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
孔雀的语气不容拒绝。
小孔雀有些委屈地看了苏笑寻一眼，见她只是神情复杂，并不为自己说话，这才不甘不愿地张开了嘴。
哪成想那珠子颇有些大，光是塞进嘴里就已经勉强塞了满嘴，更别说对它那小细嗓来说吞咽得极为困难。
小孔雀咽得几乎要翻白眼，试了几次都未曾咽下，心里一不高兴就想往外吐，孔雀一眼就看出它所想，猛地扭头，冲着它就是一声嘶鸣。
小孔雀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就要叫，这一张嘴，珠子竟像是有生命一般滚到了嗓子眼，“咕咚”一声，顺着脖颈滑了下去。
等它“噗通”一声坐倒在孔雀身上，才后知后觉这玩意儿已经进了自己肚中。
还没来得及询问是什么东西，一股暖流开始顺着腹部吞咽下去的地方朝上慢慢扩散，小孔雀舒服地眯起眼，轻轻“啾”了一声。
内丹中有着孔雀全部的功力，小孔雀的身躯不足以全部吸收，很快到达了容纳上限，眼睛迷迷蒙蒙，一头栽倒就要睡去，显然是到了进阶的时候。
苏笑寻眼见它这副模样，内心更是复杂不已。
这可以是份大礼！
若仅仅是妖力也就罢了，谁曾想这只孔雀竟将自己修炼已久的内丹也送给了小孔雀！
要知道内丹一离身，意味着多年修为全无，一朝回到凡俗躯体，更何况孔雀现在身受重伤，将内丹赠予小孔雀，无异于自杀行为！
只是萍水相逢，何至于此！
苏笑寻张了张口，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孔雀没了内丹，羽毛开始大把大把地掉落，身上变得斑驳起来，裸露在外的地方忽然迸裂出一道道伤口，直变得皮开肉绽，浑身血淋淋的，血如同小溪般抑制不住地朝下流，仅是几瞬，就滴落成了一潭小小的血水。
毫无意识的小孔雀顺着羽毛朝下滑落，苏笑寻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接住后又有些无措，站在原地没有动。
孔雀已经不能再口吐人言，一双黝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用微不可查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她便忍下心中的震撼与酸涩，捧着小孔雀又向前凑在了它面前。
孔雀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小孔雀脸上凑了凑，在完成了一个轻柔的贴面后，轻声一啼，眼睛终于缓缓地闭上了。
它这一闭，强撑起的躯体便不由自主地砸落在地，再也没了反应。
苏笑寻捧着睡着的小孔雀，久久没有动。
“你说……”
她的声音有些哑，一开口自己就察觉了，于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出声。
“它开心吗？”
地上躺着的，手心睡着的，一大一小，面容是如出一致的沉静。
小人参虽然话不多，但对情绪的感知向来敏锐，一双眼睛眨眼红成了兔子，抽抽噎噎地自然无法回答她。
小天从地上拾起一根因为主人衰竭而不复光鲜的羽毛，目光落在那樽堪称“小山”大小的躯体上，半晌接了话茬。
“他们团圆了。”
从此以后，纵使山海，也无法将它们一家分离。
……
整理了一会儿情绪，苏笑寻将小孔雀放进了空间里。
孔雀给予它的一身修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化得了的。
如果什么也不做，只是守着它，也许一个月、两个月都无法见到它醒来，还不如让它呆在灵气浓郁的空间里，没有天敌安心修炼。
其他两只小人都表示同意。
转移走了小孔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笑寻便敏锐地发现孔雀庞大的躯体正在溢散。
无数小光斑自它身上升起，调皮地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碰，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接着，这一片光斑越来越多，渐渐汇聚成了片，发出耀眼的光芒。白亮的光线如同一场盛大的焰火，如果是在晚间，绝对可以照亮整个夜空。
“它走了。”小天叹了口气。
“是因为把内丹给了小孔雀的缘故吗？”苏笑寻轻轻吸了吸鼻子。
不然身后的巨猿尸体怎么会至今完好无损，独独孔雀烟消云散。
“即使没有小孔雀，它报完仇后，应当也是存了死志的。”小天斟酌着用语，小大人一样地安慰苏笑寻，“你没必要苛责自己，这是它的选择。”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换了我，设身处地想一想，大概也会那么做的。”
“左右不过是死，还不如做些贡献，也好过烂在地里，成为别人口中的食物。”
“况且世间万物不过五行轮回之中，谁又能知道死亡就意味着终结呢？”
“它的功力在小孔雀身上得以传承，它便会永远被我们铭记。”
“而被人铭记的，是不会死的。”
苏笑寻鼻头一酸，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即使没有别人记得也无所谓，至少他们三个会记得。
“以小孔雀的名义给它立个碑吧！”
一片光尘中，孔雀的躯体渐渐被一片白亮爬了满身，仿佛一个巨大的蛹，层层裹上，直至再也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片刻之后，只听得“砰——”得一声极小的声响，仿佛什么东西破裂，就见蛹忽然碎成千万块，飞速向外迸射而去，而原来的地上，空空如也。
竟是一丝一毫也没有剩下。
苏笑寻看向小天。
对方手里还捏着先前捡起的那根羽毛。
竟是唯一存留下来的东西。
……
三人在湖边给孔雀立了块碑，土里没有埋的，就象征性地折了根树枝塞了进去。
齐齐地鞠了一躬，苏笑寻看着那在风中摇曳的枝条，有些好笑又有些在意。
“以后会长大吧？”
“当然！”小天看向她，认认真真地回道，“我们都会的。”
她的唇角便轻轻扬起。
“你说得对，我们都会。”
……
处理完了这一切，总算有闲暇好好转转这秘境了。
他们先前一路追踪孔雀的行径到这里，几乎没有时间去欣赏甚至感知其他的地方，眼下此间事情告一段落，终于可以走了。
谁料想还没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小天抢先一步布置了任务。
“你说让我去分尸？”
苏笑寻提高了嗓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