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正平手持焚云,向西狂奔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十日的凌晨赶到了关西码头。
他寻了一处居所稍作休憩,调整好身体状况后,天色已经大亮。他抖擞起精神,径直朝着东北废墟方向去了。
“你来了。”
刚刚迈入废墟不久,远处便凭空现出一道人影,正是屈流。
屈流依然是一身整洁白衫,扬了扬手中的神兵青索,冲柳生正平远远笑道:“你一来,它就不闹腾了。”
柳生正平并不答话,只是冷眼望着他。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屈流自顾自笑着,但一转眼瞥见了他手中的朱红色长刀,面色倏然微变,沉声道:“看来,你不是来跟我走的呢。”
“我是来取你性命的!”柳生正平的右手已经握上焚云的刀柄。
屈流不由笑道:“呵呵,你手上的,是你柳生家祖传的焚云刀吧,莫非你认为凭借它以可胜过神兵青索?”
“或许比不上,但是青索在你手中又有何用?要取你性命,我手中只需一长物便足够了。”
“哦?是么?”屈流轻笑,“那我们就再比上一场。反正今天我就是用强,也一定要将你带走。”
柳生正平再不答话,抽刀出鞘,随手斩出几道迅疾刀光远远地攻向屈流。
他心中清楚,此番对决不似之前,屈流定会咒法术术并用,绝不会给他近身的机会。所以只能先远距离打开缺口,再在速度上胜过他,方能有近他身的机会。
然而屈流又岂是等闲之辈,他的术法防御岂又怎会有缺口存在。只要柳生正平没有青索在手,任凭他砍出的刀光多么迅猛、凌厉,他都能一一施术抵御住。
柳生正平渐觉吃力,虽说焚云乃是家传的千年宝刀,使用起来确实威力不俗,但是较之神兵青索,端的是差的太远了。当日柳生正平凭借青索的一怒之威,仅仅一道刀光便令屈流再无还手之力,凡刀焚云却又如何能够办到。
柳生正平攻地久了却未见成效,索性把心一横,将焚云置于身前,凭借自己的那套奇妙身法以及一身钢筋铁骨,竟试图硬闯进屈流的身边。
屈流瞬间明白他的用意,手印一变,也转守为攻,一连施展出瞬息万里、影箭术、定身咒等等十数种术法咒术,密密麻麻地向柳生正平攻去。
柳生正平一边挥刀抵御,一边运用身法躲避,只觉屈流施术下咒的速度越来越快,无法再靠近丝毫。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咒术,他的心底也发起怵来。若是中了咒术还好办,自己横练一身铁骨,倒还可以抵御一二,但若是中了那些个术术,少不得就要伤筋动骨。那自己即使闯了进去,到时候也难敌屈流了。
但是事已至此,除了奋力一搏之外,再也别无他法了。
柳生正平当下打定主意,脚下不再犹豫,运起十二分真力护着周身,以焚云开道,从密密麻麻的术咒洪流中撕开了一道口子,脚下也如离弦之箭般向屈流奔袭而去。
屈流见柳生正平悍不畏死,执意以命相搏,虽实不愿对他下杀手,但若让他近得身来,又恐自身难保。当下也不再有所顾虑,结印施咒的又快了几分,所选咒法术术也皆是夺命杀招。
柳生正平本就身陷进退两难的术咒洪流之中,这洪流密度再次加大,饶他身法再是诡谲,刀法再是奇妙,也终于不及躲闪,一连中了几道定身咒术。
尽管他全身运力,一个呼吸间便冲破这些定身咒,但是身形却难免有所停滞,那些致命术术顿时纷纷攻他要害而来。柳生正平疾舞焚云护身,但是胸肩臂肘、脊背腹腰,却被弹开的术术余波或是穿透,或是划伤,周身遍处受损,鲜血横流。
饶是如此,柳生正平却并未倒下,脚下更不停顿,依然顶着洪流向屈流冲去,犹如一头被激怒的血狮子。
只可惜这头血狮子每靠近屈流一分,所受伤势便加重一分,身上的血色也更深一分。最后在距离屈流仅剩一丈之遥时,这头血狮子终于不堪伤重,轰然倒地。
屈流见他倒地,手中之印也立即止住,望着两人之间不到一丈的距离,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一时不敢靠近柳生正平,只是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服下。刚才连番施法令他灵力耗去大半,唯恐柳生正平是诈败,所以赶紧回复真力。
柳生正平却不是诈败,他趴在血泊之中,早已遍体鳞伤,若不是口中喘气,胸腔起伏,当真与死人无异。
屈流见柳生正平久久未有动静,施展出七杀术中的察敌之术,化影为形,向一动不动地柳生正平探去。一探之下,方知柳生正平已然勉力难支,昏死过去。然而众多致命术术却无一命中他要害,是以并无性命之忧。
屈流这才放心靠近,兀自笑道:“没有青索,你终究还是敌不过我的。”
柳生正平昏迷了一阵,醒转过来之时,发现自己周身四肢皆被术术缚住,身上穴道经脉也被咒术封住,丝毫动弹不得。
而屈流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盯着自己。
见他醒转,屈流微微一笑,开口道:“醒啦,你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失血颇多,但也无妨,我已给你服用了些丹药,可保你性命无忧。我绝无害你之心,只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些人,到时你自会明白在下一番苦心。”
柳生正平只字不语,毫不领情,试图调集真力冲破束缚,但是奈何穴道经脉被阻,真力稍有冲击,便传来噬心般痛苦。
屈流知他所想,急劝道:“我已将你全身穴道脉络用咒术封住,你切不可强行运转真力,否则必定经脉俱损。”
柳生正平闻言,却凄然一笑,咬牙道:“我柳生正平一生从不受人摆布,却两番栽在你手里。先是受你诡术控制重伤朋友,如今又为你所制不得动弹。但是,事不过三,你休想再强行带我去任何地方。”
柳生正平说罢,便要强调真力冲击经脉。
屈流闻言变色,想不到他竟如此宁折不屈。
有心阻止,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柳生正平强行运转真力,全身上下青筋爆起,面孔也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柳生正平再度昏死过去。
不远处的神兵青索似是有所感应,发出一声悲鸣似的龙吟之声,青蓝之光一齐收敛,眨眼之间,已经恢复成一柄极不起眼的普通长刀。
屈流见到这一幕也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费尽心思、千方百计地寻到神兵青索和青索之主,没想到这青索的主人却这般不待见。看他的伤势就算不死也会全身残废,哪里还能再举得起神兵青索?
屈流如同丢了魂一般,陷入沉思之中,哪里还去管柳生正平的死活。直到隐隐听闻废墟之外有人声传来,他方才悠悠醒转过来,强打起精神,拾起神兵青索,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年之后。
单家灭门、赵常被杀这些话题已渐渐从众人口中隐去,今年新一届的东岛四宝换届会上,关中诸羽家接手单家生意,获得“厨圣”称号,并重开厨圣宴一事,成为了众人新的话题。
而中原这边,十八执者正为三年之后的五烈仙魔巡而忙碌着,各门各派亦担心自己的家人或是弟子被选上五诀山,惶惶不可终日。
至于太微山,韩家两年之前听闻韩英被重伤后下落不明,着实沉浸在悲伤中好一阵子。但是半年之后韩英却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但法术修为大为精进,还带回一位美若天仙的妻子,这令整个韩家上下欢欣不已。
从此北穹境再无“北赵常,南韩英”之说,唯独“太微山韩英”名震天下。
然而在东岛的某个宅院里的某个破屋里,却断断续续地传来阵阵咳嗽声,若是留心辨听,或许还能隐约听见一两句微弱的声音。
“析栾……析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