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诚听到绿荷无意间说出的话，不禁皱眉。
这个十七岁的小女孩，确实太累了。
从厨房出来，方明诚直接带着绿荷上了大堂三楼。
站在某个房间门前，方明诚故作神秘道，“小荷，你闭上眼睛，待会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绿荷好笑道，“二哥，你要给绿荷看什么啊这么神秘？”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你甭管了，反正我不让你睁眼睛你就不要睁，来，扶着我的手。”
绿荷摸索着找到方明诚的大手，紧紧握着，跟着方明诚走进了屋子。
方明诚引着绿荷慢慢走到屋子正中间，抽回手，走到一边。
绿荷葱白的十指握了空，连忙道，“二哥，二哥，我能睁眼了么？”
方明诚徐徐开口，“小荷，睁眼吧。”
绿荷徐徐睁眼，看到的是一间女子秀闺模样的房间。
锦绣的屏风，精致的檀木梳妆台，桌上放着各色的绣线和小扇——大抵都是女子常用的小玩意儿。
绿荷看着一切对方明诚好奇问道，“二哥，你为何带我来这里，是要给我看什么东西么？”
方明诚笑道:“小荷，这个房间你觉得如何？”
绿荷羡慕的在房间环视一遍，很负责任的说道:“绿荷安从未听过有专门为女子准备的天字间，二哥想到这点，绿荷很佩服！”
对哦！也可以打造专为小姐们准备的春闺高级套房啊！我怎么没想到……方明诚忽然顿悟。
去去，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工作的事情先放一放。
方明诚自然而然的握缓起绿荷的柔荑，软似无骨，但却能在掌心看到几方小茧，她每天和厨具打交道，是生生磨出来的。
绿荷看二哥抚摸着自己的掌心，知道他是在心疼自己，便安慰道:“二哥，没事的，绿荷已经习惯了。”
“习惯什么，咱再也不去厨房了。”
方明诚伸手取下了绿荷头上的头巾，便见女子头发散落开来，?雾鬓云鬟?，臻首娥眉，这才是美女该有的样子嘛！
“嘻嘻，绿荷一切听二哥安排。”绿荷难得有调皮的时候。
“小荷，这间天字房不是客人准备的，它以后就是你的女子春闺了。”方明诚忽然看着绿荷正色道。
被方明诚牵着的女子不可置信。
“我的……闺房？”
待方明诚笑着点头，绿荷随即喜溢眉梢，喜不自胜道，“二哥，绿荷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的房间，竟还是如此漂亮的房间……”
闻听绿荷如此说，方明诚皱眉道，“小荷，以前你连房间都没有么？那平时住在哪？”
绿荷在房间来回打量着，随口回道，“和爹爹住在草堂啊，他睡在东边，中间隔了帘子，我便睡在西边。”
草堂……不就是大棚么，那是人住的地方么？
绿荷这姑娘十七年里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
方明诚叹口气，自从绿荷一定要跟着自己以后，对她的关心确实太少了。
这个房间，他原本是想在绿荷生辰那天送给她的，可刚刚在厨房绿荷说的那句话，将他刺的很疼，像是用针生生扎进去一样。
她能带给他的不多，其中却有他最不可或缺的一种东西。
归属感。
方明诚不仅自己得活着，也得让绿荷好好活着。
很简单的事情。
在方明诚强烈要求下，每日天未亮就起床，天黑才回屋的绿荷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会。
轻轻合上门，临走时方明诚顺门缝瞧了一眼绿荷，她果真睡着了，睡得很熟。
方明诚安心的笑了笑。
这姑娘值得拥有更美好的生活。
……
……
出了绿荷的房间，方明诚百无聊赖的靠在二楼环栏上。
看着新来的几个小二忙里忙外的，手脚确实很麻利，看起来掌柜的这次还是挺靠谱。
这下好了，有了这几个勤快小二，自己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偷懒了。
方明诚美滋滋的想着。
目光随意扫到某处，方明诚视线停了停，楼下黄宣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还坐着个老头。
他自从盯上珍珑棋局后，已经有几天没出房门了。这会是闭关结束了么？
这几天他拓了棋局，天天憋在房里研究，这会却精神抖擞的约了个老头吃饭，古怪。
而且，这两人都有古怪。
方明诚仔细瞧了瞧，见两人中间除了几碟小菜，还放着黄宣前几日拓下的棋局，两个人边喝边聊，相谈甚欢。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个衣着朴素的老头便起身离开，黄宣行了一礼，将他送出门去。
方明诚又观察了一小会儿，见黄宣没有回来，便下了楼。
门外，往来的行人中还能看见两人的背影，方明诚眯起眼睛想了想，偷偷跟了上去。
黄宣的身份大有可疑，这是他一直没有琢磨透的事情。
这次来了位面生的老头，两人又一块出门，他觉得有必要探个究竟。
这两人出的云轩楼后一直沿着东平街向北走，步伐不快，像是散步一样，方明诚也不敢跟的太近，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
直到走到西南的坊市，两人脚步才快了许多。
这时的坊市街行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今日是一月一次的杭城大集，县乡许多商贩都来到了城里，很是拥挤。方明诚藏在人群后抻头看着两人，眼见他们拐进了一处偏巷，不见了人影。
“客官，这拨浪鼓不是这样玩的，要像我这样。”
方明诚面前的小摊贩铛铛的摇晃起手里的拨浪鼓，声音很清脆，对着摊前用拨浪鼓挡着的脸，贼眉鼠眼的客人问道，“客官，你到底买不买？”
“不买。”
方明诚随手扔下拨浪鼓，急匆匆跑到巷子旁。伏在墙后，偷偷的往巷子里瞄了一眼便立马转回了头。
黄宣和那个老头果然在秘密的说着话。
声音很小，完全听不到。
听不到的谈话，他就更好奇了。
方明诚脚步小心的往前凑了凑，但仍只依稀听到“知晓了”，“请放心”几个词。
一会功夫，连模糊的谈话声都没有了，只听得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他们两个谈完了？”
方明诚疑惑想着，再想偷看一下，转头却看见黄宣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
四目相对。
一个面带笑容，一个变得很尴尬。
只过少时，方明诚突然摆出一副惊喜的模样:“哎呦，黄兄，这么巧！你也来逛街啊！”
死不要脸，打死不承认，尾行痴汉，还是对一个男人和一个老头，传出去名声不保啊。
谁知黄宣并未理会方明诚的故作巧遇，直言问道:“小二，你为何一直跟着我？从云轩楼直到大集此地，你可都跟了许久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尾随跟踪的技术这么水，竟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方明诚嘿嘿一笑，只得插科打诨道:“没有，没跟着你，就是顺路嘛！再说我没事跟着你干嘛，你又不是小娘子。”
他一边乐呵说着，一边偷偷往黄宣身后瞧…咦，刚刚那个密谈的老头为何突然不见了呢…
看方小二这好奇的劲头，黄宣只感一阵头疼。
他这人说话做事总是没有痕迹可寻，着实让人捉摸不透，这光天化日之下如做贼一般跟在别人身后，若让一些人看见了，早就被抓进大牢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