交手的那个人见自家领头人明显动容了,心中气极,道:“大哥,公子让我们杀他……”
黑衣女子突然收回手中的血玉,转身对着那人道:“你们收的钱是杀顾廉,赔上他夫人家仆你们已经是亏了,现下我用这血玉相换,就换他一条命,别说是可以弥补亏损,就算是你们不再想干这杀人灭门的勾当,此物也可庇佑你们平安,何其之幸?”
听完话,领头人也是略带不屑,道:“姑娘此话差矣,富贵不假,但这不讲信义之事可不是我们会做的,你不也是为人办事?”
“这天可就快亮了,你们同意与否给个答案。”
女子显然不耐烦了。
领头人抬眼看着女子,伸出手去接那血玉,道:“一言为定。”
说罢,带着其余人从正门迅速撤离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么大的打斗声,这街戒严依旧,可是巡城军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顾钧已经疼得不行了,整个人陷入了昏沉的状态,女子走过去用脚轻轻碰了一下地上的顾钧,见他还有些气息便不再理会,一跃而起从屋顶上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天亮了,早起卖菜的农户从顾府门口经过,见正门大开着却没有小厮在那儿守,一阵风吹过似乎还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农户放下了担子走上门口的台阶,想要去瞧真切,启料还没有走到大门处便看见有人倒在血泊中,吓得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连菜担子都没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