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洗漱完出来以后，随意看了一眼手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是苏牧的电话！
周周几乎没多想，立刻就回拨了过去，然而只有嘟嘟的声音。
看着手机左上角的无服务，周周恨得要命，又没信号了！
她穿了衣服就往外面跑，拿着手机举到头顶，盯着信号不放。
跑了好半天，信号才有了两格，她刚要拨过去时，却突然顿住。
时间离苏牧打电话已经有了一个小时，她此时回拨过去，问他为什么打电话吗？
他们之间，已经不是从前那种毫无芥蒂的关系了，可以看到对方一个未接来电，就毫不犹豫的拨过去问你啥事的那种关系。
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这样想着，她刚才看到苏牧的未接来电时涌起的激动和兴奋全部都化为乌有，将手机揣进口袋，她慢慢的往回走。
夜色茫茫，乡间的小路如此僻静，静的叫人的心头压得透不过气。
……
手术室。
“缝合伤口这是最基本的，你连这个都不会，你是怎么从学校毕业的？”
手术刚结束，苏牧带血的手套还没摘，就冲着新跟着她的小护士发了脾气。
小护士毕竟还年轻，刚跟着苏牧不久，看苏牧劈头盖脸的当着一手术室的人骂她，当下眼眶就红了，“对不起，苏医生！”
“对不起有用吗？这是手术，人命关天的事，你连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
“对不起，苏医生，我……”小护士迭声的道歉，除了对不起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苏牧摘了带血的手套，扔进了医疗废物箱，过去洗手消毒！
水流过手背时，他猛然抬头，镜子里的男人，满脸怒容，戾气很重，看着陌生无比。
正想着，手术中另一位主刀医生跟过来，拍拍他，“怎么了？很少看你发这么大脾气？”
苏牧对这镜子自问，是吗，原来他们也觉得他今天不太对吗？
他在医院里一贯是好好先生，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就没见过对谁说重话的，更不要提这样当着面毫不客气的训斥了。
何况是手术，他一向觉得有什么话出了手术室再说，可今天他对这个新来的小护士就止不住的发脾气。
想起手术中，他要这个，她递那个，没有一次给对的。
后来看她缝合时，手抖抖索索的，他一下就没忍住。
“可能新人吧，我”
苏牧皱了眉，接了把冷水，洗了几把脸，才回到平素温文儒雅的苏医生了。
擦着手上的水，苏牧才笑道，“可能新人吧，我有点急！”
主刀医生深有同感的拍拍他，“新人吗，总要教的，我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你这个算不错了，我新带的那个，不会吧还不问，脾气还大得很，说一句就跟你顶，现在的新人比我们那时候可牛气多了！”
“你怎么又带新人了？”
主刀医生摇头叹气，“没办法，那个刚跟了我两个月，是异地恋，投奔她对象了，又给我新配了一个，你说我刚把人带熟了，人就跑了！我这直接是新人训练营啊，不是结婚的，就是生孩子的，新人在我这三个月绝对就走，总之没一个长久的，我都麻木了已经！”
“那怎么办，那把我这个给你？”
“敬谢不敏！”主刀医生立马摆了手，然后又开玩笑，“要是周周能给我，那我就要！”
突然提到周周，苏牧愣了一下才道，“别想了，没戏！”
主刀医生也知道周周离开的事，咂这嘴叹息，“可惜了！”
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
看着苏牧出神，主刀医生劝道，“其实你现在不习惯也正常，毕竟周周跟了你那么久，你都用习惯了，突然换一个肯定不适应，新人嘛，总要给点时间成长的，你不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有耐心嘛，好好带吧！”
说完，主刀医生拍拍他先走了，留下苏牧一个人对这镜子发呆。
用惯了吗？
杯子，笔，可以用惯，连人也可以用惯吗？
但是周周在的时候，的确他很省心，只要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他要什么，根本不需要多说。
他的好脾气好耐心，也是因为有一个省心省力的搭档配着。
没有得心应手的人，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发火的。
……
苏牧很快就体会到了用惯一个人再换人的苦恼，在小护士又一次拿错了病例时，苏牧甩着病例凉凉的质问。
“我要的是这个病例吗？你看清楚了么？你有仔细找过吗？”
小护士又红着眼睛委屈的看着他，“对不起，苏医生。”
苏牧本来还要说些什么，可看着她低下头咬着唇的无措模样，却蓦然觉得似曾相识。
很久以前，周周跟着他的时候，也被他这样骂过。
她也是忍着眼泪，不停的说对不起。
他怎么骂的都不记得了，记忆很模糊，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一样，突然想起来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过了这么久。
他都快忘了新人就是爱出错，快忘了自己也有脾气不好骂人的时候。
“算了，你再好好找找吧，别再做错了！”
“好，对不起，苏医生！”
看着小护士一身白大褂站在文件柜前面，垫着脚找资料，可是太高够不到，小护士尴尬的求助，“苏医生，能不能麻烦你！”
苏牧摇摇头，走过去自己拿了下来。
“谢谢你，苏医生！”
看着一脸感激的小护士，苏牧眯了眼，突然问道，“你多高？”
小护士不太明白，就老师回道，“158！”
苏牧又看着小护士的头顶心，目光隔空比了下两人的身高，周周好像也这么高，大概到自己的肩膀一点。
但是他好像从来没帮过她取东西，为什么呢？
他突然想起有几次看到她踩着凳子上去的，她从来没开口要他帮忙过，她总是自己把一切都做好，从来不需要让他操心。
他此刻才意识到，在周周跟着他的这么些年来，他毫不知情的享受了多少便利。
只是人在身边时不会察觉，只有她离开了，你才会感受到非常真切。
……
“苏医生，咖啡豆没了，要不要再买？”
苏牧回神，看小护士站在咖啡机前问他，他愣了一下，“买！”
“在哪买的？我来买！”
苏牧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是什么牌子吗？”
“……不知道。”
小护士尴尬的笑笑，“那我看着买吧！”
看着小护士眼中的无语，苏牧也有些尴尬，他是真的不知道，一直都是周周买的，他真的没操心过这些事！
这些不是很重要的琐事，却弄得他一问三不知。
苏牧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两个字，是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看到的两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