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夜静止不动的身体此刻才算是动了一下，但也仅仅是眼皮上抬了半分，露出一半暗红色的瞳孔，里面犹如血海在翻腾，而乔佐的身影不过是血海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浪花，稍有不慎就会淹没其中。
“提前唤醒我的代价可不小。”
鬼夜静静地看着他，嘴唇并未动过半分，但富有磁性的声音却清晰地回响在乔佐周围，慵懒之中带着一丝怒气，仅仅如此就让乔佐原本闪烁银色光泽的丝发黯淡无光。
乔佐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刻意保持下，连瞳孔都未曾动过半分：
“我就是来请罪的，陛下！”
此话一出，周围黑暗突然翻涌起来，一丝丝宛如实质的黑光延伸而出，像一根根触手般围绕着乔佐。
鬼夜终于睁开了整个眼眸，冰冷而妖冶的暗红瞳孔宛如两颗红色太阳般，周围那些黑暗触手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啸，听着让人头皮发麻，乔佐耳廓都开始渗出血珠。
那些触手终于回归了黑暗，一股无形的波纹荡漾到乔佐跪在地上膝盖，他才颤颤巍巍地起身，眼瞳一转，那两点红色光芒是如此的刺眼。
“说说怎么回事？”
乔佐见鬼夜不再追究自己罪过，死里逃生的心悸感充斥了整个心房，恭敬道：
“我们低估了人族那些小家伙的实力和默契。更意想不到的是，秦国在虚空方面的研究竟然超过了圣魔，如若不是最后的无双接应，我的战舰绝对可以将他们留下来！”
鬼夜对后面的假设没有兴趣，左手搭在钢铁扶手上，白玉般晶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
“我比较想听前者的详细报告！”
乔佐沉吟片刻，皱巴巴的嘴唇方不断闭合：
“据米歇尔所说，这次人族共有五人落入埋伏，其中就有邪君之子君颜和秦王嬴政！”
一说到邪君，鬼夜敲打扶手的频率明显慢了一丝，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君邪算是我比较看得上的强者，他的后代表现如何？”
“很强！准确地说，是出乎意料！”
乔佐回忆道：
“君颜修炼的同样是天威原力，从米歇尔记录的图像来看，他的原力精纯度已经超越了我们认知的极限，或许那已经不再是原力的范畴，只从这一点看，他的潜力已经超过了邪君！”
“你的意思是，人族会有一位新的大圣？”
鬼夜清冷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疑惑，不过更多的是对乔佐无知的嘲讽与戏谑。
乔佐并未注意他的语气，认真道：
“潜力并不代表实力，晋级顶点的难度您比我更清楚。更何况连公爵大关都危机重重，君颜能不能走到那一步还是未知的。古往今来，陨落在机缘与运气的妖孽天才并不在少数！”
鬼夜眼中这才有了一丝满意，继续问道：
“你知道这一点就好！还有呢，哦，你刚才说还有秦王……”
乔佐暗暗松了口气，手心都布满了粘稠的热汗，不动声色地答道：
“是的，陛下。秦王嬴政是夜仪在血狱中的同学，这次行动他也掺合了进来，而且他的表现很诡异，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前几任秦王都没有的勇敢与野心！”
鬼夜淡然道：
“每个人类诸侯都有不小的野心，这无可厚非，不过勇敢却很少见，尤其在还没成长起来的情况下，关注一下秦王。”
乔佐微微一惊，有些诧异鬼夜的选择。在他看来，要关注的话，只有可能是君颜，而秦王虽说不错，可还不值得这样的重视。不过这是鬼夜的吩咐，他也只能照做了。
“现在这事闹得不小，一旦泄露出去，你地狱魔花还承受不住全国公民的怒火！”
“我已经将知晓真相的圣魔悉数处理，包括黑狐军团，只是……”
乔佐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担忧什么：
“我可以保证圣魔这边滴水不漏，但是曙光大陆上的夜仪可能会将真相说出来……”
鬼夜静道：
“如果夜仪足够聪明的话，是不会透露出去，除非他想遭到天使的追杀。那些自恃清高的家伙，是绝对不会容忍有玷污她们血脉的存在，即便夜仪躲在曙光大陆。”
乔佐点点头，鬼夜都这样说了，他似乎也没有理由担心了，不过鬼夜下一句话却重新提起了他的担忧。
“但我说了是如果，你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个真相是谁透露给夜仪的？”
“黑暗大帝的觉醒者罗兹！”
乔佐隐隐感觉到什么，当即咬了咬牙，将黑暗大帝说得重了一些，希望可以挽救一下罗兹。
鬼夜稍稍抬起极富中性美感的脸庞，想了想后方道：
“我记得，当年黑狐军团行动时，他担任了总指挥。”
“是的，这是您的意思，依照当年他的实力来看，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好？那为什么夜仪还存活于世！”
乔佐身体一颤，胸口上的纯金别针伴随鬼夜的疑问而弯曲变形，他嘴巴张了张，竟也哑口无言。
鬼夜眼神再度转冷，缓道：
“如果真闹到那一步，地狱魔花氏族和一个觉醒者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
乔佐闻言，便知晓鬼夜的话外之音，只得点头应允，内心却是有些不服气。
鬼夜说是替地狱魔花着想，但明眼人都清楚，没有鬼夜的指令，他们怎敢肆无忌惮地覆灭一个小镇，更何况里面还有曾经的暗星君主，那可是无尽血海的第一公爵。虽然他已经自废修为，但地狱魔花倘若没有足够倚仗的话，依旧不敢对其下手。
如今这事出了纰漏，鬼夜不出意料地想要脱离干系，甚至不惜牺牲一个天赋异禀的觉醒者。只是虽然他现在不服气，但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鬼夜没有看出乔佐苍老身体中的小心思，只是停止了敲打扶手，淡然道：
“退吧，以后没什么大事不要打扰我沉睡，十年寿命对现在的你来说不算短。”
乔佐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步入了黑暗中，只是那佝偻的背影比来时更显苍老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