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等林子卿离开后才坐了起来，鬼使神差的摸了摸刚才被林子卿捏过了脸，不知怎得，这心跳得极快，赵一捂住自己的胸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从林府出来后，赵一自己回了家，本来林子卿坚持要送他，被赵一拒绝了，他想独自一人清醒一下，这要是林子卿在身边，指定陷得更深。
“天呐，我这是怎么了啊！”赵一抬头望着天，却尽是林子卿的脸，只能甩了甩头，努力摆脱那些幻境，而后告诉自己：都是喝酒喝的，醒了就好了！
本以为回到家会轻松一下，谁知道见到江渔小心思就被他挑起来了。
江渔看着面前这个夜不归宿的男人，鄙夷的哼了一声，道：“这是回娘家吗？”
“你放屁！”赵一当时就回怼了过去，这倒是把江渔惊到了，上下打量着赵一，不可思议的道：“瞧瞧，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都敢说流话了。”
赵一白了江渔一眼，准备离开回房去，可是越想越气不过，又回来给了江渔一拳，道：“别胡说八道。”
江渔嫌弃的摆了摆手：“得了，我还不清楚吗？赶紧回去歇着吧你，看你那一脸憔悴样。”
闻言，赵一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道：“很憔悴吗？”
江渔点了点头。
“完了！”赵一觉得自己魔怔了，这个时候最先想到的居然是：怎么让林子卿看见了自己憔悴的模样！
天呐，这可如何是好？
江渔看着赵一神游的样子有些担心，问道：“喂！他欺负你了？”
“啊？”赵一立即反应了过来，回：“没，没有。”
说完，落荒而逃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江渔瞧着那样子真是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多话，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得自是比那局中人清楚点。更何况他与赵一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前后挨脚，是一起撒过尿，一起爬过树，一起睡过觉的铁兄弟，不管赵一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会支持的，即便世人百般排斥，他也会陪着赵一，只希望那人别辜负了他。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到了提审金亿的日子，楚绪说过要亲自审问，赵一作为廷尉大人自然是要旁听左右，另外还有当朝丞相左安大人，只不过这次林子卿也请旨旁听了。自那天醉酒事件过后赵一便没有再见过林子卿，原以为会好些，可是现在又感觉心跳得厉害，都不敢再看他一下，即便知道林子卿时不时的在看自己赵一也不敢回过头去瞧一眼，就算是心里憋得厉害，这可真是个怂主。
金亿提上来后，赵一都惊呆了，这才多久不见，他便瘦得不像样了，想必是在牢里没有好好吃饭，可是不知怎的，赵一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神情不一样了，之前见他还有几分傲气，现在全然落寞之态，不知是何缘故。
“金亿，通敌卖国罪，你可认？”楚绪的表情也挺难过，毕竟堂下跪着的是金亿。
“通敌认，卖国不认。”金亿弯腰叩了首，说得理直气壮，赵一不免有些佩服他了。
“那你通敌是为何？”
金亿凝视着楚绪，缓缓道：“为了钱，为了权。”
楚绪不由得眯起了眼，声音清冽：“钱和权本君没有给你吗？”
“呵！”金亿轻蔑的笑了笑：“你的钱与权有什么用？我要的是能救命的钱，能救命的权！”
楚绪看金亿的眼神可怕极了，赵一猜想是不是动了杀心。
“你攀上了东朝，意图让他们帮你与君妃逃出十安，对不对？”
对于楚绪能猜到这个原因金亿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是在隐月宫里被逮着的，只是没想到楚绪说出口会如此平静，明明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是恨不得杀了自己。
“对。”金亿答得也很平静。
楚绪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你说说，这封沧珠换布防图的信是怎么回事？”
金亿仰着头，答：“我并未与东朝有过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交易，我没有卖国。”
“那好！”楚绪放下了手中的证据，转而看着金亿，道：“顾府一案，与你有关否？”
听到这个问题，金亿一下子就沉默了，赵一看见金亿这个样子突然觉得不安。
金亿低着头，想起了牢房里那个人对自己说过的话：“我家公子想让你认下顾府灭门案，只要你认下了，自然可以帮你完成你的心愿，救你姐姐出宫……”
本来没有的事，却要生生替人挨下来，只为了那个人说能够救姐姐……
“金亿，回话！”楚绪有些不耐烦了。
金亿深深的埋着头，死死的咬着嘴唇，都已经渗出血来了，这才放过了自己，缓缓道：“是，我杀的！”
听见他亲口承认，楚绪也吃了一惊：“为何？”
“因为他发现了我通敌，我不得不杀他。”
“杀手何来？”
“死士，我养的。”
“毒药何来？”
“有专人去西漠采毒，我买的。”
“此人何在？”
“不知姓名，不知住所，不知何人，在百闻楼见过，只要放出消息说百闻楼有西边来的东西便会有人在那儿等候。”
楚绪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最后问了一句：“所言属实？”
说到这儿，金亿倒是抬起了头，道：“不敢欺瞒君上。”
听罢，楚绪撂下了一句“打入天牢”便拂袖而去，随后，左安也离去了，只剩下赵一与林子卿了。
“走吧。”林子卿来到赵一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赵一很不自然的应了一声，然后跟着林子卿离开了。
一路上林子卿觉得赵一实在是不对劲，便凑过来问：“可是身体不适？”
赵一摇了摇头，情绪很是低落，道：“我觉得金亿很古怪，之前他明明没有承认顾府的案子，怎么才过三天就变了。”
林子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既认了，便是与他有关，不然凭金亿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认的。”
“那他先前还百般抵赖，说不是他干的。”这一点赵一确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子卿也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道：“会不会是不想连累他姐姐，索性招了个干净。”
赵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想去看看他。”
林子卿叹了口气，道：“我陪你。”
赵一低着头胡乱点了点，还是觉得心里乱，也不再说话。
二人来到了天牢，金亿正背对着牢门坐着，赵一唤了他好几声才缓缓转过身来，见着是赵一和林子卿后，冷笑了一声，道：“怎么？来送我上路的？”
赵一着急了，双手抓住了牢门，试图靠得近些：“你上次对我说不是你做的，为何今日又变了，你是在诓我还是在诓君上？”
金亿笑得大声，直骂赵一蠢货，气得林子卿差点冲进去揍他，还是赵一拍了拍林子卿手这才安抚下来。
“我诓谁也不敢诓君上啊！”金亿苦笑着。
赵一有些难过：“那你为何诓我？”
“因为……”金亿迟疑了一下：“因为我不想死啊，如果只是通敌，我便可以争取宽大处理，但是加上灭门案，我必死无疑。”
“那你今日又为何招了？”
“太累了！”金亿缓缓抬起头，也不知是不是在掩藏他的眼泪，只听得他道：“我不想再每天晚上做噩梦了，说出来也好，我死了，保全我姐姐的性命，君上不会为难她了，她便可以平安度日。”
“你傻啊！”赵一急了：“你为什么要杀人啊，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了，君妃娘娘该怎么办，她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吗？”
眼瞧着赵一越来越激动，林子卿担心极了，几乎是拖着他离开的。
金亿仿佛瞬间明白了，立即冲到牢门口，奋力的向赵一喊道：“求赵大人照顾我姐姐，若允，此恩金亿来生必报！”
赵一听见了金亿的话，想要回去再说些什么，林子卿将他给拦住了：“你的情绪太过了，容易意气用事，出去平复一下。”
说完，赵一被林子卿拽着离开了。
林子卿说得没错，赵一就是有些偏颇了，刚走出天牢便绷不住了，红了眼眶。
“金亿会死吗？”赵一抬头望着林子卿，只听得对方答：“不知道。”
虽说与金亿交情不深，但毕竟年纪相仿，又有过来往，说不难受是假的。
林子卿怔怔的看着从赵一眼角滑过的泪，不由得伸手去替他抹了。
赵一反应了过来，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让国舅爷见笑了。”
林子卿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背，道：“回家去吧，君上还没有下旨，且待吧。”
赵一点了点头，离开了，这一次林子卿没有叫他，也没有让他去林府，看着赵一走远后自己也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