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采访也在进行着。
“好,刚才聊了家人朋友对你的看法,那么我们回到作品本身来讲,你作为一个尚未成年的高中生,是怎样想到创作一部这样的现实主义题材的小说的,或者说,你最开始的想法,是想构造一个怎样的故事?”
“这个问题,你问得有点深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季黎笑了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换了个坐姿:“你别看我现在的家是在县城,但我父辈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所以其实我的成长,与农村也是息息相关的。我父辈是上个世界六十年代左右出生的人,记事的时候就差不多是我们新国家成立以来最动荡、最艰难的时期。那一段时期,我爷爷他们那一辈印象尤其深刻,我从小就喜欢听爷爷给我讲那时候的故事。”
“那时候新国家刚成立,所有东西都是刚起步,战后国民经济尚未恢复,各种极端思想充斥着全国,社会动荡不安,再加上天灾致使粮食收成不好,最底层的广大农民饱受着思想和身体上的双重摧残,苦不堪言。所以,有一天我就突发奇想,能不能有这么一个故事:通过最平凡、最普通的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根据具体的时代背景,将他一生的经历都写出来……”
“所以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创作这么一部史诗般的小说?”
“不,我刚开始就是单纯地想写个故事!可是没想到,写着写着,我发现一个单纯的故事,已经不能撑起整部作品的时代背景,这里面的人物,其实随便单独拎出来一个,都有他自己完整的故事!”
“于是,我开始重新构思、调查史料,调整人物关系、布置故事情节,我开始泡学校图书馆、市里的公共图书馆、还有向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老前辈请教……为此,我还专门体验了最底层的生活,我开始对相关文献、前人的文学作品进行阅读和借鉴等等,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做准备,这才慢慢有了这部作品!”
“没想到,在你成功的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艰难的经历……”听了季黎的阐述,靳洁也是很惊讶,但语气里更多的是敬佩。
“阅读过小说的人,其实不难发现,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单独有着自己的故事,那么,你认为你塑造得最成功的人物是谁呢?”
“我觉得都挺成功的,时代背景摆在那里,人物的形象、性格起的作用其实并不是那么突出,真要说的话,我觉得应该是孙玉厚了吧!”
“啊……为什么是他,可你小说的主角是孙少安和孙少平两兄弟啊!”听到季黎这么说,靳洁表示不能接受。
“你问的是我个人的想法,我当然要说我自己理解,我不能因为谁是主人公,就说他是我塑造得最成功的的人呀!”
“好吧,我发现你们作家的脑回路,跟我们普通人就是不一样!”靳洁笑着竖起大拇指:“那你为什么说对他的塑造是最成功的?”
“因为他是整个故事中最关键的一环,我的整个创作,都是围绕孙家这四兄妹来写的,可如果没有孙玉厚这一环,整个故事基本上就算是崩塌了……”
“他是一个苦命的人,没有什么文化,老实巴交,虽然很勤劳,但并没有过人的本事,可以说是中国当时千千万万个普通穷苦农民的典型代表了。但他不是生来就是这样的,他年轻时,也曾闯荡过一番,也有一番抱负,只是迫于时代背景和世道艰难,这才扛起了对整个家庭的责任。”
“但他最大的优点还是农民的朴实、忠厚,他对家庭的责任、对弟弟的供养和付出、对子女的教导,无疑成了他一生中最大、最重要,也是最成功的事情。正是由于他的影响,孙家四兄妹,尤其是孙少平、孙少安、孙兰香三兄妹才能够最终闯出一番天地。我在他的身上设定了这么一个人设:我是没什么希望了,但我的子女不可以跟我一样!”
“哦……我好像有些明白了,所以,他是最终符合你给的人设的!”靳洁附和道。
“对的。”季黎点点头。
“我看有不少作家都对你这部作品做了推荐和好评,说里面人物啊、情节啊、故事背景啊,都挺丰满的,不像是一个高中生能够写出来的。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那你的创作是不是跟你平时生活和学习有关呢?”结束了对作品人物的探讨,靳洁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其实也不算是,生活当中接触这类题材作品的机会很少,甚至几乎没有,我当初真的只是想写一个简单的故事而已,只不过后来因为人物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复杂,情节越来越曲折,不得不重新构架,所以就多看了一些相关的资料。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可艺术其实并不一定非要来源于自己的生活!”
“这句话说得倒也没错,很多理论都是前人总结的经验,创作者本人只是加以运用而已!”同为文艺工作者,靳洁深感认同。
“好,说完《平凡的世界》,我们来谈谈你另外的作品,你的散文三部曲相较于小说来讲,就比较贴近现实生活了。但不得不说,你的文字功底确实扎实,我们专门从事文字工作的人,都自叹弗如……”
“没有啦,说白了,都是一些聊以消遣的碎碎念而已,没有什么深刻的含义,更谈不上什么高明的写作手法!”季黎谦虚道。
“你太谦虚了,如果说《平凡的世界》是一个时代的史诗的话,那这散文三部曲,就是新世纪年轻人的集体自述了!”靳洁拢了拢头发,重新拿起笔。
“跟你交流,很容易让人忘记你还是一个高中生,我总感觉是在和一个侃侃而谈的成年人交流……作为新世纪青年作家代表,你有什么想要表达的?”
“听这话的意思,我们是要结束了?”季黎没有一挑。
靳洁看着他,笑而不语。
“你问我什么是自由
我把天空彳亍的云朵指给你看
那时我们并排坐着
我不知如何说再见
我想其实也不必再见
我们都还记得从前
清晨的风,黄昏的钟
夏蝉觅凉,风过牧场
还有烛火炊烟印在岁月的唇上
你问我什么是自由
其实我尚未学会回答
从这里去到永恒
那是吹往四季的风”
靳洁:“……所以,你就念了一首诗!?”
“其实我是不知道该说些啥!”季黎哭笑不得,只能这么回答。
“这首诗是你现场自己想的?”回过神来,靳洁惊奇地问道。
“对啊,这也算是我的一种回答了吧?”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好有才,诗是不错,朗朗上口,也有一些韵味,但你还是说一些我们大家都听得懂的吧……”靳洁无语道。
“大道理,我这个年纪说出来多少有些尴尬,我只能说,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呵呵,你的这番见解,也算是独树一帜了!”靳洁有些哭笑不得。
“不敢当,论辈分,很多前辈大概比我爷爷都大;论建树,我作品还少得可怜;论学识论人生阅历,我也才十几岁,独树一帜绝对算不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季黎摆摆手。
“好吧,我相信有你的这番见解,很多读者又会对你的作品有另外不同的感悟,你也算是给广大年轻人立了一个好的榜样,相信每一个喜欢你的人,都会以你为榜样,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靳洁总结道。
季黎:……
“好的,那么本次采访到这里就基本上结束了,我感到很荣幸,能够有机会来采访你,季黎同学,也谢谢你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去深入了解你,你的作品,以及你的创作背后的故事!”
“不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