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旧事新演
奈奈被雷的魂飞魄散，好不容易神魂附体，虚弱的看着帝色，觉得自己在看一朵自恋界的奇葩……
她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又或者是对方理解错了什么，总之无论她说什么，帝色都能归结成一句话——爱之深，恨之切。
被深深摧残了十分钟后，奈奈终于泪流满面的挥手：“我不恨你了，我真的不恨你了……求求您了消失吧！恶灵退散！”
【传音】<玩家> 帝色：“呵……我早知道了。你恨不了我，归根究底，你还是舍不得我身边的位置。”
奈奈死在屏幕前，眼泪从电脑桌上直淌到桌子底。
【传音】<玩家> 奈奈：“……我真的只说一次，你这次无论如何给我听进去，不要再歪曲我的意思了。”
【传音】<玩家> 帝色：“洗耳恭听……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传音】<玩家> 奈奈：“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想找你，你也别来找我。对我来说，过去的一切回想起来只会让我觉得耻辱……我第一个号不是南宫如如，是奈奈懂么，我早在你之前就认识暮江流了，他退隐江湖的时候，就是我成为南宫如如的时候，也是我选择呆在你身边的时候，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七王之中我会选择你，不过刚刚听你的话，我算是明白了……因为你像他。”
屏幕前，室长的眉头迅速蹙了一下。
“你很像他。”
这是暮清人生中最大的忌讳。
他的淡定，他的优雅，他的容貌，他的气度，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看成另一个人的影子。
家人赞美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像一个人。
他所有的努力，都只会被一个人居高临下。
【传音】<玩家> 奈奈：“你很像他，有些冷漠，非常聪明，在你们身边我从来都有种被俯视的感觉，但是不一样……你们还是不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中间的差别，但是你是替代不了他的，我一直喜欢他从没变过，我喜欢暮江流。”
室长摘下眼镜，按着额头，久久沉默。
归根究底只有一句话吧。
他连替代品都当不了。
过度的自尊，其实是自卑。
但是暮清不会承认自己的心受伤了。他习惯了自高自大的说话，也习惯了很小心的藏起真正的心意。
他说，他不在乎网游。
但其实，这里是唯一一个他能真正做主的地方。
他说，他不在乎感情。
但其实，也从来没有人真正在乎过他。
他说，他并不在乎她。
但其实，只有几夜的失眠，才能证实说出的话，是真是假。
缓缓放下额上的手，戴上眼镜，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屏幕里的女孩，渐渐想起她曾经无限留恋自己的模样，渐渐想起她费尽心机霸占自己的样子，渐渐想起她说，我喜欢你的样子……
也许失去，才是真正的得到。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在乎的。
但是，苦涩的微笑未曾染上嘴角，一股森冷的气息已经遍布全身。
所有的回忆嘎然而止，被在意着……不过是他的想象。她其实是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他连替代品都当不了。
于是一种冷酷的情感瞬间操纵了他的理智和手指。
屏幕上，帝色淡然的退了一步，笑。
【当前】<玩家> 帝色：“话说，无双被蒙蔽多久了？”
【当前】<玩家>帝色：“南宫如如。我不知道你这次居然开始打无双的主意了。”
众哗然。
人妖之传说，南宫如如啊。
奈奈淡定的看着帝色，并不感到惊讶，其实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她就有预感他们会闹翻，她不知道无双为什么要把她的身份告诉帝色，但是很能理解帝色拿她的身份做文章。
东方未兮走出来，安抚了一下喧闹的帮众。
【当前】<玩家>东方未兮：“国君早就知道这事了。人家是正经的女孩子，你们别瞎闹腾。”
【当前】<玩家>帝色：“呵，这年头造假容易的很，你再打个电话试试。看看他怎么说？”
东方未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楞了一下，然后在众人的起哄下，拨通了无双的手机。
电脑桌上的黑色诺基亚嗡嗡响动，暮清侧了下身，拎起手机，按在耳侧。
【当前】<玩家>“喂。”暮清镇定的说，“照他说的做。”
放下手机，回到电脑前，暮清看着奈奈，像在看那个人丢给他的玩具。
你不要的东西，不要给我。
你喜欢的东西，我也喜欢。
如果我得不到，那就毁掉。
于是带着胜利者的眼神与声调，对众人说：“杀了她，把她身上的东西都爆出来，看看她这次都偷了些什么走。”
人妖骗装备骗钱，这几乎是游戏里的铁律。
而说起人妖中的传奇，众人总是自动想起当初她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自己把自己一身装备卖了，然后骗帝色说被盗。于是这会儿确定了丫的身份，就不自禁的开始脑补她混进来有什么目的，她这些天来惺惺作态的却背地里从国库里拿了多少东西走。
走后门空降就这点不好，无双在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有朝一日无双不给她撑腰了，就有人翻脸不认人了。
特别是喜欢无双的那些小姑娘，更是早把奈奈恨的牙痒痒。
还有一些跟楚国有深仇大恨的，总是戴有色眼镜看奈奈，现在可以摘下眼镜五光六色的看奈奈了。
另有一群顶级裁缝和顶级铁匠的，平日里大家都把他们当祖宗供着，就怕哪天有事相求。可现在好了，一个几乎是倒贴的给大家打装备啊做裁缝的，于是那往日的人来人往高看一筹就成了过去式，大伙儿都想，反正这丫头迟早要练到顶级的，点头哈腰个啥，等她练成那天自然会做个几十套丢国库里，记得取就是了。
网游里这档事也就这样，勾心斗角的并非现实的专利。活在现实里的是人，活在网络里的也是人，是人就有劣性根。没有时间的磨合，想要忽然加入一个高等集团，其实很难很难。
而有人出头，就有人起哄。
反正老大都放出话了，那就杀呗。
于是一时间群情涌动，连挡都挡不住，也没人去挡。
东方还是个学生，平时很崇拜无双，从网络到现实都是，据说死了心要考一个学校的。墨鱼倒是无所谓，一个怪叔叔，从网络到现实都是，但是他和东方等人是老搭档了，这会儿东方往前头一拦，一时间抓耳挠腮的不能行动，只能拼命对奈奈传音，丫头啊你千万顶住，老子不信无双是这种人，里头肯定有误会，你顶住，老子亲自给他打长途好好聊聊……
不顶住也得顶住啊。
从混乱一开始，帝色已经对奈奈用了一张【追杀令】。
这厮也够阴损，如果是高级追杀令，奈奈还可以下线，只不过是连续一个月被追杀而已。但这张不过是低级追杀令，连续四小时追杀不得退出，奈奈就算是原地下线，人物还得继续留在游戏里忍忍宰割。
可奈奈这次不打算坐以待毙。
以前他们可以欺负她，现在不行，她答应过了暮江流，要好好照顾自己。
以前他们欺负她有理有据，她是活该被打。现在打醒了，重新做人了，拿不出理由，就不要把她当个软柿子捏。她不是柿子，是炸弹，人弹。要捏，就同归于尽吧。
莫邪剑起，紫光崩碎，宛若星辰。
奈奈的运气点到了最高，这些日子也混到了八十级，虽然离满级还远，但是到底四转为狂魔剑，画地为牢一出，总是能够额外增加定住的人数，连定身时间都一并延长。
但是在场的并非只有她一个剑客。
帝色的天子剑掌山河变迁，斗转星移之力，失了干将的莫邪剑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一记画地为牢，奈奈定在原地。
有人就趁着这一刹，蜂拥而上，乱刀砍死。
奈奈身上紫光一闪，立刻有一样东西爆了出来。
这就是同派之间互殴的好处，正邪两派对砍，掉的多半是经验，而同派之间互殴是不掉经验的，但是爆出人家装备的几率就高了很多。
这也是帝色想要的。
在他看来，上次奈奈被洗劫了，然后被杀被践踏到尘埃里就弃号不玩了，那么再来一次，她还是得弃号。在他心里，奈奈从来没有变过，或者说他从来就没看清楚过。但他也没那个心情去了解她，他现在只想眼不见为净，把她杀到删号，从此退出游戏，最好把那个暮江流也带走，那个顶着他哥哥名字的男人同时还有他哥哥的性格，要不是知道哥哥很鄙夷荒废时间沉迷游戏的人，他都快要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了。
滚吧滚吧都滚吧，滚出他的世界，让他的心消停一下，他真不想看到他们，单独看到都受不
了，更别提还凑在一起了，狗男女啊。
另一边，杀了奈奈的刀客凑上前来，得意洋洋的捡起战利品一看，顿时傻了眼。
哪里是国库里的珍宝，却是……却是……却是一把看起来很熟悉的东西。
一把七十级破刀，名字叫星华。
刀客的眼圈顿时就红了，这把刀是他前妻给他打的，后来前妻现实里相亲去了，就不玩了，但是他楞是很痴情的没再娶，眼巴巴的等她哪天回来。这破刀是内测那会打的，属性早就不行了，可他抚摸它的时候总带点悲春伤秋的情怀，整日里求帮会里的匠师给修铸一下，只要能用，他马上丢下手里那把仙器斩月，换上他的星华。
可一把破刀，修铸起来要花掉的材料和精力等同一把同等级的仙器不说，铸造者还不能换成他们几个修铸者的名字。
更何况，最近刀主人还看开了，开始对小姑娘蠢蠢欲动了。
于是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直耽搁着，破刀放在国库里，贴着条子布满灰，无人管。
而现在破刀躺在刀客手里，只能算得上是半破，上面的破属性被洗干净了，重新给铸上了火属性，打进了加攻石，虽然还是个摆不上台面的半成品，但是躺在他手里，散发着温温柔柔的橘色光芒，居然让他想起了那个女人，于是心都软了下来。
然后捧着刀，渐渐想起奈奈。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人家要偷什么不好偷啊，偷他把破刀还要拼死拼活的给整容。
而心里不是滋味的不止他一个。
更多的东西从奈奈包袱里被爆了出来，捡来捡去，居然就没一件是她自己的。
捡起这件盔甲比了比，立刻有人哟了一声，猛然想起前几天闲聊的时候跟奈奈说了一声，最近身子骨不行了，打怪老是扑街死，缺件护身的宝甲啊宝甲。
再看地上一件嫁衣，有个小医生掩唇惊呼，忽然想起昨天组队的时候对老公抱怨了，婚礼都快到了，怎么这蝴蝶布还没打到？没嫁衣的新娘子还叫新娘子么？那时候奈奈怎么说来的，她说她师傅前段日子送了她一些仙器，可以拿到市场上换布，她那时只是笑笑，没当真。嫁衣不是装备，又不能当饭吃，而且还是一次性消耗品，就算真要拿仙器换，恐怕也得在市场上喊个七八个小时……那时奈奈只是笑，交给我吧，交给我吧……
交给她吧，交给她吧……而现在小医生的老公正一枪刺进奈奈肚子里。
个杀千刀的，小医生眼圈一红，手中法杖一挥，紫红色的复活术落在奈奈身上。
奈奈站起来，然后继续倒下，邪派死亡时迸发的紫色光芒从未在她身上淡去过。
游戏里盛行的踩尸族时不时从她身上大笑走过。
可是看在某些人眼里，却成了压垮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杀的是人，踩的是自己的良心。
犯得着为了一个游戏，赔了自己身体里本来就不多的良心么？
帝色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无数人迁怒了。他是不知道从良的姑娘威力大，更不知道在他眼里一如既往是个小贱 人的奈奈其实早就走种田向了。人家可以帮着他欺负奸妃，但是没多少人愿意欺负一个种田姑娘。
人都有劣性根没错，人是一种睚眦必报的生物没错。
但人也是创造了感恩节，父亲节母亲节的生物，谁对他好，他们不会真的忘记。
但至少，你得确定你真的诚心诚意对他好过。
奈奈又站了起来，帝色轻车熟路的提剑一指，可画地为牢还未使出来，双刀交叉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皱了皱眉，帝色转身看向来人。
【当前】<玩家>墨鱼：“哎哟喂，不好意思啊，失手了……”
失手了。
三个字，战场上却不止一个人抬起头来，仿佛醍醐灌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