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少年来得好快，有一人持剑在手，当头喝道：“欺负小师妹的登徒子是谁，站起来吃小爷一剑。”
章熊面如灰色，拉楚木生站起身，勉强将他回护在身后。
“我们…只是…只是进山打柴，并没有欺负过这位小姑娘。”
小女孩得意洋洋：“你们不是喜欢脱衣服给别人看吗，脱啊，最好把裤子也脱了，现在就有人看啦。”
言罢做了个鬼脸。
那小师弟皱眉道：“女孩子不能乱说话，才带你出来一天就变成乡野丫头了，到处乱跑，还好没遇到云浪帮的人，把你卖到北胡草原上去放马。”
小女孩嘴巴一扁：“你又凶我，我要去找阿娘，说阿兄今天又欺负我。”
其他几个少年见到只是两个脏兮兮的村童，也放下心防，笑吟吟地看着。
见章熊害怕，楚木生站了出来，对那小师弟像模像样地作了一揖。
小师弟也不过十来岁年纪，故作老成道：“你这小儿倒也知礼，我是天阳剑派的闻震。我阿妹说你们有人轻薄于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话语中好像有点信不过自己的妹子。
楚木生见女孩在场，只能如实道来。
正说到女孩闻到异香，强要搜身，闻震眼睛一亮，走到小女孩身边仔细询问。
闻震回头对几个师兄道：“我听阿爹说过，鹿鸣草通灵多变，只要是草木一类，都能变化。
云妹年幼时便有高人言她身具灵觉，有入山修道的禀赋，她所言异香，可能与鹿鸣草有关，烦请几位师兄，搜一搜这两个村童。”
几个少年一齐拥上，先是用手寻摸，又嫌麻烦，把他二人扯得干干净净。
连头上发髻都给解开，查看头发里有没有藏私。
小女孩自是先躲得远远的，楚木生无奈，好在七岁小儿，赤身也不是什么丑事，章熊只是心疼地看着被扯破的衣裤。
几个少年手重，本来就简陋的粗布衣服，破得几乎不能遮丑了。
楚木生只有点忧心袖中的无名草籽…
闻震似是怕有虱子，拎着他的外衫先抖了几抖，又在袖子处一捋，扯出一片折叠的树叶，喜道：“这大概就是了。”
楚木生一时郁闷无解。
闻震仔细端详树叶，挥手让他们穿好衣服，两个小孩套上褴缕得不像话的衣衫，披散着脏乱的长发，越发显得垂头丧气。
几个师兄忙找了几束野草拭去手上的污渍。
小女孩跑了回来，见两人狼狈，眉花眼笑道：“唉哟，你们好像县城门口的乞丐哦。”
闻震将树叶紧紧捏住，招手示意让她来闻，半晌，小女孩把头摇得像拔浪鼓：“没有香味，不是不是。”
闻震一脸失望，将树叶细细展开，也并无他物，泄愤似的将叶子撕碎，也不见异状。
楚木生也心生疑惑，难道是哪里不小心，将草籽抖掉了…
闻震沉闷半晌，眼光扫到土堆上的半朽松木，上前拔剑在手。
他站在楚木生旁边，噼哩叭啦，一截截细细斩开，惊出几十只藏身其中的大蚂蚁，在地上四处乱爬。
小女孩见到蚂蚁，喜道：“这个好玩。”
也跳到楚木生身边，捡了根草枝，去戳其中最大的一只蚂蚁。
楚木生有些怵她，刁蛮的女子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生物，无关年龄大小。
今天如此倒霉，也是拜她所赐。
正转身躲开，脚背被小女孩轻轻地戳了戳。
楚木生听到她悄声威胁道：“明天你们再到鹿鸣山来陪我玩，不然我告诉阿兄，你身上还有香香的味道。”
楚木生不由心中一阵恚怒，苦思对策，突然间灵机一动，这小姑娘敢如此娇蛮，她父亲可能是天阳剑派有身份的大人物，想给原身报仇，想学真正的武功，说不定能着落在她身上…
见那几个少年还在认真剖解松木，飞快的把头点了一点。
小女孩开心地跳了起来，叫道：“阿兄，我们天阳剑派向来是光明正大，锄强扶弱…
没想到你和几位师兄，哼，今天居然做出欺压弱小良善的事情，我回去一定要告诉阿爹。”
闻震笑道：“你偷偷跟阿兄跑出来就是为了栽赃吗，几位师兄都可以作证，我们也是听了你的说辞，才把这两个小孩拦下来搜身。”
章熊又瘦又矮，闻震也把他当作与楚木生同龄的稚子。
小女孩眼神亮晶晶地闪了闪，指着楚木生与章熊身上褴缕残破的衣衫，理直气壮道：“喏，我只是怀疑他们身上有鹿鸣草，没想到你和几位师兄，居然把他们衣衫都扯烂了。
啧啧，这事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天阳剑派和云浪帮一样，杀人放火，专门欺压弱小。”
说得几个毛手毛脚的少年面红耳赤，互视一眼，赔礼道：“小师妹言之有理，此事千万别告诉师父。”
闻震恨恨道：“又上了你这鬼丫头的当，好吧，这次出来你说了算，只要别再一人乱跑。”
他对楚木生淡然道：“小兄弟，不小心扯烂了你们的衣衫，这里有一两银子，你们拿去。”
小女孩呶嘴道:“阿兄真小气，一两银子能买到什么。”
章熊先是大喜，想了想又缩手道：“哪里敢要这许多钱。”
闻震不耐道：“今天的事情别说出去，银子拿去换件衣衫，这几日我们都会在鹿鸣山，许你二人可随时来鹿鸣山砍柴。”
他甩手扔出小块碎银，正落在楚木生身前。
几人转身往山上走去，小女孩只得跟上，行到一半，转头冲楚木生做了个鬼脸，提醒他别忘了承诺。
楚木生目送他们走远，章熊双手捧起银子。
跳脚傻笑道：“木生，我们发财了，发财了。”
楚木生见他高兴，也笑道：“一两银子很多吗。”
章熊扳着手指道：“我听阿爹讲过，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个铜钱，就是一贯啊，”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一千钱，阿爹捉鱼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才换几十个铜板。”
“一千钱，阿爹要存十天…三十天…五十天…唉，数不过来了。”章熊傻笑着收起手指。
楚木生展颜笑道：“那我们早点回家去，让你爹也高兴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