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否信任他,又有多信任,他心里是最清楚的。
只是,虽是清楚,但是因为一些事情,他却不想再提这件事,便只是以微笑面对柳云华所说的话。
而对他来说,皇上是否信任他,他都无所谓,毕竟不管皇上信任他与否,这皇位都是属于他的,他也必须接受这皇位,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并不能像柳云华那样选择放弃,也不能像云衡一般放弃自己皇子的身份。
一是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二是他没有云衡那样的无畏,他不敢像云衡一样,就这样舍弃他仅剩下的身份和地位,因为他心里清楚,若是连身份和地位都舍弃了,那他便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若他还有权利与身份以及地位在,他便是众人心中受敬仰的二皇子、昔阆未来的新帝。
但若他没有这些东西,他便什么都不是,也没有人会再记得他。
他不甘于就这样成为一个普通人,也不甘于就这样从众人的视线之中消失,他在失去了许多重要的东西以后,便只能抓紧这些虚无的东西。
即便这些东西是过眼云烟,他也必须抓紧,因为这是他最后所拥有的东西。
若再将这些东西失去的话,他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云羡也再一次觉得他自己很可笑,从前的他一直都以为,他拥有皇位,能登上帝位,便能成为众生之上的存在,便能想拥有什么就能拥有什么,他也能主宰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只是,现今真等他得到这一切时,他却并不觉得他拥有了什么,反而还觉得他失去了很多。
见云羡在这之后一直在沉默,柳将离为了弄清继位大典的时间,便问云羡说:“继位大典的话,是否就在这几日了?”
云羡点了点头,回答说:“既然现今已经准备妥当,想必就快了吧。”
见云羡的脸上并无半点喜色,柳将离便问他说:“那你如今是如何想的?是感到高兴?还是感到紧张?”
云羡则说:“既未感到半点高兴,也未感到半点紧张,如今的我已经心如止水,只想的是顺应眼下做出的选择而已。得到与失去,现今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多大意义。”
听得云羡这样说,柳将离微微愣了一下,却是说:“你这般语气,倒是一点都不像你,总感觉你好似要看破红尘一般,莫不是你将要成圣人了?”
而云羡则将她的一番话当做是了对他的调笑,他轻轻笑了笑,说:“我自然不可能成为圣人,也没有办法将红尘看破。若我能看破红尘的话,我便不必做现在这样的痴人了。如今我的淡然,不过是一种无奈罢了。若不淡然的话,我也想不出我还能如何?难道,我还要歇斯底里吗?”
等这么说完以后,云羡不等柳将离回答,却先想起了从前的他自己。
从前的他,的确是这样的,有半点事情不顺他的心意,他便会变得疯狂起来,他也会动用一切手段,让那些违背他心意的人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来。
这也是符合他原本性格的做法,毕竟燕贵妃自小便教导他说,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一定要不折手段。
可他的前半生虽是这样渡过,可在遇见柳将离后,却就此改变。
如今他再回首看过去的他自己,他总觉得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他想,可能陌生的并不是从前的他自己,而是现在的他。
其实不光是柳将离,就连他自己时常都想,要是他能一直心狠手辣下去该多好,这样他便能为自己寻个借口,装作一切都是柳将离的错,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柳将离的身上,随后用极端的手段,让柳将离为此痛苦。
只是,他心里也清楚,这想法虽然能短暂的让他不再痛苦,但他终有一天还是将要面对现实的,他也无法改变他爱柳将离的事实。
所以现今,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听得云羡的话,柳将离也知自己说错了话,便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也是因为她的沉默,气氛竟然变得有些凝重。
可这凝重却并不是柳将离故意为之,她也不想如此,她原本想装作已经忘了一切,可无奈发生过的事情就算再如何的放下,有些事情也仍旧会记得清清楚楚。
末了,她便只能对云羡说:“虽然现在还为时尚早,不过还是要祝贺你登上皇位,你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等这样说完以后,柳将离便又忽然好奇起了她死后的那些事情。
她想知道,在她死后,云羡有没有如愿以偿,可是她之前听云羡说起过,在他所做的那场梦里,他选择了葬身于火海之中,借此为他做下的错事赎罪。
她不懂为什么梦里的云羡一直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明明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可她虽是想明白云羡的心思,但在如今这个时候却无法问出口,因为问的话,实在是太扫兴了一些。
所以,她便只是祝贺了云羡一句。
云羡听得她的祝贺,脸上依旧没有出现笑容,始终都是一副淡薄如水的模样,好像并为此感到悲喜一般,在他听了柳将离的话以后,他也淡淡的回了一句:“多谢。”
其实云羡也不想与柳将离变得这样尴尬,只是他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
毕竟,皇位早就非他所求,他除了能在此时说一句多谢以外,他便在无法回应更多的东西,难道他要违心的告诉柳将离,能登上皇位其实他很高兴,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
他云羡就算再不耻,却也不屑于说谎这种事情。
而在柳将离等人为云羡庆贺时,小培也躲在暗中,偷偷的为她自己准备起了凤袍来。
虽然她觉得,将要成为皇后的她,并不应该亲自做这种事情,可她却又觉得,成为皇后这件事对她来说非同小可,所以她一定要亲自制作凤袍,才能表达对这件事的看重。
她便四处搜寻来了布料、针线,躲在暗处一针一线认真的缝制了起来,为她成为皇后的那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