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渐黯,暮色愈浓,陈让独立峰头,一面是沉淀心绪,一面也是守着红柳峡看看有没有人前来查探。
入夜时分,有三人自高天而来,见了陈让在此,忙行礼道:“属下等失职来迟,还望主上恕罪。”
他摆手叹道:“尔等何罪之有,是我罪不可恕啊。”
“主上何出此言?”
“这一战便是对付火州那东西,姑且称为火煞元灵吧,我以为准备周全,却还是出了意外。”
陈让顿了一顿,仰面叹道:“虽然消灭了大敌,但庹元焰等一百二十位兄弟尽皆五火焚心而死,尸骨无存。”
三人面色一肃,束手静默了一会,抱拳道:“主上节哀,勿伤神思。”
麾下众人称他为主上是自庹元焰开例,如今庹元焰已死,他失一大臂助,一时间也没有好人选接替,为了稳住人心,也只好如此了。
“你们先回红柳城吧。让红绡将今日阵亡的一百二十名神将神兵列列清楚,拟一个抚恤宗族的方略出来,已经迁徙到红柳境内的,多加照拂。另外通告全军,推举一人接替庹元焰。”
“主上保重。”三人受命而去。
陈让又在红柳峡方圆百余里慢悠悠飞行,转了几圈,已经是子夜时分。
这里是深山大峡,除了神仙之辈难以登临,人迹罕至,之前造化舰展开摧毁了许多物事,已经有了痕迹,再放出来一次,也影响不大。
他回到峡中,将造化舰催动,钻了进去。
这次目的无他,只为器宗数千年的血脉研究成果。
方圆图运转,他闪身就已经到了坤宫核心,看着那黑黢黢的小山道:“如何进去?”
器灵现身,“无须进去,也不可进,操之在我。”
说罢那黑色小山似的储备仓放出一道道朦胧光华,表面顿时变得光滑如镜,继而分割成无数小块,翻转组合,看起来机巧非常,奥妙无比。
终了,一团流光溢彩悬空而出,滴溜溜停在陈让眼前。
这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明晶瓶,里面的液体有如活物,色泽变幻,时而七彩斑斓,虹光湛湛;时而漆黑深邃,幽芒隐现;时而莹白透亮,星华闪烁。
陈让看得出神,这是一种什么血脉,竟然如此变化多端?血脉修行是妖修特有,据传巅峰有神魔两道,神血洁白莹润,诸邪不侵,魔血幽黑粘稠,无所不化,这是十种一切入的射线波动在血液中的色光表现。当初巫咸曾跟他细讲过。
“这就是器宗三千年血脉研究的成果,四大先天圣灵精血萃制融合,称为大魔神血!可惜没人可以承受得了,结果最好的一个实验体也只存活了二十四个时辰就爆体而亡。当然,那时是采用注射的手段,主人可以尝试用道宗法门炼化一丝,可保无虞。”
陈让皱了皱眉:“我若是炼化这东西,血脉还是纯血人族么?”
“不媾精,髓不易,人族血脉就不会被影响。炼血藏之于肝,以肾气活养,用时调动,气运周天,就可以激发血脉之力。”
他点了点头,转而问:“时罗是血脉返祖的纯血人族,中容为何要选他?”
“人族血脉包容性最强,元神是精气神所凝,修士修成元神之后,血脉基因自然也融入元神。以中容无相境之能,神念可以操控肉身中原子级变化,完全可以在化神重铸肉身的时候将附身夺舍的身体改造成金乌之躯。”
“那岂不是可以造人?”
“精气神交感才成为人,魂魄才是纯血人族的根本,血脉不过是外在表现而已。”
“那岂不是应了道门所说肉身也不过是器的说法?”
“说肉身是器也不为过,只是这器玄奥无比,就连三大难之一的精神改变物质也可以做到。即便是凡夫俗子身体患了癌痨绝症,只要心怀开朗、胸臆通达也可以不治而愈,即所谓心想事成。修士化神时感悟天道,与大道共鸣重铸肉身,也同此理。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大而化之地说,魂魄精神是清阳,血脉肉身是浊阴,此是阴不离阳,阳不离阴,不可分割,阳统阴,也算是道器合一。器宗曾经造过人,都没有灵性。中容附身主人弟子时罗的躯体,也是不契合的,才会被我轻易剥离。”
陈让恍然通透,点头一笑:“你这人工智能才真是集器宗道宗之大成了。”
“我只有知识,不悟大道,更无法行道。”
他嗯一声,不再迁延时间。取了那小瓶,退出造化舰,复又收起。四处察看一番,这才向红柳城急掠而回。
夜太深,也不跟涂清铃打招呼。解除红柳之心的禁制,将其沉入大红柳树本体中之后,便进了内殿静室,倒头就睡。
他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一般是静坐入定恢复。但此时的他难以定静,炼化血液身体状态要好,于是只能睡觉。实际上躺着睡觉是最放松的,做个梦也无妨。
翌日清晨,他交代涂清铃一些人事处置和大红柳树的疗愈安排,让她转达红绡。便缩到内殿静室尝试炼化大魔神血。
一旦能够激发血脉之力,就算真正跟这个妖兽和妖血人族的世界和光同尘了,安全了许多。
炼化血脉七转七变,人死也是七转七变,是七曜星期之变,上合天数,下应人身。
四十九天之后,陈让出得门来,飞上树冠仰头对着大日吐纳一阵,神色淡然地进了殿中。
“夫君闭关多日,想来又有精进?”环珮轻响,步摇清吟。涂清铃玉手捧香茗,云肩水袖,罗裳曳地,婀娜而来。
她如今俨然是一州主母姿态,气质也越发雍容了。
陈让微皱了皱眉,接过茶水放在桌上,他知道涂清铃是不会看脸色猜心思的,直接说:“为何穿得这般隆盛?”
涂清铃看了看他,说:“我见夫君紫袍玉带,高冠长靴,所以也就装扮得相衬一些。”
陈让站起身来俯首自观,嘴角抽了抽,笑道:“倒是为夫的不是。”
说罢催动紫云袍、三元冠、流光带、雷纹靴,转眼就变得平朴无华。
涂清铃讶道:“原来夫君一身都是法宝灵器,是妾身浅薄了。我这就去换了。”
“不急在一时,也别有一番风韵,只是如此着装不利于行,且我崇尚朴素天然。也是有些着相的。”
“着相不见得不好,不着相也不见得好呢。”
“此言甚是,阴阳之理存乎一心,看来你也进境不小。”陈让端茶啜饮。
“妾身应该能发挥陆渊三四成威能了,可惜无处试剑。”
“我倒是差点忘了这件先天圣物,你且安心修行,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有试剑的机会了。”
赵俞庭抖着一脸肉须进了大殿,“主上,第一神将人选已推举出来了,得签最多的是艮宫领阵神将南栾。其次两人是秀江和举父厌。”
这三人都是九宫八卦转轮阵一宫领阵,陈让都是熟悉的。南栾粗朴,战斗时一身浑厚的土属木属真气全都用来加持肉身,论近身搏斗之能当属他麾下第一。短处是遇到庹元焰‘烬元火狱’这样的神通术法就无可奈何了。
秀江是少数用兵器的修士,一双飞钩建功无数。此人善能辨机,能决断,下手稳准狠辣,却略阴鸷。
举父厌血脉之力是化身一只近十余丈高大的金毛四臂巨猿,十分凶悍,也惹人瞩目。阵法加持之下一拳轰破肃州郡城大阵的就是他。也不知道极限多大,持久如何。但这厮有些藏拙耍懒,攻打火州和西冷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威猛,这厮就是遇强则苟,遇弱则勇。
陈让点头道:“那个方脸,进取不足,守成有余,好就他吧,唤他来见我。”
赵俞庭告退之后不久,南栾疾步而来,抱拳躬身道:“南栾参见主上。”
南栾肤色青中带红,厚唇海口朝天鼻,眼有双瞳,一青一黑,妖异得威武雄壮。陈让起身相迎:“不必拘礼,坐。”又说:“清铃,上茶。”
涂清铃托银盘而来,南栾忙说:“不敢劳动主母亲奉。”
陈让一摆手笑道:“没那么多讲究,你跟庹元焰也多次进殿议事,也没见你这么拘谨过。”
南栾憨笑道:“那时候凡事都是庹督答对,我只是跟着庹督凑个人脸,就不打紧。”
陈让呵呵一笑,“我们名为主从,实则是修行道友,在当今世上抱团取暖而已,不要把俗念看的太重了。”
南栾呆了呆,点了点头,见陈让也不说话,一口咕完了茶,主动找话道:“主上容禀,我是个鲁直之人,打打杀杀还行,就是不太会调军布阵,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竟然有那么多人写了我的名字。属下斗胆建议,还是跟当初玄赤宫选拔一般,文试武试,选一个更合适的吧?”
“选拔考较,推举选举,适时而用。如今我红柳众化神修士不说互相知根知底,几年相处,了解还是有的,既然你是众望所归,就该当仁不让了。”
南栾连连摆手:“真不是众望所归,一千九百八十二名修士投签,我的名签也只有五百多,秀江和举父厌也都有四百好几十。”
陈让哈哈笑道:“你有他们二人左辅右弼,岂不正好?你自处置,我凡事唯你是问。”
南栾摸了摸后脑勺,说:“好,我尽力而为。”
“不要尽力而为,是全力以赴。”
两人说了一阵,南栾前脚刚走,赵俞庭后脚又进来了,道:“秀江求见。”
陈让微讶,眉头一扬,道:“着他进来吧。”
秀江山眉水眼,男生女相,俊秀无比,一身白袍银甲更增几分风姿,除了略显阴柔之外,论样貌陈让麾下能与之相比的也就白晨了。他虽然用外物,但血脉并不弱,祖脉是上古迦侞氏,他那一对灵活诡异的飞钩法宝,就是自己两条钩尾炼成的,白袍银甲也是鳞皮炼就,这种把自身一部分当做器物来炼的做法危险性很大,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根基甚至身死道消,非大魄力有狠劲者不能为之。
他进得殿来,见陈让端坐观看手中玉简,便移步近前,行礼道:“秀江见过主上。”
陈让嗯了一声,“坐。”
秀江依言坐定,见陈让似乎沉浸在书简中,也不做声。
过了刻余,陈让见他呼吸渐趋平缓,不似刚进来时,便放下玉简笑道:“看得入神了。秀神将有何事?”
秀江默了一默,“也没什么事,秀江只是请示主上,如今不少宗族自他州迁徙而来,原来的州郡之主难免有些龃龉。”
陈让呵呵笑道:“这事可不值得你秀神将挂心,还是说原本想说的吧。”
秀江歉然一笑:“是秀江弄巧了,还望主上恕罪。”
“你我修行之人,神仙之辈,岂能被俗情所扰?是不是推举之事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秀江尴了一尬,点头说:“情由是推举后听闻主上只召唤南栾一人进见,秀江心中有些不平,适才细细一想,主上意定,秀江在此作态,岂不是让主上看轻了。”
陈让笑道:“我岂能不知南栾斤两?然而他性格豁达,交友广泛,得签最众。而你一向孤高,特立独行,举父厌在事务方面乃是怠惰之人,不去说他。我点你为督军,总要理由服众,若是将推举的结果掀翻了,到时恐怕少不了议论,说我主事不公,早就内定了你秀江,还故作玄虚弄出个推举来。”
要理由服众还不简单,不过是一套说辞而已。就按南栾说的,再开文武考较,得主十有八九是秀江。
秀江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陈让接着说:“我们如今割据红柳,休戚与共,不宜将事搞复杂了,顺众意,就委屈你一下,人事如何,我心中有数。”
“我自当尽心尽力,协助南督。”
“好好,我们小酌两杯。”陈让一翻手,取出银瓶玉盏,摆起斟满。“这是中谷独有的离天祭月,尝尝。”
秀江俯身以指叩桌,品了一口,赞道:“如火泼满喉,余味却清冽如丝,似见月光照影,水银泄地。不愧是大颙一族的珍酿。”
殿外爆炸感十足的笑声传来:“主上好自在,却在这里饮酒作乐哩。”
陈让早通过阵法察觉颙燚到了,这才有意摆酒。笑骂道:“你这厮得意忘形,想来是收获不小,快来坐下。”
秀江起身道:“见过颙郡王。”
颙燚瞥了一眼秀江便不再看,这大颙对蛇虫类的血脉特别敏感,是看不大起的。大咧咧坐下,说:“那东西搞得我灰头土脸,最后还是被我得手了。”
“让你传信来,你要逞强,怪得了谁?”
“嗨!我颙燚也是要脸皮的,主上救了我一次又一次,难不成这点小事还要伸手?”
秀江被大颙张扬的气息压迫得有些难受,夹在这里也尴尬,拱手道:“主上,颙王,秀江先告退了。”
陈让一把拉住他,“会须尽饮壶中酒,方言去休。”
秀江推却不过,挨在一边坐了,陈让这才一边斟酒一边说:“当年玄赤宫选拔,许多修士都不齿与我为伍,幸好有庹元焰、秀江等人不弃,才有今天红柳之气象。今夕往昔,当干一杯慰怀。”
颙燚哈哈笑道:“好,干。”
秀江真是苦在心里,颙燚的气息让他浑身发僵,举杯勉强一笑:“是我等幸甚得遇主上。”
颙燚道:“小盏难以尽兴,既然喝就喝个痛快,换大觥。”说罢取出三只钝角大觥来。
秀江看了眼那尺高银壶,陈让笑道:“放心,这酒器却也不一般。”
酒过几巡,秀江放得开了些,举止也自然了许多,陈让道:“酒能乱性,那什么是性呢?”
颙燚道:“性是天性,本体,根性,本我。我大颙神照经有云:性,天之就,生而然者也。本我真如,天道馈也。”
陈让点了点头,有所思:大颙神照经说的是要本我真如,是回归本性,而他跟颙燚说要放开大颙本相,无我相无众生相,似是跟大颙神照经相悖了,不知道颙燚是不是纠结在这里?他一时没明了,便不说什么,看着秀江。
“秀江赞同颙郡王所说,性是天生天就,本来面目。迦侞十方经中也有说‘天地之性,万灵俯集,性体明神,十方归气。”
这迦侞十方经却又不同了,这是不执本我的路子,或许也只有存这样的念,才会把自己的身体都炼成兵器法宝吧。各行其是,皆能成就,还是要最适合自己的路子,外人指教不得,也不知道当初跟颙燚说那些,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陈让心中犹疑,举觥一饮而尽,不去多想,转而说“单这四句就可见迦侞十方经格局之大,不愧是妖界十祖之一的氏族。”
秀江道:“可惜没落了,十祖氏族有的甚至断了传承,据说澹台氏的紫晶玉甲经都被一分为三,沦落得跟俗世家族为伍。”
“总有兴衰经替,沧海桑田,高山沉渊。”
颙燚道:“主上何解?”
陈让道:“我说浅显些,性就是理智,乱性,便是乱了理智。酒能乱性,情也乱***也乱性。”
颙燚哈哈笑道:“也是啊,这样说,就是个俗人也理会得。“
陈让一边倒酒一边说:“你们说,乱性好是不好?”
颙燚脱口而出:“当然不好。”
秀江皱了皱眉,点了点头:“秀江以为,性命交修,性不可轻移,命不能妄动,自然是不能乱的。”
陈让打趣道:“我看你现在不就挺好嘛,谈吐自如,有什么不好?”
秀江一愣,看了看颙燚,失笑道:“秀江受教了。”
三人随心而论,不觉流云飞狗,赵俞庭又进了殿,说:“柳青带回来一个人,求见主上。”
陈让拍手笑道:“好好,着他们一起进来。”
柳青和澹台节德一前一后行至,见礼罢,陈让对秀江说:“我这弟子就是澹台氏后人。”
秀江略微动容,颌首道:“澹台氏复兴有望。”
澹台节德谦道:“承秀江师叔吉言。”
柳青看了看几人,有些欲言又止。
陈让见状,问:“柳青有事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柳青取出一卷灰黄的兽皮来,说:“常重常氏有书信在此。”
陈让接过,抹去了禁制阵文,展开观览。
入眼字体厚重,横粗竖壮,撇如倒柱,是常氏的风格:‘蒙督府下如面:前因有怨,后事不尤。今重晖等挟舍弟,欲行肃州故事,望府下援手。’
陈让抬手抖了抖兽皮,笑道:“这常格巨倒是个干脆人。”
颙燚接过看一眼,嗤道:“他倒拉得下脸来。”
“此一时彼一时。···秀江,你怎么看?”
秀江面有热切之色,“当今天下纷乱四起,正是乘风扶摇之机。火州贫瘠,却有五家势力盘踞,修行资源远远不够用,还要应付上面的催征,他们必然要另作图谋。西边西冷是萧大督受玄赤宫敕令镇守,有大义名分,又有耶化在暗处窥视,他们必然不会西进。肃州被重晖等人掏空,留下一地狼藉,如今霸山督军已经入主,他们也不会取此鸡肋,唯有我们红柳,一来没有正名,二来主上曾对肃州用兵,而重晖是受过封的,在这方面而言我们出兵名不正言不顺,落人话柄。加上主上一向节制,红柳经营得极好,他们迟早要对红柳出手,之所以至今没动,不过是五方还没谈拢。”
颙燚撇嘴道:“你也是,傻子都知道的事,你嘚嘚这么多。现在不是说常氏么,你扯那边去干什么。”
一顿酒喝下来,秀江没那么深重的畏惧天敌的感觉了,也知道颙燚的性子,并不窘迫见怪,笑道:“正因如此,我们才要拉拢常重,我们后方就无忧了。”
颙燚不以为然地说:“能有什么忧,谁不知道常氏那些人都是王八血脉,乌龟性子?”
柳青插话道:“颙郡王有所不知,常氏是上界贬谪下来的,并不是王八血脉,也不修血脉,而是···”
颙燚不耐烦一扬手:“哎呀我说你这个人姓柳就真成了木头脑袋了?你懂我意思么?”
柳青一脸囧,有些事他还是不清楚点,这嘴插得糊了一口泡。他当下心里暗道:我若是再跟这撮鸟搭话,就是犯贱!
陈让看颙燚怼了这个怼那个,真跟喝醉酒似的,打个哈哈道:“红柳确实有累卵之危,拉拢常重也是好事,秀江你继续说。”
“我有一计,借助常氏,对火州先下手为强。”
“看来你对常重之事成竹在胸,却谋算火州了。”
“秀江不是谋算火州,而是火州五旗神军。五旗中以威廉成的第二旗最为强盛,其余四路相差不大,两两联合,如今的火州是五方三足的态势,主上要在他们达成一致之前摆平他们,才能保红柳无虞。”
“有何良策?”
“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