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封一奇,拿过两张纸,先拣上面的一张来看,只见上面沾染血迹,好多字迹已看不清,但看剩下部分的大意,仍看得出是无量道人所记的一些随笔。
纸上大概写道:
……也是奇了,魔教教主云承宇炼那狠毒无比的天外魔功,害了不知多少性命,到头来不但没炼成,反而自己一命呜呼,致使魔教内争,神器失散,反被太一派坐收渔利。
魔教运数已终,不久将自解体。只恨那魔功要诀再次流入人间,日后恐生新祸。灵兽山想来分一杯羹,不惜勾连魔教,与正道作对,此事决然不能让他得逞。……既已得了此物,更要小心防备着他,早日回山晤谈为要。他虽然修为不甚高,但是党羽颇丰,近来又与狐妖混在一处,狐族媚术当真厉害,须得小心戒防……
纸上许多字迹模糊不清,林封看了大致明白,原来这无量道人不知是正道哪个门派下的,为了追查那魔教流失的功法,直赶到太岳山来。却不想那灵兽山与魔教勾结,因为在这里抢先占了灵兽山想要的一物,便被追杀致死,人财两空,不得善终。
他唏嘘一声,又去看下面那张。
这是一张蜡黄的地图,上面简单花了一些山川水域,林封不识得这是哪个地方,看起来竟不像是秦川地处。只在最中央的一座山上写了两字,这两个字似篆似隶,林封从未见过,认不出来,只得作罢,将其揣在怀里,以待日后研究。
搜了道人身上一阵,发现再无他物。怜其死于野外无人收尸,便掏出袋中火石,生起一团火,将道人的尸身点燃。
无量道人的尸体熊熊燃烧出火光,照亮了头顶的夜空。林封一直盯着火光中缕缕升起的青烟,眼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耐心地等着火势渐小,直到最后一个火星熄灭,才叹口气,朝道人那烧成焦灰的尸身处长身一揖,以示送别。随即转身离去。
林封坐在床上,看着手里的轩辕鼎,想着这两日事情的离奇,心中升起一股恐惧。想起掌门与师父早就对自己说过,身怀这大凶的魔教至宝,要小心怀璧之祸。平日自己呆在太岳山上,受师门的荫蔽,还一点都觉察不出来,如今只是下山探亲两日,就惹出如此多事来。更是见证了几方势力的互相倾轧,仿佛还有一场更大的风波,在不远的将来酝酿着,等待着把自己卷入。
越想越觉得不安,于是打定心思,等明天天一亮就重回师门,先问问师父该怎么是好。
他把玩着轩辕鼎,嘴里道:“唉,你这小鼎……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来,莫不是存心来害我的?”
正说着,手中的轩辕鼎仿佛与他心意相同,不消他调动丝毫法力,竟自行微微闪烁起来。
林封一怔,心里思忖着这宝物两日来吸尽了妖气魔气,应该是灵力充沛,所以有宝光外现,心下还不在意。
没想到轩辕鼎的鼎神上闪烁的宝光越来越亮,最后竟然炽然闪耀,像是天上的明月垂坠到了屋子里一般。
林封大吃一惊,不知拿它如何是好,正惊讶间,见鼎身中倏忽飞出数股紫黑色的气,大似林封昨日见到的矮汉子刀刃上的魔气,只不过颜色更浓厚,仿佛浸染了墨汁的丝绸一般,同时周身散发出浑戾之气,让人一见就心中火热烦躁起来。
几股魔气互相交织,盘旋升空,在屋内盘旋飞绕了几匝,忽然朝床上的林封一扭转。
林封只觉得被一头凶猛异常的猛兽盯住了似的,头皮一麻,浑身顿起鸡皮疙瘩。
他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去拿轩辕鼎,想要注入法力,重新将其控制住。
然而他明显慢了一步,那些魔气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想法,还未等他做出什么动作,纷纷朝林封嗖嗖破空而来,势如闪电,一下将其浑身缠绕,周转不定。
林封惊得张口欲叫,还未等叫出声,就被一股魔气率先从口中进入,其余魔气像得了指令,紫芒大为一振,纷纷响应跟上,从他的胸膛、腹部、四肢纷纷刺入,须臾没进体内不见。
林封只觉一股阴森森的凉气直透华盖,刺进命门,又兼浑身针扎一般疼痛,一下竟激得汗出如雨,剧痛不堪。
他一时间经脉不稳,觉得一股股巨力在体内胡窜乱转,四处撞击,正不堪忍受之际,忽觉身子一轻,意识翛然一遁,竟轻登登得从身体里分离出来。
他错愕之际,还以为自己就此死掉了。迷迷糊糊间,仿佛做了一个梦,竟然看见自己躺在床上,紧紧闭目咬牙,身体痛苦地颤抖个不住,体内外各有数股魔气出入交织不止,将自己裹在一团紫云中,只露出手脚。
他的意识像是悬浮在半空,嘴里说不出话,默不作声地呆呆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魔气缠绕贯穿……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勉力控制身体,朝床下走去,刚迈开双腿,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浑浊的尖笑。
他一个失神,眼前一黑,就此晕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封忽听见耳边一声鹤鸣,他如同从梦中醒来一样,猛地睁开双眼。
天光竟已破晓。转头一看,周身的魔气早已不知去向,但是方一醒来,就觉得身上头脑、躯干、四肢无一处不在隐隐疼痛,瘙痒不已。
他不顾身上的痛痒,却发现此时自己早已不在家中的床上,而是躺在一块青石上,头顶是一片高大的玉石牌楼,上书“太一”二字,却不正是太一派的山门处!
林封心里大惊,心想自己怎么会身处此地,回到山上来了?他只记得自己昨日被魔气入体,痛得在床上晕过去,便人事不知了。
那么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脑子一痛,转头一看,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青石台阶上处,正匆匆忙忙地跑下来。
跑到近处才看清,正是知客童子元诚。
元诚本面现担忧之色,但见他睁开眼睛,高兴地道:“林师兄,你醒了!”
林封身上又痛又累,虚弱地张开嘴问道:“元诚师弟,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到了这……”
元诚跑到他身前,本想说话,被他猝不及防地一问,明显吃了一惊,奇道:“林师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