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去,方正果然考上了市里面的重点中学。本来是要寄宿的,可是小琴说:不放心孩子住校。于是小琴辞了工作,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套,开始了陪读生涯。
周一到周五都住在市里,周末带着孩子回县里住。
方俊很耐心地和小琴谈过,可是没说几句,小琴就炸了,“你别把看病那套用我身上!我不吃你那套!!!”
方俊虽然觉得没必要陪读,可是小琴坚决要陪读,并且也说了很多很客观的理由。比如陪读,孩子的生活可以得到更好的照料呀,孩子青春期,家长不在身边,容易出问题呀,等等这些。
方俊再不同意,小琴就骂道:“你就是自私!你怕我去陪儿子,没人照顾你!”
方俊见小琴态度坚决,自己实在说不动她,何况小琴所说的理由也都成立,于是举手投降,让小琴去陪读。
方俊后来跟我说:“表姐,我工作忙,无暇照顾孩子,要是再拖累小琴,让她不能尽全力照顾小正。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我叹气道:“培养个孩子不容易!小琴不在家,你自己就要多辛苦了!”
“没事,我可以吃食堂,衣服用洗衣机洗。何况小琴每周都回来的。”方俊说道。
“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小琴太轴,怕她和儿子对上,有一方情绪失控,恐怕会有问题。”方俊皱眉道。
我皱起眉头道:“哎,这些情绪问题,你一个精神科专家解决不了吗?!”
方俊叹气道:“他们两个对我都有抵触,我有时候想用一些心理学手段调理一下,他俩都抵抗的要命!真是医不自医呀!!!”
暑假很快过去了,小琴带着孩子去了市里。她第一周回来的时候,过来看我,激动地说:“乖乖,重点就是重点,那是分秒必争呀!一天到晚,课程安排的非常紧凑。幸亏我陪读,要不,孩子身体可吃不消!”
我惊讶道:“才初一就这么拼命吗?”
“就是拼命哦!早上六点半到校,晨跑,早读,开始一天的课程,晚上下晚自习,都七点多了。”
“回到家里立马写作业,经常写到十一二点!宋姐,你说,孩子学习强度这么大,我不跟着做点好吃的滋补孩子的身体,孩子能吃得消吗?”小琴说道。
“那你陪读的日子,一天都怎么安排?”我问道。
“我早上五点起床,给孩子做早餐。五点五十喊孩子起床吃早饭,孩子走了,洗洗涮涮,搞搞卫生就得出门买菜准备午饭。”
“孩子十一点四十到家,到家就洗手吃饭,吃完午饭就上床午休,一点四十喊起来去上学。”
“等他走了,我再上床休息一会儿。然后玩一会儿手机,就得准备晚饭了。现在的孩子都不愿意吃剩菜,中午的菜剩了只有我吃,他晚上吃的菜得新烧。”
“等他吃完了,我没事就拿手机上上网。表姐,你知道,为了让他专心读书,我电视都没有准备。这不,我得回来给手机办个无限量套餐,要不,我得憋死!”
小琴一口气说完,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叹气道:“哎,表姐,现在小孩上学,家长更累!”
说真的,我真有点佩服小琴,若是让我这样陪读,我是做不到的。一天全围着孩子转,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我问小琴:“交了新朋友了吗?”
“我住的那片好多陪读家长,一起买买菜,闲了聊两句。有人提议空闲打打麻将,我没参加。怕耽误给孩子做饭。”小琴说道。
我笑道:“你麻将技艺怎么样?你们会有彩头吗?”
“我会打,手艺不怎么行。当然得有彩头,没点彩头有什么好玩的?!”小琴说。
“咦,你这论调倒是爱玩麻将人的口头禅,我看你很快就会加入进去的!”我说。
小琴道:“现在不行,等正正学习成绩步上正轨,空闲的时候去玩两把,也不是不可以!”
“表姐,现在每天就是买菜做饭,整天都想着孩子吃啥,我都闷死了!以前在家里,烦闷的时候,找方俊说一说,总能缓解一点,现在全靠自己调节,我真有点不习惯!”小琴说道。
“现在知道方俊好啦?”我笑着问道。
小琴扭了扭身子道:“哎呀,表姐,不要笑话人家啦!”
“你不在家里,方俊也挺不容易的,天天吃食堂。食堂能有啥好吃的?你这回来可得好好给他加加餐!”我说道。
小琴却忽然凑到我耳边道:“表姐,我这不在家,有没有人给方俊送温暖?”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送什么温暖?”
“哎呀,就是有没有大姑娘,小嫂子的上门看我家方俊?”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哎哟,小琴,你这篱笆扎得挺紧呀?!”
“我反正是没听到风言风语,至于方俊是不是保密工作做得好,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故意逗小琴。
小琴一仰头道:“哼,借他个胆儿!”
我笑着看向小琴道:“你这孤身带着孩子的,有没有老大哥,小叔子的来献殷勤呀?”
“哎哟,要疯了,表姐!我们那边全是娘子军哦!哪里有老大哥和小叔子呀?!”小琴说道。
“哎哟,不说了,不说了,回去陪陪我家方俊,一个星期没见面了!”小琴起身离开。
她走后,我暗自叹气,小琴今年不过三十几岁,方俊也正在壮年,偏偏选择这种两地分居的生活。也真是难为这两口子了!
小琴前脚才走,小贾紧跟着就进门了。“宋姐,周末了,我来串串门儿!”
我笑着起身迎接道:“哎呀,有好几天没见啦,怎么今天得空了?”
小贾笑道:“这不刚开学吗?事情有点多,我还没有协调好。等我安排好了,咱们再开始每天早上的散步!”
“孩子开学,你有什么可忙的?”我说道。
“哎哟,孩子班级要晨跑,我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哦!你知道我晚上不好睡,这早上一起早,我就气短心慌,必须要睡个回笼觉才能缓过来!”小贾说。
“等我调整过来,要是能睡得早点,自然就能起早。”小贾自己说道。
我问道:“你回笼觉睡多久?”
“孩子走了再上床,能睡一两个小时。”小贾如实回答。
我笑道:“你不睡回笼觉,还可能早睡,你这回笼觉一睡,只怕到了晚上又不好睡了!”
“可是不睡回笼觉难受呀?!”小贾大声诉苦道。
“难受一天,你坚持到晚上,早早睡了,第二天自然早醒,不就不用睡回笼觉了吗?”我给出了我的建议。
这个法子还是一个睡眠障碍科的医生告诉我的,我自己试过,特别有效,如今就送给了小贾。
小贾听了道:“哦,这样啊,好,我知道了,下次就试一试!”
小贾的孩子上的是县里面的三中,本来以为学业会相对轻松,没想到问过后才知道,“三中今年抓业绩,比以往严苛了很多。在私立学校升学率优于三中的前提下,要想能吸引学生来上三中,必须把升学率搞上去。”
“为此,新任校长向教体局立下了军令状,发誓要将升学率提高到超过私立学校的水平。”
“你想啊,要有升学率,老师不抓,孩子不学,能行吗?所以现在三中是老师狠命抓,孩子拼命学!我本来还不想这么逼迫孩子,无奈大环境这样,你想偷懒都不行!”小贾摇头道。
我却说:“孩子抓紧点儿也有好处,你那种顺其自然的法子也太松散了!”
小贾道:“宋姐,孩子要是能跟上学校的节奏,那自然是好的。我就担心孩子要是跟不上,那可怎么办?”
“你看看,你就喜欢这样,凡事总喜欢往坏处想!我不是教过你吗?凡事且看眼前,做好眼前的事就已经很好了!”我宽慰小贾。
小贾道:“宋姐,有时候跟孩子着急,孩子气得我够呛,我就想:何必自讨苦吃呢?你知道,医生都不建议我要孩子的。”
“可是孩子来了,一切都是命,我就想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
“生了她,我就得好好养大她,不求她怎样出类拔萃,就想她能顺顺利利地长大,将来有份说得过去的工作,嫁个自己喜欢的老公,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我就烧了高香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如履薄冰!就是这种感觉,我时常担忧孩子,她不高兴了,我担忧,她太高兴了,我也担忧。反正就是害怕,生怕她步了我的后尘!”小贾低沉地说道。
“咳呀,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最近写啥书呢?”我迅速转移了话题。
小贾道:“刚开学,有点忙孩子,书这段时间没有写。”
“我看你还是赶紧开始写书吧,不写书,你就喜欢瞎想。不如开始写书,将精力投放到书上去!”我说。
小贾不好意思地道:“等我调整了睡眠时间,自然白天的时间就多了,那样我就可以开始写小说了!”
顺畅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周又一周的,很快就到期中考试的时候了,小琴如临大敌,小贾倒还平静。
结果下来,正正年级第五,小贾的孩子也前进了两百多名,从四百多名前进到一百多名。可谓皆大欢喜,没想到小贾却皱起了眉头。“哎呀,这进步太快了,期末怎么办呢?”
她的这种情绪很快传染给了孩子,孩子也紧张了起来。
有一天我看见她,就笑着恭喜她:“宝贝,听说你这次期中考试考得很好,阿姨恭喜你呀?!”
不料她却怯生生地道:“阿姨,都是我运气好,所以才考得好,期末可能就考不到这么好了!”
我不禁一愣,忙鼓励道:“不会的,你加油,期末说不定会更好的!”
没想到孩子竟然紧张地道:“哎呀,阿姨,您快别这样说,我好紧张的!”孩子紧蹙着眉头走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陡然一凛,孩子刚才的那个神情,我真是太熟悉了。小贾为事情发愁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我宽慰自己:小贾的孩子她一手带大的,表情动作有点像她,也很正常。
第二天,小贾过来约我散步,我便问小贾:“小贾,
你家小孩这次考得这么好,为啥还愁容满面呢?”
小贾皱眉道:“哎呀,他们那个班主任哦,刚考完
期中考试就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
“老师说了,期末每后退五十名,就加写三分之一的寒假作业!她这次期中跳了这么多名,明显不稳定嘛,期末肯定会后退,她所以整天都在担心这事呢!”小贾说道。
我不由也皱起了眉头,“考得好,应该更有信心呀?为啥是这种担忧?你的反应也好奇怪!就算有些超常发挥,尽管放开手去学好了,这样畏手畏脚的,也不利于学习呀?”
“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我自己都担忧得很呢!”小贾说。
我白了小贾一眼道:“你处理不了,怎么不找你老公去解决呢?”
“哎呀,你就别说他了!他每次和孩子说学习的事,都是火星撞地球,家里都要闹个鸡飞狗跳!孩子都跟我说了:妈妈,你能不能别让爸爸来说我的学习?”小贾愤愤不平地说。
“为什么会这样?女儿不都是爸爸的小棉袄吗?一般来说女孩都跟爸爸亲呀?!”我说道。
“嗯,不说学习的事,女儿是和她爸亲,想买啥我不同意,她都去跟她爸说,一说,她爸准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能说她学习的事,一说就火冒三丈!”
“哎,青春期的小孩都不太好搞!我想起自己女儿上初中跟我跳起来吵架的样子。熬过初中,上了高中就好了!”我安慰小贾。
小贾捂着脸道:“这才初一呢?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或许小学刚升入初中,衔接有点跳跃,所以反应有点大,等孩子适应了初中的节奏,或许就没事了!”
小贾是个喜欢焦虑的,我也只有这样泛泛地安慰安慰她。希望能缓解一下她的焦虑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