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从窗户往楼下看见上官婉儿出了店门，往皇城的方向走了。楼下的马厩旁，果然有两匹上好的马，马上还有打包好的行李。
老头问，“真的要去巴州？”
“先去巴州，再去漠北，反正顺路。”
“顺路？”
“都在西边嘛。”
“一个西南，一个西北啊！顺路？”
“对。”
白起匆匆下了楼，直奔门外的马匹，查看了一下包裹，里面金银细软，干粮水壶都备齐了。准备得如此充分，知道我们是两个人，看来一开始，上官婉儿就有十足的把握劝动自己。
天色已经很晚了，白起打算立刻上路。可是老头迟迟不出来，难道在拉屎？
白起进店，大堂内空无一人，小二也不在了。
“小二、小二……”
无人应答。白起到处找，楼上和茅房，也没人。会不会是……这几天的意外状况太多了，白起脑袋快炸了。如果老头失踪，那是谁做的？又是哪边的势力？月娥武后？不太可能啊，没必要等到现在。上官婉儿？更不可能，她给我备好了两匹马，而且也不会生出这个枝节来耽误我的时间，那还有谁？
白起边走边分析，突然从远处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他循声找去，走到了厨房。
“这个，烧鹅两只……肘子还有多少？全部全部！”
妈的智障！
老头正在厨房流着口水，啃着一只鸡腿儿，指挥小二给他打包吃的，全部是肉。
白起又气又笑地走近他们。老头看见他，笑着问：“来来来，你还想吃什么，都带上。”
“路上哪有时间吃这些，有时间吃，也没时间拉。走吧”又对小二说，“都不要了。”
老头立即扔了鸡腿，抓了只肥鸡叼在嘴上，白胡子上全是油。
拉老头出来后，白起转念一想，不如自己一个人走罢了。自从把魏婉君从玉棺里救出来，回到洛阳后，一个一个从未想到的谜题摆在他眼前，一次比一次的行程危险。这次去巴州救李贤大哥是自己报恩情的私事，与老头并无关联，何苦再搭他一条命。
“老头，不如你留在这儿。”
老头停止啃鸡，“为什么？嫌老头子我拖你后腿？”他把鸡一扔，“放心，没吃多少，不会拉稀。”
白起想个理由说服他，“你留下来调查月娥的身份和行踪。你……不是她三爷爷嘛，那个……呃……”他看见小二把地上的鸡捡起来，狠狠盯了一眼老头，骂了句什么，冲进了厨房。
“你别劝了，我必须去。”
“这件事很危险，来俊臣心狠手辣，不好对付。李贤大哥对我有恩，我不得不报，而你不同，没必要去送死。”
“怎么就是去送死了，咳咳……”老头凑到白起耳旁，“记得上次的玉棺吗？那座龙血树的山不就是在巴州，我们这次过去，一来救李贤，二来……也可以把那座玉棺盗出来。”老头哈哈哈哈笑起来。“我没你那么多恩恩怨怨，不管怎样，还是不能忘了我的主业啊。”
靠！是啊，我他妈就是个搞机关挣钱的，现在怎么搞成这样。等把母亲的仇报了，我就靠那口玉棺吃他一辈子，盖几座楼，娶几个媳妇，生几十个孩子，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妈的。
“买家谈好了吗？那么大的石棺不是挖小物件儿，买家不谈好，没法儿做啊。”白起翻身上马。
“放心，我自有门路，妥妥的。”老头也上了马。
俩人出了洛阳城，连夜向西南方走了。
一路快马加鞭，刚开始的几个时辰，寒风凛冽，耳旁的风呼呼地刮，老头子的耳朵、脸都像在挨刀子。高频率的颠簸让老头子觉着自己的每一块骨头都拆分开了，抖做了粉末，再后来，老头已经麻木了，他眼神缥缈，心中虚无，自觉人马合一，完全没了任何感受。
天色渐亮，白起问，“吃了早点，休息片刻再上路？”
老头的灵魂已经出窍，听见白起的声音，条件反射，扬起马鞭，大喊“驾！驾！驾！”嗖地就冲到了白起前面，一路狂奔。
白起追了好一阵，才从自己的马上跃到老头的后面，把马停住了。
老头从马上下来后，呆坐在草地上。白起去河边洗了脸回来，把装满水的水壶甩在老头身上，老头“啊”一声，终于回过了神。开始呼噜噜灌水，又接过白起的干浪，像流氓啃姑娘那样吭哧吭哧啃起来。啃完了干粮，老头就开始嚎啕大哭“哎哟，我这身老骨头啊，我这把年纪了……”
白起不理他，经过上次合作找尉婉君，他和赵起牧就习惯了老头遇事就诉苦的德行。赵起牧？白起叹气，他现在已经到塞外了吗？哎，这一年，自己总是叹气啊。白起起身拍拍屁股，“走吧？”
老头突然停止哀嚎，按着自己的肚子，脸部抽搐，“哎哟，哎哟，我肚子我肚子。”立刻跑去了河边的草丛里。
“靠！又给我装！”转念一想，又觉着老头不像是装的，走之前他吃了那么多肉，随后就一路颠簸，他人老了，肠胃又不好，闹肚子也正常吧。
白起等了一会儿，看见老头撅着屁股摘树叶，摘来擦屁股？白起心里咯噔一下，那是一颗矮小的野漆树，有的人碰到漆树会生疹子，皮肤发红、发痒。“嘿！老头！那个……”
老头傻兮兮地提裤子朝白起笑，“诶！马上来了！”
“喔，嚯嚯……”白起苦笑。
“不会吧，老头有那么倒霉？”白起心想。
二人重新翻身上路，一路无话。慢慢又行了半日，老头开始时不时停下马，折腾一会儿，再重新追上白起。白起已经猜出了老头是菊花发痒，暗自发笑。
好不容易挨到了黄昏，到了驿站，此处百里不见灯火，驿站十分简陋，门外两匹良马。老头一边挠屁股，一边跟着白起走了进去，只一个男人坐在里面，表情十分冷漠。白起拿出上官婉儿给他的那个金牌，男人虚着眼睛识了，点点头，说：
“门外两匹骏马，特为两位大人备用，饮食酒水都在灶台温着，屋内有一张睡床，两位大人请自便，小的先行告辞。”语态毫无谄媚低下之气，说完，抱拳转身走了。
白起想起老头的菊花，漆树过敏还得用蜂蜜来解。立马追出去问蜂蜜的藏处，可哪里还见得到人，白起东张西望，也没看见山间路上有那个男人的身影。“此人轻功了得！”
简单进食后，白起又到处翻翻找找，还是没找到蜂蜜。在这蜘蛛网遍地的驿站内能找到蜂蜜那才是怪事咧。
俩人倒床休息，太累了，白起睡得很熟，即使一夜里，老头翻来覆去不断地挠菊花，也没扰到他的清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