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千里,沿着白川河岸不见尽头,人来人往,游逛在花荫街上好似不知天明。何挽风隐匿于妖群中,靠着花点墨为自己烙在手上的印记掩盖住身上人的气味,四周的妖丝毫察觉不出任何异样,便随着益安与苓萝一般安心地看着家家商户门庭若市,街边小摊热闹非凡,花荫街上熙熙攘攘。
只是热闹归热闹,却不知为何苓萝总隐约听见一股铃铛的声音,天生的好奇真忍不住想要前去查看。
何挽风察觉到苓萝一路心不在焉,不免好奇道:“你不是方才还很高兴嘛,怎么现在总是东张西望的。”
苓萝娇嫩的笑脸显出不明所以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了这花荫街总隐约听见一股铃铛的声音。”
“姑娘天生好耳力啊。”
苓萝话音刚落一旁卖糕点的小摊贩便接下了话。何挽风三人齐齐看向那小摊贩。那小摊贩一脸热情的笑意,显出手腕系的铃铛继续道:“这是我们每个妖奴特有的铃铛,一般是主人家叫我们才会摇铃铛,而且按理来说,也只有佩戴铃铛的妖奴才能听见声音,姑娘都能听见,耳力不一般呐。”
苓萝听着不好意思羞红了脸。
“没有没有,只是我是猫妖嘛,耳力比寻常妖是要好一点。”
小摊贩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看三位像是初来乍到,尝一尝我的糕点如何,我这可比人界那些糕点好吃上千倍。”
苓萝与益安一听看着摊位上形形色色的糕点,眼睛都盯得发直,可怜巴巴地地齐齐看向何挽风。何挽风瞬间明白两人的意思,摇摇头无可奈何走上前去,温和一笑问到:“怎么卖的?”
“一两银子一个。”
何挽风听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人界一两银子可以买一大堆糕点的如今却只能买一个,这钱这么好赚还真是不如都来卖糕点算了,还在人界活得那么辛苦干嘛。
而不常出入人界的苓萝与益安见何挽风不作反映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益安偏头好奇道:“姐姐,你怎么了?”
何挽风回过神来,看着摊贩的脸上堆起的笑意好似又多了几分,明明那笑是热情洋溢的,却给人一种莫名被吞噬的恐惧感,看着苓萝眼巴巴地盯着,虽然贵得毫无道理,但花着六皇子的钱,也不差这点,就买给这小姑娘尝尝吧。
“给我来五个。”
“得嘞。”
益安与苓萝听得眼睛都闪烁出了万丈崇拜之光看着何挽风,而摊贩听了更是立刻为苓萝与益安介绍起了糕点的种类。
益安没有任何意见,何挽风也不太感兴趣全凭苓萝仔细挑选了半天。在苓萝挑选期间,何挽风再次望向街上人来人往,内心爬上一阵疑惑,一个小小的糕点都要价如此贵,那敢来这花荫街的妖类果然不是一般妖。
“好奇打听一下,你作为妖奴这个摊位应该是某户商家的吧,这一天能卖多少个啊?”
摊贩一边低头包装着苓萝挑选好的糕点,一边道:“对,我是妖奴,但妖奴也有妖奴的不同,有的妖奴必须得活在深巷暗处,可是我有本事为我们掌柜的赚钱,这一天不说多,还是能卖上一百来个,这就够我活在这灯光下了。”
摊贩的口气颇为自命不凡,包装好糕点后笑意满满地递给期待已久的苓萝。何挽风露出淡淡的笑意递过了银两,又继续问道:“那你不想出去吗?”
摊贩伸出接银两的手霎时停在了半空,笑容也呆愣了片刻,不过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又恢复先前的笑意,接过银两道:“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干嘛要出去呢。”
虽笑容不减,可何挽风听得出语气中的勉强,不再多问,微微点头后便领着益安与苓萝离开。
何挽风三人继续在妖群中向前游逛着,益安与苓萝吃着糕点倒是开心,可何挽风却想起了那晚由妖奴变成的恶妖。来了这花荫街查清恶妖不仅仅是为了皇命,更是关系到当年的真相,而且花荫街作为一条妖街,顾苍翎又如何会放过这个让自己牺牲在花荫街的机会呢,只是钓鱼还需饵,一切都还需从长计议。
苓萝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忍不住惊叹着确实相比人界的要美味许多,听闻此话何挽风不免有些疑虑,拿过糕点闻了闻又未发现任何异象,便也不再理会。
就在苓萝吃着糕点,满脸兴奋地看着四周的花花世界,突然一阵铃声霎时将她的视线拉进旁边的一条黑巷,黑巷狭长,漆黑一片。何挽风见苓萝望着黑巷一动不动,好奇道:“怎么了?”
苓萝指着黑巷,双眼惊恐悠悠道:“那里面有好多妖,还有铃声传来。”
猫作为夜视动物,漆黑的空间也能看见东西。可对益安与何挽风来说确实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又如何能看见东西。
恶妖由恶而生,现下这漆黑的妖奴场所正是查寻恶妖渐生的地方。想到此处,何挽风已经迈开了步子向前走去,可是走到巷口,却依旧是漆黑一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着一旁的苓萝。
“数量很多吗?”
苓萝的表情再没有天真无邪的笑容,反而多了许多的怜悯与伤感,连手中的糕点都不香了。
“有大约二十多个,都正蹲在地上睡觉呢。”
“赶快离开。”
从黑暗中传来一声厉声呵斥惊住了三人,何挽风不明所以地望向苓萝,苓萝战战兢兢道:“有一个妖正看着我们,啊,他向我们走过来了。”
虽不知迎面走来的是什么妖怪,但吓得苓萝连连后退了两步。只见从巷口的光线处渐渐现出一高瘦佝偻的妖怪,面容沧桑枯瘦,都好似只有一张皮与一双突兀的眼睛。
只见一双凸起的眼睛满是愤怒,对着三人呵斥着。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快离开。”
想起方才那个摊贩说的有的妖在深巷暗处中,现下又见到此种情形,何挽风顿时也明白,原来这些卖着苦力的妖奴连个休憩的地方都只有这一条漆黑的深巷,当手中的铃铛想起时,又要回到任人宰割的地方。
何挽风看着眼前高高出自己一大截的的正妖奴怒视着自己,以为是打扰了他本就不多的休息时刻,满怀歉意道:“打扰你休息了,真是抱歉,我们现在就走。”
何挽风道完正准备转身离开,可那妖奴更加愤怒的呵斥再次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蠢货,我是叫你们离开花荫街,不要再来了。”
何挽风回过头去,再看那恶妖时,只觉得那双凸起的瞳孔好似除了愤怒还有悲凉与悔恨,内心便不再畏惧眼前的妖奴,因为她知道这位妖奴正在用自己真实的过往劝退自己。
何挽风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劝其安心时,妖奴突然身体一振,脸色霎时变得紧张起来,抬起手腕,手腕系的铃铛正摇晃不止,顷刻间那妖奴就消失不见。
眼前再次陷入一片漆黑,何挽风内心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转身离开了巷口,来到就在一旁的客栈前,抬头看见大门前“临川客栈”四个大字,被门前的灯火晃得微微眯起了双眼。
“这几日我们就在这个客栈暂时住下来吧。”
长时间的游逛,加之再看见了那个奇怪的妖奴,益安与苓萝也再无继续游玩的心情,听到何挽风说要住下来休息,便一口应允,又重新振作了精神,跟着何挽风一同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