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肩膀生疼。他心里一惊,马上从怀中掏枪,但是没有摸到。
“那个……”背后有声音响起。
眼镜此时已经解下了腰带扣上的刀片扣在手心,对方搜走了自己的枪,究竟有什么打算?
自己手上没带着手铐或者被绑住,说明自己还没暴露……于是眼镜换上了一脸和善的表情,装作刚醒来还没搞清状况:“这里是……哎?是你啊……”
他看到了同处一室的人的样貌。是在枪战后出现的那个男人。他此时手边的茶几上放着自己的枪。
他最终还是相信了自己?眼镜觉得就自己那通冒充警察的言论没多少可信度,于是他看面前这位大叔的目光变得像是看稀有动物一样。
这么耿直的好人不多了啊!
眼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叔,谢谢你救了我……”正当他组织语言时,突然觉得裤裆一凉。
他表情诡异地盯着大叔的脸,然后缓慢地掀开了被子。
“你别误会,”那中年人看着他的表情,知道有人在脑补什么奇怪的东西,“你的大腿被枪打中了,流了不少血……我给你把伤口缠了缠,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有用是肯定有用的,眼镜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是擦伤,流的那点血也就洇湿了衣服而已,否则自己早就凉透了。他此时才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看了看,认为这是自己跟面前的中年人交代过的地点:“谢谢你……不过,为什么没有报警?或者,送医院的话也不是不……”
还没等说完,面前这位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眼镜一看就懂,这位身上也摊着事儿呢……以前自己见过一些人,被人抓住把柄,不得不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时候他们的表情也是像这位大叔一样,脸上写满了绝望。
“我……我打电话回公司,”这家伙声音颤抖,眼神飘忽,“公司里头有人被抓了,大家都忙着……不!我是,是被逼迫的,不是我的错!”
他突然拿起手枪,颤颤巍巍地指着地面。
你没错!你没错!你别拿枪口指着我就好!眼镜急忙躲闪,一边说:“喂喂,我们不管经济犯罪的,我是刑警,专门卧底的……”他看着大叔绝望的双眼,心说对不起了:“我可以问问能不能给你开个见义勇为证明,你叫啥?”
“我,我叫徐志明,”大叔的手还是哆哆嗦嗦的,“证明……证明那东西真的可以给我免罪吗?”
你这心理素质……眼镜心下叹了口气,对他说:“我会尽量证明你是无罪的,但是,你好歹也得先把枪放下来吧?”他一边交流一边调整自己的话术,给对方施加压力的同时又不能激怒对方,“这玩意杀伤力不大,但是如果你不小心走火,跳弹打到你自己也是很疼的啊。”
徐大叔闻言,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说:“那,我……怎么办?”
眼镜:“你放下,放桌子上。”他看着徐志明的表情,“感谢你为警方的任务做了贡献,要是没有你,我就要跟这帮子人同归于尽了。”
他准备说的大一点,让这位心理素质极差的中年男人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好放松警惕。谁知道徐志明一听这话,立马又紧张了起来:“你……你杀的是df?”
不对劲……眼镜没敢贸然回答,他眼珠转了转,“他们每个人手上有人命的……”
话音未落,眼镜就看到他把枪又举了起来:“我,我明白了!你卧底到里头了对不对!”
伤口直指着眼镜,眼镜顿时亡魂大冒:“你冷静点!”
现在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你和他们有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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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鲤和卷毛这边的后续就很轻松了。两个人匆匆忙忙离开了星海大厦,驾车前往港口那边,但是抵达的时候已经发现,现场被封锁了。
“眼镜这个B到底在搞什么……”卷毛是稍微知道眼镜的本事的,只是让他过来偷拍个照片什么的,不会被卷进什么麻烦里头了吧!
“这家伙死哪去了……”卷毛有些着急,翻着电话簿试图向内部人员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有警察已经开始注意这边了,咬了咬牙,带着霍锦鲤离开了现场。
眼前的仓库一片狼藉,钢结构倒是没坏,但是里头的货柜塌了好几个,有几处易燃物,形成了着火点,被喷淋系统给扑灭了一部分,但是剩余的现场就让人摸不到头脑了——现场发现了四具焦尸,三个人的,一条狗的……看样子他们是被一方势力几乎同时打死的,但是那个开枪打死他们的团伙去哪了呢?
“尸检结果显示,死者都被一把枪打死,而且周围的着火点,像是刻意有人布置过,”负责勘察的刘队长说,“凶手极其残忍,其中还有一具尸体,被人在头上补了一枪……”
“为什么是在头上补了一枪呢?”好学的刑警小孙举手提问了。
刘队长瞪了他一眼:“那个人是大腿和头部中弹!你会在打伤了敌人头部后再在大腿上补枪吗?”
“眼镜的电话也接不通,响了很久,但是没人接。”锦鲤对卷毛说。
“联系不上他……”卷毛一边敲桌子,一边沉思着,突然,他抬起头,说:“王一凡的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别提了,咱俩现在在被通缉。”霍锦鲤说,“要不是易过容,没人认得出,我们早就被抓起来了。”说着,她突然一个激灵:“白婕不会把我们供出来吧!”
卷毛愣住了,看着霍锦鲤在那里头头是道地分析:“白婕知道我们在调查王一凡,所以我们有可能被她举报。并且,警方今天同时追查了王一凡公司和港口那边的两个地方,说不定新闻就会让白婕意识到,她委托的人没用什么正当的路子啊!要是她去告发我们怎么办?”
卷毛用看着傻逼一样的表情看着她:“首先,她敢这么干,50万就白给了;其次,我们是去帮她追查受骗的钱和负心渣男的,怎么说也是站在她一边的,如果没弄好可能还要受咱们的记恨;最后,王一凡虽然被以扰乱治安罪逮捕了,但是他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所以你还根本没看懂这里头的道道吗你个蠢货!”
“唉?”霍锦鲤有些惊讶,“又怎么了?”
“你想想看,王一凡这个人,胆大包天到在公司里就起色心,是因为什么?”
霍锦鲤:“领导你想夸我长得好看就直说呗……”
卷毛没让她蹬鼻子上脸:“原因,是那两个壮汉。”
“?”霍锦鲤没听懂。
“那两个人是新来的。如果是在王一凡公司工作了很久的人,咱们在和他缠斗的时候会被拉偏架,”卷毛说,“那群人本来就是一伙的,只有在遇到同是外人动起手来的情况下,才会表现得那么冷漠。”
“我还是觉得你这样说有点……”霍锦鲤不太同意卷毛的观点,但是卷毛说:“你是想说有点牵强是吧?”
霍锦鲤点点头。
“这是心理操控。如果用到男女交际方面。大概属于pick up artist吧。”卷毛解释,“他很显然在对待下属方面也用了不正当手段。”
“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可怕了。”霍锦鲤说,“这说明,我们没有找错人?”
“是的。但是这不是重点。”卷毛说,“他仅仅是个渣男还算不上什么。”
“这难道不是重点吗?”霍锦鲤生气地说,“这,这已经不是单单的一个女性受害者的问题了啊!”
“有一说一,确实。”卷毛回答,“这家伙行事很谨慎……从你们盯梢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露马脚就能看得出来,但是被他洗脑的人很快都变成了他的死忠。”
“你没觉得‘贸易公司’本身就有什么问题吗?”
卷毛说:“这种公司的存在原本就是处于违法与合法的灰色地带,靠着倒卖货物和走私高价值产品进行洗钱,赚取利润……他通过操控人心和利益诱使的方法。让公司整体都在他的麾下拧成一股绳,防止有人背叛。”
“这种人……太可怕了……”霍锦鲤有些心有余悸,“可是,”她又想起了什么,“这种人真的会精虫上脑吗?我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
“也许他本身确实是这种人,但是也有可能,他在试探我们。如果是后一种的话,说明还有更大的秘密,或者说,黑幕,就藏在他身上。”卷毛面色阴沉地说。
于此同时,他们提到的这个男人,也在面色阴沉地对手下发号施令。
“老金,”他用冰冷的口气说,“老徐去哪了?”
“我不知道……他说去仓库那边,”老金思索着,“啊!今天的那个港口案难道和——”
“啪!”
王一凡狠狠地抽了老金一嘴巴。
“你怎么这么蠢?”王一凡恶狠狠地骂到,“简直蠢的让人想把你吊起来风干……”
“对,对不起!”老金也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此时趴在地上毫无尊严可言。他惶恐地说到:“请……请您网……请您大力惩罚我吧!”
“放心,我不会动你的家人的。”王一凡此时又像是换了一张脸,慈爱得像是个天使,“你可是我重要的下属和家人……我只是对你的错误进行惩戒罢了。”
“谢……谢谢您!谢谢您!”老金不住地给他磕头,而王一凡却起身走向另一个方向:“你们两个,”他面前的壮汉抬起头来,“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吗?一个弱女子,一个混混,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居然从你们两个手底下溜了!?”
“少他妈跟我玩你公司的那一套。”年长的那个开口了,“我们之前是阴沟里翻了船……但是我警告你,我们两个过来是为了监视你……平时帮你忙只是顺便,今次你胆子大到这个程度,是不想干了?”说着,便以他凌厉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有人可能不知道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是什么概念……当然,近几年各个区局势相对和平,普通的可能差一点,但是上位者,或者食物链顶端,或者随便你怎么想都行——比你气势要高级的人,用看死物的眼神看你的时候……你是真的无法反抗的。
王一凡一下子就蔫了,他比这两位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差了许多,根本兜不住……
那个年轻一点的壮汉也冷冷地看着他:“今天这事,何先生给你解决了……但是以后再犯,按何先生的意思,凡途公司的老板就要换一换人了。”
王一凡此时觉得有一种从灵魂最深处传来的寒意,从尾椎骨一直窜到了天灵盖……他一个激灵,连忙说:“不会,不会。”
之后,他便匆忙离开了办公室。之前警方来调查,他安排了个人去顶缸承认私藏爆炸物危害公共安全,虽然上头有人保了他一手,但是现在还得去处理完这个事的后续。
那年轻的壮汉看了还在地上匍匐着的老金一眼,想要说点什么,另一位摇摇头,也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只剩下老金在那里流着泪,死死地把头抵住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