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合现场的热情,第二轮的三场比试并不是同时开始的,而是按顺序举行,第一场由诸羽妍冰对阵伊贺家那位迷之少年。
诸羽妍冰手持银剑立于台上,静止不动的时候,犹如一朵禁不住烈日的娇羞兰花,挥剑起舞的时候,又让人联想到那初下得凡尘的九天仙女。
她的脚步轻盈灵动,她的笑容闭月倾城,她的剑招却狠毒刁钻!
迷之少年一开始似乎为她的倾城艳丽所迷,未能与她拉开距离,待得诸羽妍冰近身取得攻势之后,那玄妙的剑招却让他想跑也跑不了了,一直如影随形地黏着他。
迷之少年一边欣赏着诸羽妍冰那艳丽的舞姿,一边悠哉地跃闪腾挪,既不施展他先前所展示的那诡异速度,亦不利用手中长刀招架,只是不停地闪避、闪避、再闪避,似乎在与诸羽妍冰共舞一般,而且还颇为乐在其中。
这种情形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在旁观战的伊贺子苏和诸羽乾涯同时一声咳嗽,那少年方才醒转过来,对着诸羽妍冰施施一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诸羽妍冰因为先前在对战,并不知这少年的诡异之处,见他忽然间朝自己报以一笑,而后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一时间竟愣了神。
而等她反应过来时,那少年已经出现在自己跟前,手中长刀搭在自己的玉颈间,依旧朝着自己施施一笑。
诸羽妍冰还以为他施了什么咒法,不甘心道:“你使用隐身咒术,这违反了规定!”
看台下的柳生元一却开口道:“非也,他并没有使用咒术隐身,只是他的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迷之少年也不说话,听到儒生评审宣布结果之后,便一言不发地下台去了。
诸羽妍冰在原地愣了半晌,方才悻悻地走回到诸羽乾涯身边。
“大哥,对不起,我输了……”
良久,却没有得到诸羽乾涯的安慰,诸羽妍冰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却发现她大哥此刻正张大了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伊贺家的那位迷之少年,脸上则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诸羽妍冰见他有些不对劲,使劲摇了摇他,诸羽乾涯才反应过来,出言安慰她道:“没事,妍冰,你已经尽力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是这样,武宗金匾也一定非诸羽家莫属!”
诸羽妍冰劝他道:“算了吧大哥,我和你都打不赢他们,以二哥的实力恐怕就更不行了,何况二哥的眼睛还……我们放弃吧,今天诸羽家已经拿了三块金匾了,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二哥那一场我们弃权吧,免得刀剑无情伤了二哥。”
“不行!”
诸羽乾涯的语气异常坚决,但紧接着似乎又意识到了不妥,方才小声对妍冰道:“你放心吧,以你这位二哥的实力,这些人还伤不了他。”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闪现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诡异笑容。
在他二人谈话之时,第二场已经开始,这场比试可谓是万众瞩目,因为下场之人乃是有东岛第一高手之称的柳生一鸿,对阵的更是长年闭关、一心钻研武学的天火雷神伊贺修。
这两人之间究竟会爆发出怎样惊天动地的战斗,光是想想便足矣令人心潮澎湃。
锣声敲响,两人下场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开始闲聊起来。
“哈哈,伊贺老怪,你十数年不曾外出走动,今日怎么会有兴致来参加比武呢?”已是独眼的柳生一鸿首先发问。
“我若再不出来,这东岛武术恐怕也就没救了。”伊贺修冷声道:“如今世道,当真是什么人都可以被称为第一高手,也不怕被笑话。”
柳生一鸿并不发怒,反问道:“在下才疏学浅,从不敢以第一高手自居,也不对这等虚名感兴趣。但在下还是要问上一句,莫非你伊贺老怪就敢妄称东岛第一这四个字?”
“哈哈哈哈……”
伊贺修先是爆发出一阵狂笑,随后道:“妄称?的确,二十年前我不敢,十年之后我也不敢,但是这三十年之间,非是老夫狂傲,东岛之上,谁敢与老夫并比肩?”
柳生一鸿正色道:“那今日一鸿倒要见识见识,究竟是天雷地火刀霸道无匹,还是焚云刀更胜一筹。”
“会有机会,不着急动手。”伊贺修道:“老夫还想和你再聊几句。说实话,老夫虽然不认可你的修为,但是心中对你却是羡慕地紧。”
“哦?那是为何?”柳生一鸿表面受宠若惊,心中实则有些不爽。
“因为你曾先后收有两名弟子。你的大弟子乃是当年的素面郎君柳生正平,二十多年前,老夫曾有幸和他见过一面。当时他年纪不过二十余岁,但是一身修为却是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就是如今的老夫也自愧不如,只可惜后来惨遭重创,全身残废沦为废人,老夫心中亦着实感到可惜。”
伊贺修说到这里,露出一副颇为悲伤地表情,不住地摇头叹息。
“小徒命中注定有此劫数,吾亦痛心非常。”
柳生一鸿这般回应着,心中却敬佩起这老怪的毒辣眼光来。当年柳生正平的实力究竟有多高,连他这个当师傅的都不甚清楚,可这老鬼仅仅和他打过一个照面,竟然能看出柳生正平的真正实力。
“然而想不到的是,大弟子出事之后,你竟然又收了一个小弟子,而且又是一个天纵奇才的小子,当真是羡煞了老夫。”
伊贺修顿了顿,继续道:“实不相瞒,老夫与你这小弟子当初还有一段缘,只可惜有缘无分,终未能作成师徒,此事亦是老夫平生第一憾事。”
“哦?我这小徒你也识得?”
柳生一鸿指着人群中的葛三青,问道。
“你勿需瞒我,莫非要我点破他的身份不成。”伊贺修冷笑起来。
人群中的葛三青闻言一怔,莫非这老者知道自己的身世?那稍后可得找机会好好询问他一番。
“我不过是羡慕你一生收了两名好弟子,眼红罢了。”伊贺修继续道:“可怜我已近期颐之年,膝下却没有一个弟子,唯一一个老夫看得上眼的,也只跟随老夫修炼了短短三年,唉,老夫每念及此,常心痛如绞。”
柳生一鸿听他说到这里,倒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同情来。
他也算得上一代宗师,知道作为武术宗师最为遗憾的,莫过于找不到可以传承一生所学的弟子。
此时,台下的那些群众听他们说话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嚷嚷着让他们赶快开始。
伊贺修笑了笑,对柳生一鸿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老夫见识一下吧,东岛第一高手,希望不要让老夫太过无聊。”
柳生一鸿点头同意,也不再说话,抽出长刀在手,凝神戒备起来。
伊贺修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常年不在外走动,这东岛第一的名号绝不会是自己的。但即便如此,自己仍要全力与他一战,能与真正的高手较量,是每一名武术宗师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柳生一鸿并没有先动手,他的焚云刀法已经修炼到了第八重,力道也有七十九尺,早就达到了桑境第十重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跨入海境,但是这一步他却已经等了近十年。
想他三岁开始习武,不到二十便突破常境,三十三岁时又突破田境、步入桑境。如今他六十有九,整整三十六年,修为却停滞在了桑境第十重,迟迟未能踏入海境。
常境之后的修炼难度,可见一斑。
然而他的力道较之三十六年前,虽然仅仅提高了十尺,但是这桑境的十尺力道,又岂是田境和常境所能相比的。
伊贺修见柳生一鸿迟迟未出手,知道他是看不透自己如今的实力才不敢贸然出手,于是微微一笑,手中长刀前指,率先发起了攻击。
只见他身形电起,眨眼间便到了柳生一鸿的近前,雷字决刀法刀刀凌厉,只攻不守,两人方一交手,他便已占据绝对攻势。
然而柳生一鸿也并不简单,他的焚云刀本就进可攻退可守,另外更身兼九步颠的神奇身法,虽然处于守势却能够应付自如,还能偶尔进行还击。
像他们这种层次的战斗,在场之人绝大部分应该都是第一次看到。
场上两人已经贴身攻伐了百回合以上,可在他们看来,两人丝毫没有在打斗的迹象。
因为他们出手委实太快,只能看见两道残影前后追逐,根本无法看清他们手中的长刀,如果不是偶尔闪过来一丝刀光,还真以为他们只是在比拼身法呢。
片刻之后,两人已经相互攻伐了不下三百回合。
这期间,柳生一鸿认识到,伊贺修的天雷地火刀不仅力道远高于自己,更令他头疼的是,他竟然可以随意地拆招换招,并且不露丝毫破绽。
那长刀晃动宛如他的手臂一般,甚至连手臂都无法做到那样灵活,而且刀上传出的力道也是分毫不差,该刚则刚,该柔则柔,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柳生一鸿同为刃术宗师,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将长刀运用地如此灵活,自然便对拥有此等造诣的伊贺俢艳羡不已,同时也明白自己绝非这老怪的对手,他如果有心想要取胜,自己怕是早已折刀落败。
伊贺修的确没有使出全力,他有心要试探柳生一鸿的极限,当他摸清楚之后便立即拉开距离,双方攻伐立刻停止。
“桑境第十重顶峰。”
伊贺修立定道:“老夫收回前言,你倒也值得老夫另眼相看了,竟然半只脚都步入海境了。”
“哈哈哈哈……”柳生一鸿睁着独眼大笑道:“能够入得伊贺老怪的法眼,也算是我的荣幸了,只是没想到,这些年你竟然已经突破了桑境。”
在场之人闻言皆是大惊,伊贺修已经步入海境了?
这可真是可喜可贺的大事!
毕竟千年以来,东岛的武者能够步入桑境的并不在少数,但是能步入海境的,那就屈指可数了。
“哈哈哈……”伊贺修一阵自得,“老夫惭愧,直到前些年才方方步入海境,如今我已经上了年纪,恐怕此生再难有所突破。不过老夫有一事不解,以你的修为,想必在这东岛之上已经难有敌手,不知道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人,居然连你都丢了一只眼睛?”
柳生一鸿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罩。
那眼罩虽然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却没能遮住那道自上而下寸许长的伤疤,看样子像是被某种利刃划伤所致。
柳生一鸿苦笑了一下,回应道:“哪有什么高人,我这眼睛是被一只猛兽所伤,当时能够留得性命,就已是万幸了,毕竟这猛兽是我自己释放出来的。”
“猛兽?”伊贺修不置可否地一笑,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柳生一鸿识趣地转身朝儒生评审道:“不用继续比下去了,柳生家输了。”又转过身冲台下众人拱手道:“从今往后,这东岛第一的名号,我柳生一鸿再不敢当。”说罢,纵身跃下台去。
伊贺修对此微微一笑,不加复议,满意地步下高台。
至此,伊贺家已经在第二轮中连胜两场,这第三场比不比也都无所谓了,于是儒生站出来宣布道:“胜负已定,本届武宗胜出者,关西伊贺家!”
台下众人尚未来得及爆发出喝彩与掌声,一声“且慢”从人群中钻出,紧接着一道人影跃上了高台,众人望去,正是诸羽乾涯。
儒生评审不解地望向他,问道:“诸羽先生,莫非你有何异议不成?”
诸羽乾涯冷笑一声,昂首道:“不错!让伊贺家秉承武宗金匾,我诸羽家不服!”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刚才众人皆听得真切,那伊贺修可是已经步入海境的高级武者了,他诸羽家居然还不服气?凭什么?
只听那儒生评审道:“可是约定如此,伊贺家的确已经胜了两场,诸羽先生又岂能失信不尊前约?”
诸羽乾涯并不直接回答他,而是拱手面向台下众人,道:“众所周知,这武宗金匾,柳生伊贺两家每十年一易主,绝少有例外,历届的武宗选拔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上一届的武宗是关东柳生,下一届的武宗就必定是关西伊贺!”
“方才大家也有目共睹,柳生和伊贺家两位老前辈明明尚未分出胜负,而一鸿前辈却直接认输,这分明是他见伊贺家已经拿下一胜,想要顺水推舟送个人情罢了!这样的结果,我关中诸羽焉能服气!”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儒生评审也颇觉为难,半晌方才问道:“那不知诸羽先生又有何提议?”
诸羽乾涯双眼转向伊贺修,拱手道:“既然柳生家已经认输了,但我诸羽家却还没有认输,如果伊贺家同意的话,我诸羽家想接着再比下去。当然,如果伊贺家不同意,那也没关系,武宗金匾尽管拿去,我只求伊贺修老前辈赐点笔墨,写一个‘怕’字给我。”
刚回到看台上的伊贺修闻言不禁一声冷笑,道:“好狂妄的后生!老夫纵横东岛一世,还从不知‘怕’字为何!如你所愿,老夫接受你的挑战。”
儒生评审则继续问道:“可如今诸羽家尚未被淘汰的,只剩下令弟诸羽乾川一人,莫非诸羽先生想让他挑战伊贺修老前辈?”
“有何不可!”
诸羽乾涯嘴角勾起一抹不经意的笑,放言道:“一战定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