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说的话,祁聿笙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啊……这样可不行。
“你为什么要自卑?为什么要内疚?”
这声音再次直击祁莫的灵魂,如耳边炸响的钟声,嗡鸣着像是要人灵魂出窍,他双唇颤颤地张合,却只有“我、我”的声音。
“你有何需要自卑?有何需要内疚?”
这是第三遍问话了,这次更震颤祁莫的内心。他终于开口,面色更加痛苦。
“我……我不配……我辜负了主子的期待……我帮不上忙……我又帮不上忙……又……”
又什么又,他还没叫他做什么呢,这之前不是都做得很好么?在修炼之路上色马奔腾就够了啊。
祁聿笙这样想着,皱着眉,再问:“你为何觉得自己辜负了我的期待?”
“……修为……我怎么能赶的上……我……做不到……做不到……”
“修为而已,时间之故,我于母亲腹中十年,先天之气为我筑基,又因血脉而修为增长极快。而你七岁修炼,已错过最佳修炼时机,至今不过八年,已经即将踏入分神,与我相比,除血脉之外,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你要走,可我又怎么能够……顶替得了你……主子……”
“怎么不能?不要妄自菲薄。”
“我只是芸芸众生中渺小的一个……”
“……”
“……”
祁聿笙不怎么会劝人,你来我往之间,他的每一句话都能给祁莫否决,就好像祁莫是熊孩子在赌气,大人说一句他就要顶一句嘴,简直无理取闹。
你说说还有哪个心魔能整成他这样?人家的心魔是不遗余力地要毁了人,他这是殚精竭虑地要拯救迷途少年啊!
——虽然他也不是真的是心魔。
但是心魔都这么和蔼了,怎么祁莫就不能放开这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心结呢?
祁聿笙啧了一声。
不过也是,也有这么一种人,你越是往好了劝,他越是来劲。
他懒得废话了。
既然祁莫这么在意这些微的修为差距,还是他那特殊血脉的原因,那不如这样吧……祁聿笙想着,就伸出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掐起了法诀,嘴中念念有词,那词句声音仿佛来自远古,是神的呢喃,缥缈而勾人心弦,似梦似幻……
将他的血脉分予他,便绝了他那不如自己的想法,再者,祁家的血脉,在修炼之路上免受心魔困扰。
也省得将来他还要为祁莫这家伙的心魔劫操心,毕竟分神之后,每一个大等阶的进阶都要经受心魔的拷问。分神之后还有合体、大乘和渡劫三个等阶呢,要是每次都这么麻烦……不太好吧。
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就行了。
不管祁聿笙脑子里怎么想,那不知名的手诀和咒语持续着,仿佛是印刻在灵魂中,随灵魂而动,不需要刻意地去做什么,一切水到渠成。
强大的气息以祁聿笙为中心荡开,如秋风过麦浪,心魔幻影破碎如尘消失在领域中,万物肃然,如有一只手搅动了这一片世界,不闻万物鸣,只见黑白双色覆盖天际。
祁氏族人均心有所感,看向这一片天地黑白混沌,逐渐分明,成一图,即为太极八卦图。
此图掩盖天机,覆盖天地,撼动人心。
族人皆跪地敬拜,虔诚而没有任何猜忌。
族地内的局外人只有单琚一个,他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他满目都是那铺天的太极图,只感觉到灵力涌动,浓度骤然提升,一倍、两倍、三倍……万物疯长。
祁聿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本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突然就这么做了,许是有什么在指导,或者是本能,总之当他回过神来时,就在那黑白八卦中,他在黑中白点,而祁莫则在白中黑点,太极缓缓而动。
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太极之下涌动,从祁聿笙这边,涌向祁莫那一边,那是血脉之力。
祁聿笙怔怔想着,这血脉之力还能这样渡给别人的吗,这是不是太儿戏了一些?难道不应该摆个祭坛,画个大阵,牺牲精血以赋予他人……换血之术之类的?
就这看不见而只能感受到的血脉之力给祁莫,怎么就能是赋予他血脉呢?
胡乱想着,祁聿笙再度陷入了混沌之中。
外界,族地,整片族地都被巨大的太极图覆盖住,不见天日,但也没人看天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伏地跪拜之后原地打坐,感受着不知名的力量。
单琚贪婪地吸收着灵力,此时灵力的浓度已经是之前的二十多倍了,且浓度还在提高。要知道族地的灵力浓度本来就比外界高出二十几倍,比其他宗门内的浓度也要高出两三倍来,也就是说,此时族地内灵力的浓度已经是其他宗门内灵力浓度的五六十倍了。
此等灵力浓度,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在修真界巅峰时期,灵力的浓度有这样高吗?
玄力浓度也同样有所提高,却没有灵力浓度那样夸张。
族地之内,万籁俱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太极之下已经没有血脉之力传送,它也停止了转动,静止着像是被时间凝固,被时空冻结。
只听轻轻的一声“啵”,覆天的太极在一瞬间化为无数光粒分散两边飞散,始终不见融合,便消失无踪了。
重见天日,是阳光明媚的正午,本是青空千里万里无云,眨眼之间就见空中展现无数的异象,金色彩云朵朵,参天金色菩提树,金龙火凤嬉戏,大道金莲簇簇盛放,仙娥弄琴献舞……
又见那条路由天边来,落在了祁聿笙的身下,只是这一次,不见仙人。
却依旧无人欣赏,无人惊叹。
异象不断,不知要持续多久。
祁聿笙迟迟不见醒来,异象逐渐黯然下去,直至消失。可一波才落,一波又起,天边聚拢了七色彩云,没有遮住太阳,巨大的,盖在了族地之上。
滴答、滴答,淅淅索索,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灵雨,彩云斑斓,阳光也正好,灵雨淅沥,便见天边挂起了一道彩虹。
这回可不是只有修真者能见到的天地异象了,是所有人都能见的难得一见的美景。
美则美矣,外边的世界,却是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