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川没想到,一个月后出关之时,却在寝殿内发了病。
胸口的疼痛扯着心脏,心脏每跳动一下,那狰狞的印记变疼一分。
这是怎么回事?后遗症?
随后是一阵呕血,染红了枕边床褥。
“夜枭……”隐忍的声音有些嘶哑。
“少主!你怎么了少主!”夜枭推门而入时整个人都被震惊了,白景川此时的情况实在是令人心惊,胸口止不住的从心脏处涌出黑血,口中也在吐血,整个人十分狼狈,他的生命像是随时就会断线的风筝。
“夜云!快!快去请医师!”夜枭虽然才跟随白景川一个多月,却是从小就听太子夸奖这位清肃如月的公子。而太子给他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白景川的安全。这下,一向沉稳的夜枭也急得额头冒汗。
“得罪了,少主。”夜枭双手按在白景川的胸前,却依旧止不住这黑血涌出。
此时,白府外不知何时立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边跟着一个约摸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两人身着白衣,飘飘然如仙人。
“你确定是这里?”老者开口,声音有些嘶哑。
“是的,师太!玄鸟对麒麟香极其敏感,我正是随着玄鸟传来的能量一路跟来,那玄鸟留下的能量久久未散,正在这白府内!”
“好!”
两条白影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白府门前。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白府右侧酒楼的二楼雅间,窗户轻轻的阖上了。
“哟,稀客。”谢月冥收住观察的目光,仿佛刚刚白家门口无事发生。可他能够闻到白府深处传来的阵阵麒麟香。他被这个味道吸引自此处多日,只可惜,他暂时还没有出手的最佳时机。
“这么浓郁的麒麟香,昆仑人又盯得紧,不能及时拉拢真是可惜了。”谢月冥对面坐着一个身着藏蓝色道袍的少年,他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酒窝,说不出的可爱。
“只可惜,现在能有如此浓郁的味道的‘刃’实在不多,上一次碰到这种气味浓郁的‘刃’,还是十年前。”谢月冥朝着庄鹤举起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是啊……”庄鹤想起了什么,可爱的娃娃脸上突然露出了极其危险又有些惋惜的笑容。
白景川随时就会一命升天的样子。夜枭双手都在颤抖,心里着急却又十分无力,夜云怎么还不回来……
“不好!”刚落下稳住身形,上禾太师便惊愕。浓郁的血腥,掺着霸道的麒麟香,里面飘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棺木味。
“师父?”黎赭有些疑惑,又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惹得鼻息一窒。
“他已是‘印’!快!”上禾太师提起黎赭的领子,像是拎小鸡似的运起轻功,落在了夜枭旁边。
“你们!”夜枭察觉颈上传来细微的掌风,汗毛瞬间尖立,瞬间散开身形躲闪。白景川胸口上印记里涌出的血液从原本压抑的状况下,流动速度终于有些放缓,夜枭这一松,黑血竟是又汹涌的翻出。
“哟,有两下子。”上禾太师赏识的扫了夜枭一眼,看着白景川有些涣散的瞳孔,连道不好,“快,阿赭,草药!按顺序给我!”
“是!”黎赭早有准备,先从万能袋里拿出了一颗已经处理过的年轻的南白药,瞬间,温和且沁人心脾的药香驱散了浓郁的血腥,遍布整个房间。
夜枭一惊。虽然对刚刚的偷袭极为不满,此时却心下明白,这两人对白景川并无恶意,便退到大门前,不顾手上的黑血逐渐凝结,替白景川守着房门。
上禾太师对黎赭周全的考虑极为满意,一运掌风就掀开了白景川的交领,把已被切片的南白药一片一片的叠摊在白景川胸口的印记上,随后动起真气,又随手挑来一簇火苗,运在双掌间,火苗被真气拉成了长丝,随后竟在一瞬间便将青翠欲滴的南白药化成了透明的翠白翠白的汁液,逐渐被太师的真气逼着渗入到他胸前的印记中。
失血过多的白景川在迷糊的眩晕和走马灯里,闻到了舒适浓郁的清香。这个味道让他逐渐发凉的身体里的血液竟重新按着经络运转了起来,体温又逐渐回复。可他依旧在昏迷状态,不见苏醒。
黎赭此时手上也没闲着。从万能袋里取出两根极其狰狞的兽角,摆在一旁的几案上,随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带着弧度的弯刀,以奇异的角度一片一片的切下兽角上凸起的鳞片,将他们收集到臼碗里。只见那暗红的兽角仿佛任然有生命一般,去掉鳞片的角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经络,其中一股金黄色的力量在角内顺着经络涌动,不断闪着金黄色的光。
黎赭赶紧取了十滴角上的鲜血,滴入臼碗,就在血液滴上去的那一刻,臼碗里的鳞片极其饥渴的将十滴血如数吸收,血液按着黑色的纹路运着奇妙的轨迹。
这时,上禾太师喝到,“阿赭,麒麟刺!”
黎赭动起真气将兽角包裹,飞速的传到太师手前,随后拿出磨石,极为吃力地研磨着臼碗里东西。
太师运气,这次明显比刚才吃力了一些,好一会麒麟刺才变成了带着微香的浅红色半透明液体,只不过,在真气的包裹下,这异域的香味无法逃向空气中,被牢牢的裹在真气内。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趁着南白药汁被白景川的身体如数吸收之时,浓郁的红色液体在真气的引导下,如线般顺着气流滑向白景川心脏上涌血的伤口,最终全部液体被真气挤入他的身体。
“嗬!啊……”白景川发出一声惨叫,叫声里带着一丝书生卷气,显得十分柔弱。
只是这一次的麒麟刺,不似南白药那样的温和,反而极度霸道,这股红色的液体先是顺着他身上的印记运行一周,随后便放肆的在他身体里撞着堵郁的经络。
“啧,这身体居然这么文弱?”上禾太师觉得奇怪不已,这么弱的书生,是怎么变成“印”的?又是怎么从残酷的夺舍中活下来的?虽然不确定夺取他的人到底为什么选了一个如此羸弱的身体,但至少大师能确定,此时掌管着这个身体的人,已经不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不然,这个书生不会从“刃”变成“印”。不过这下好了,以麒麟刺的霸道药性,有他一阵好受的,不过,也有可能抗不过去,如果现在这个掌管着身体的神魄不够坚韧的话。
上禾太师走向黎赭,看着细心研磨着鳞片的徒儿,心里倒也是一阵感叹。自己这个徒儿,找了仇人十年了,估计是渺茫了。
“阿赭,你如何看此人?”
“师父?何处此言?”黎赭疑惑,师父从来不会问自己对病人的看法,何况,这个人醒来以后未必会归顺昆仑。
“你对此‘印’没有疑惑吗?”太师追问。
“有,只不过……”黎赭低头,认真的磨着,回话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
“我觉得他,也许抗不过今晚,这具身体不仅没有习武的天赋,而且一看面色虚浮,只怕……”
“你不觉得,他如此羸弱的身体,又有着如此霸道的麒麟香,很怪异吗?”
黎赭一惊,穆江身上的麒麟香,也和这人身上的一样浓郁。
“是的,师父。”她低垂着眉眼点头,不知是何种情绪。
上禾太师日常宠爱这个聪明伶俐又沉稳的徒儿,心知她又记起了复仇之事,便不再追问。
一时间,随着麒麟刺液体的药性开始在白景川的身体里运行第二周期,气氛突然有些冷凝。沉默,凝重的氛围在南白药的余香里充斥着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