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找到天明的时候,天明正在被别人追着砍,原因是偷了别人东西。
盖聂出手救下了天明,光是看见天明那张脸,荆轲的儿子无疑了。
“你叫天明?”
“你怎么知道!”
天明看着男子高大的身影,逆光朝自己走来,蹲下身朝他伸出了宽厚的大手。
“终于找到你了,天明。”
他一直在找自己?为什么?难道他是……!
这些日子受的苦,经历过的委屈涌上心头,天明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那块残缺的荆玉,一时间热泪盈眶。
韩雅怜见天明流眼泪了,不舍地看了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一眼,下决心般塞给了天明,对他温柔一笑,“哥哥别哭,给你吃糖葫芦~”
天明接过糖葫芦,眼泪更多了,哗啦啦的往下流,他握住男子伸过来的手,站起了身。
“你是我爹吗?”天明问盖聂,然后又指了指韩雅怜,眼里装满了小星星,“还有你…是我的弟弟吗?”
韩雅怜歪着脑袋点了点头,“嗯嗯!”
也不怪天明认错性别,因为此时的韩雅怜顶着一头短发,身上穿着的是男孩款式的粗布衣服。盖聂讲求一切从简,培养孩子勤俭节约的美德。
“咳咳。”盖聂尴尬地咳了咳,“她是你妹妹,以后你可以叫她小雅。”
其实事实真相是,他嫌小女孩的衣服麻烦,穿脱不方便,行走江湖居无定所,他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打扮一个孩子。
“小雅……”天明激动地抱起韩雅怜转起了圈圈,欢呼道,“哇哦~太好了!我有妹妹了!”
韩雅怜也跟着他咯咯地笑了起来,盖聂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生怕天明一个不稳,将他三岁女儿甩到天边去了。
天明放下韩雅怜,擦了擦激动的泪花,鼓起全身力气朝盖聂喊了一声,“爹!”
盖聂看着天明充满了期待、惊喜的眼睛,内心不忍告诉他真相,但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
“我不是。”
“什么?怎么可能…那你为什么救我!”天明难以接受这个回答,满脸的失望。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那我爹呢?他现在在哪里?”天明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盖聂脑海中闪过刀光剑影,血溅当场的画面,他抿了抿唇,避开了天明探究的眼神,没有回答天明的问题。
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天明的问题。
“跟我走吧。”
“是去找我爹吗?”
“……”盖聂顿了顿,“大叔以后会照顾你的。”
听到盖聂对父亲避而不谈,天明似乎明白了什么,眼里更加汹涌,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韩雅怜给了他一个拥抱,“爹爹很好的,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
天明跟着盖聂走了,发现自己一路被追杀,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此时他正趴在树干上,不肯下来。
“爹爹,怜儿也要爬高高!”韩雅怜抱着盖聂的大腿,撒泼央求道。
盖聂无语,孩子多了,就是难管。无视韩雅怜的要求,他对天明说道:
“天明,别闹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走!你给我走开!你走啊!你走开!”天明抱着树干死死不撒手,已经和盖聂对峙了一个时辰了。
“爬高高爬高高爬高高!”
“天明,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我不信。你不是好人,我不要跟你在一起!”这个男人看起来就不是好人,搞不好旁边那个小女孩也是他拐来的。
“爬高高爬高高爬高高!”韩雅怜继续和天明一起二重唱,盖聂听着脑袋都大了。
盖聂直接出手点了韩雅怜的哑穴,这并不是第一次了,韩雅怜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恰逢他被秦军追捕又哇哇大哭的时候,直接点哑穴带她离开。
其实他也很想点天明穴,但是不行,这孩子处于叛逆期,需要耐心开导,“有坏人正在朝这里赶来。”
“骗人,我看你才是坏人,他们是来抓你的!你这个人贩子、坏大叔!”
这天下间,谁能抓住剑圣盖聂?
“……”盖聂无语。孩子,实话说,他们其实是来抓你的。
感受着背后的杀气,这股气息不是秦军,而是功力不容小觑的罗网杀手,盖聂带着两个拖油瓶,事态严峻。不再打算和天明僵持,直接一股剑气削断天明抱着的树枝。
在天明快要脸朝地的时候,盖聂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右手抓起不断踢打他的韩雅怜,“我们走吧。”
“哎呀!你放开我!我的骨头被摔断了,好痛啊!放开我!”天明一路怪叫着。
盖聂烦了,直接啪啪啪也给天明点了哑穴,耳根终于清静了。
一大一小两个说不出话的萝卜头顶着狂风面面相觑,韩雅怜对着天明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
韩雅怜还好,小小的一只,可以随手抱着来去自如,但是多了那么大只的一个天明,盖聂没法继续潇洒下去了。
所以,他雇了一辆马车上路。此时,他正在山间驾着马,怀里抱着怜儿,车厢里装着天明。
“驾~~驾~~”韩雅怜挥舞着小手,看见马儿开心极了,可爱的小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小马小马快跑呀~~”
还是怜儿好,本来前一刻哭的死去活来闹着要爬树的,看到马儿后立马被转移注意力破涕而笑,不像天明那样喋喋不休地冲他一直嚷嚷,十分没有礼貌。
“喂!喂,我叫你呢!之前差点把我摔死,你难道不打算向我道歉吗?”
被他嚷了四五遍后,本来不想说话的盖聂无奈开口解释了:
“这次来的敌人很强大,留在那里非常危险。”
“所以,你要逃走?”天明鄙夷的嗤道。
“我们必须走,我不希望你和怜儿受伤。”盖聂下巴搭靠在了韩雅怜头上,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
韩雅怜则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软软地唤了他一声,“爹爹~”
盖聂心里暖洋洋的,比起熊孩子天明,他的女儿明显可爱多了。
“我想—我想——”韩雅怜吮着小指头,抬头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
“吃肉肉~”
“好,晚上给你做。”
韩雅怜指着那两匹正在奔跑的可怜马儿,眼睛放光,“马儿的肉肉!”
盖聂无语,这个笨蛋,将马吃了,他们用什么代步?
“不行。”
“嗯~~可是怜儿想吃。”
“不行。”
天明看见他们的互动,心里酸酸的,他也好想有个爹爹在身边。“哼哼,说得好听。还不希望我受伤?切,其实是你害怕了,是吧?
“我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虽说来者实力不在他之上,但是盖聂不想冒任何风险,避开,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哼,被我说中了,嘿嘿。你不是剑圣嘛?那些人还说你是天下第一剑。”
“……”你才天下第一贱。
天明看着盖聂宽厚的背影,开始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唉,你做了什么坏事?那些人要这样追着你不放?”
“……”
“喂!怎么不说话!”
“等合适的时间,我会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的。”
“哼,又在骗人。以为我年纪小,就那么好骗啊。你啊一定是做了很多坏事,否则那些官兵为什么到处抓你?”
“……”就是因为你,官兵才抓我。
“你自己逃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带上?我以前都好好的,自从遇到你之后,老是逃来逃去,好几次差点没命!”
在经过一处地势险要的山间转弯处时,一道猛烈刚劲的剑气袭来,身为剑客的直觉提醒盖聂,他们被埋伏了。
“天明,小心!”
暗处的胜七挥动巨阙剑,斩断了马腿,马车失控,坠入山崖。
紧急时刻,盖聂一手护住怀里的韩雅怜,一手抓住藤蔓找到了一个落脚处。马车车厢经过一阵颠簸,卡在了两个突出的石头中间,盖聂才想起天明还在车厢里。
盖聂将女儿放在石壁间的一块凹处,然后劈了一些树枝给她做掩护“怜儿,呆在这里别动,爹爹去救哥哥。”
“嗯嗯!”跟着盖聂经历大大小小追捕的韩雅怜已经处变不惊了,听话地点了点头。
马车摇摇欲坠,盖聂敢去车厢,所以一手攀着岩壁,另一手伸向天明,想把他拉过来,没想到这孩子节骨眼上又闹变扭。
“天明,不要害怕,相信大叔。”
天明看着盖聂攀附的岩石,摇摇头,不相信盖聂,害怕自己把手伸过去后两个人都会掉下去。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天明节节后退,支离破碎的马车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天明,我知道刚才非常危险,但是你别害怕。”
“你不要过来!!!”
山腰上准备收工的胜七听到了崖底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呐喊声,挑了挑眉,还没摔死?立马下去查看情况。
断崖间,天明与盖聂持续僵持。
“大叔会保护你,你明白吗?”
“你骗人!你这个坏人!自从和你在一起,一直就是这样躲避追捕,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盖聂听到他这样说,多多少少扎心了。
胜七从天而降,大脚板子踏在了马车上,肌肉鼓胀的双手环胸,俯视着盖聂。
“这就是你要保护的小孩?”
“果然是你。”盖聂眼睛微眯。
“这时,你是要保护自己,还是保护他?”胜七高高的举起了巨阙,准备捅裂马车,给盖聂出一个选择题。
“天明,快到我这里来!”盖聂紧张地看着马车里的天明。
天明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慌乱地爬向盖聂,纵身一跃。就在快要抓住盖聂大手的同时,胜七一挥,剑气压迫气流,盖聂没抓住,天明掉下了悬崖。
盖聂脚后跟一蹬石壁,跟着一起跳了下去,抓住了尖叫着以为自己死定了的天明的手,对他微微一笑。
“我抓住你了。”
天明心里只能用mmp形容自己过山车般的心情。
盖聂抽出渊虹插在石头缝隙间,减缓两人的下落速度,最后两人安全降落。
“没事了,天明。”
盖聂话还没说完,就被马车碎片砸中了,其实千钧一发间他完全可以避开,但是为了取得这个熊孩子的信任…毕竟三天两头闹逃跑真的很头疼。
所以危险时刻他将天明这个孩子护在了怀里,自己被砸出了内伤。
被护在怀里的天明看着盖聂慢慢睁开眼睛,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然而那个男人没有发出任何一丝痛苦的呻吟,而是不屑一顾地擦了擦,紧接着抽出石壁里的渊虹剑,背对着他姿势帅气地插回了剑鞘。
“没事了,我们去找怜儿吧。”
天明望着盖聂坚毅的背影,佩服之情油然而生,他和以往见过的那些集市斗狠的人不一样,沉默中坚韧不拔的大叔,才是真正的男人。
“盖聂,原来你还有一个小儿子,哈哈哈哈。”胜七提着韩雅怜,站在山间哈哈大笑。
“怜儿!”盖聂的心头一紧。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