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安也不拒绝，温柔的笑着，并任由方舟的两只手拉扯着自己。
只是他微笑的表情中，总感觉夹杂着一丝忧愁。
因为房间的面积限制，方舟的出租屋里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窄小的书桌和一个床头柜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
当然，也摆不下其他家具。
虽然小，但看上去却很温馨。
二人坐在床前聊天，方舟喜出望外。赵志安带来了一箱奶，以及方舟的期望。
他是方舟的班主任，曾经的班主任。
福利院为数不多的男教师之一，以及方舟曾经的生活老师。“给你小舟，这是下个月的生活费。”
赵志安从兜里掏出五百五十块钱，放在了方舟手心里。
方舟的眼睛开心成了月牙形，把这些钱紧紧攥在手里，赵志安则继续说道。
“话费这一个月还够用么，我往你手机里又转了二十块钱，要是话费不够，就拿去充话费。
别不舍得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总是有些不安全的，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能停机啊。”
方舟应允的点头，这几句话都是赵志安每次过来必讲得。
他喜欢听这几句难得的唠叨，两只手攥住赵志安的胳膊，从进门开始，就开心的就没有再舍得松开。
赵志安又问了很多近日的问题，一个人在这可还适应，邻里之间有没有麻烦之类的。
方舟一一回答，都没有大碍，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这样赵志安就放心了很多。
方舟开心的说着这一个月未见，遇到的各种趣事，当然是略过了自己跳崖和系统这一部分。
但在一旁观看的赵志安，面色却平静了下来。
“小舟。”不多会，他打断了方舟激动的讲说，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平静。
“有件事情，今天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情，赵叔？”方舟一直笑脸，开心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赵志安脸色的变化。
“福利院……福利院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咋么着嘴，再三的思索之后，赵志安还是说出了口。
“因为经济的不景气，福利院面临负债破产，管理层决定从下个月开始，暂时停掉所有对外补助。
之后福利院可能会关门倒闭，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基本都已经离开，其余尚小的一些不能独立的，我们已经开始向其他福利院寻求帮助，希望能够给他们第二个家。”
赵叔说的每一个字，方舟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组合起来的这一句话，却让方舟不能接受。
他脑袋嗡的一声，懵在了那。
“什么意思？赵叔。”方舟上扬的嘴角落下，两眼变得无神。
“这意味着福利院不会再提供住宿和生活补助。”赵志安叹了口气，脸色僵硬。“如果福利院真的倒闭了，我也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开什么玩笑，不可能吧赵叔。”方舟不敢相信的摇头。“今天是愚人节么？怎么刚来就说这个？赵叔你在骗我吧？这一点都不好笑，赵叔……”
这不是开玩笑，因为赵志安焦虑的表情，头一次让方舟感到惶恐不安。
他不笑的脸上，皱纹多了很多，一头的黑发中，仔细看也能看到些许白丝。
那是一家民办福利院，同时也是方舟记忆中的第一个家。
他不知道那是几岁的事情，但是从他记事起他就住在那里，从他睁开眼睛时，他就看到了抱着他的年轻赵叔。
从前，他一度认为赵叔就是他的父亲，直到他懂事，并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家孤儿院中。
五年前，九岁的方舟被一对年轻父母领养，从此开始了他第二个家的生活。
养父母很疼爱他，他原以为自己真的有了个温馨的家，以及爱他的父母。
但并非如此，方舟十三岁时，养父母有了他们的第一个亲生儿子，从这一刻起，方舟瞬间变成了外人。
半年前，他被养父母彻底抛弃，是赵志安奔波百余公里，又把他从流浪中接回了福利院。
可是根据领养规定，福利院已经不允许方舟再继续呆下去，他必须回到寄养他的家庭。
如果寄养他的家庭违反领养合同，也只能通过法律途径进行申诉和处理，再将方舟带回福利院，是不负责任的决定。
但是，但是一个被抛弃的十几岁孩子，何来的能力和经济去反抗和申诉。
福利院只给出了建议，因有限的财务和繁杂的事情，无暇管理。
赵志安想插手，但自从他把方舟带回来以后，便再也联系不上寄养父母，电话停机，住址也不在原地。
消失的无影无踪。
万般无奈之下，福利院答应了赵志安多次提出的做法，为方舟在外先租一间房，让他在那生活下去，每月给他生活费，直到十六岁独立。
至此小半年，赵志安每个月都会来看望方舟一两次，这也是方舟每个月最开心的时候。
“小舟，你应该出去找找兼职，适应一下如今的社会。再过半年等你到了十六岁，就能去打一份长工，每月挣些生活费，养活自己了。”
赵志安缓缓说道。“这样就算福利院关门了，那我也放心了。”
可是，但是，怎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方舟语塞，他不知该说什么，抓着赵志安的双手，恨不得陷进他的皮肉里。
“别怕，早晚是要踏出这一步的，你很年轻，工作的机会很多很多。”赵志安能感受到方舟的害怕和惶恐，他抚摸着方舟的脑袋，语气舒缓。
“人生嘛，总是充满着各种不如意，你我都只不过是这社会中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免不了的。
你还小，现在不懂，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那赵叔你呢，你不工作了也可以来看我啊，你以后要去哪里？”方舟立马问道。
“我？我可能回到乡下老家，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然后找个小学继续教书，直到退休，也许吧。”赵志安略带嘲讽意味，摇头含糊的说道。“就在这里，只会带来麻烦。”
“我也去！我要跟赵叔一起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