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烟花三月的锦州,绵风柔柔,阳光暖暖。
骆敏遇见吴岚岚的情节非常狗血常见,一个寻死,另一个相救,但是相救的人并非情愿。
那一年,骆敏依旧对薄野骏很是死缠烂打又不要脸。
午后,薄野骏在靠江的茶楼,坐近窗的桌子,这里景色甚好,等着谋士顾一德。
薄野骏不远千里来绵州,是为了顾一德,骆敏不远千里来绵州,是为了看薄野骏,薄野骏并不搭理骆敏,骆敏也不在意,时而出现叨扰两句,时而又隐了身迹逛逛青楼楚馆,去到处找找好吃的酒馆小摊,再去戏院看看伶官女旦,有没有心仪的角儿,拉拉小手,喝喝小酒,倒也不算无趣。就算如花公子追不到,摸不着,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先玩够再说吧,骆敏报着这样的心态,真没委屈自己,不管薄野骏去到哪,骆敏就玩到哪,暗探一一如实回报了薄野骏,时间长了,薄野骏也就不管骆敏了,任她折腾,反正骆敏也没坏过薄野骏什么事,也没对薄野骏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听听她的事,反而给他无趣的生活多了一抹亮彩,薄野骏自己都没发现,每听见暗探来报骆敏的消息时,他还多了一丝期盼。
薄野骏跟骆敏相比,日子过得呆板又紧张。
薄野骏的母后过世得早,虽然老皇上没有另立新后,但也没见哪个皇妃待见他,尤其皇贵妃最甚,坑害他的下作手段也多。皇位争夺很是让人精疲力尽又迫不得已,薄野骏有母系整个将军府的生死存亡系在腰上,容不得他任性。
骆敏这一次确实是来看一眼薄野骏的,美男养眼,有助于身心健康,又是薄野骏这种帅得惊天动地地动山摇的,看一眼能美好心情一整天。骆敏趴在河对岸的茶馆,看了一眼薄野骏,心情美美哒地专心听茶馆的小伶唱曲儿。
骆敏今日运气不错,赶上了看锦州最有名的名伶冉青语,冉青语很是孤高,本事大,脾气也大,曾在锦州最好的伶馆鸿安阁当头牌,因跟馆主意见不和,便自己买了卖身契跳槽跑了出来,越唱越有名,加之绯闻纷纷,愣是比在鸿安阁时还要红上几分。
冉青语这次在茶馆属于义演,为了孤儿筹募集资,坊间百姓接踵而来,人头攒动,比骆敏篮子里的瓜子都还要多上许多。
骆敏回头去看薄野骏,人不见了,八成是嫌吵走了,又或是等到该等的人了。前面被人拦住了,挤得水泄不通,骆敏想要爬上房梁看个清晰。
廊外有人声呼有人落水了,廊内以茶馆为中心方圆四五十米都挤得水泄不通,冉青语还没开唱,所以周围乱哄哄的,落水的呼声被淹没在了人声鼎沸中,没人在意,骆敏武功再高也抵不过人群的力量和踏空的虚晃,一个漂亮的鲤鱼翻身还是落到了水里……
骆敏会游泳,准备起身,却不想被身旁的人拉了下去,呛了好大一口水。骆敏好不容易挣扎出水面,想看看是谁这么可恶!身旁的罪魁祸首似不会水,出于本能反应挣扎个不停,差点又把骆敏拍进水中,骆敏微恼,提着落水者飞身踏出水面。
是!毫无悬念,落水者就是吴岚岚。吴岚岚呛得水不少,一到地面稀里哗啦吐个不停。
“你救我作甚!让我死了才好!”吴岚岚缓过气来,哭哭啼啼,“如了那薄情郎的意!”
骆敏浑身滴滴答答,懒得搭理吴岚岚,骆敏一族,最恨随意轻生的人,上天固有好生之德,给其活在世上的生命,不是让她动不动就寻死的!
吴岚岚一把扯住了骆敏,“你救了我不准走,送佛送到西,你得帮我,我站不起来了!”骆敏无语,回过头去,“你这人真是厚颜无耻!得寸进尺!”吴岚岚也不松手,拽的死紧,全身最后的力气都用在了抓骆敏这里,“你送我回去,我找衣服给你穿。”
“你不死了?”骆敏冷眼,吴岚岚摇头,“不死了,我得好好活着,看着这对狗男女去死!”骆敏无奈,果然是女人,变个脸都比翻书快,“行吧,你住哪?”
吴岚岚指了指背后的红馆,“我住那。”骆敏见惯不怪,提起吴岚岚往红馆走去,周围看热闹的人没了热闹看,专心等起冉青语。
两人走到吴岚岚房间,反而是吴岚岚不好意思起来,“姑娘看似年纪不大,挺有本事,我是红馆的伶娘,姑娘可会看不起我?”
吴岚岚从一进屋子就叽叽喳喳数落了渣男无数,哭诉了不少自己的遭遇,骆敏压根没注意听吴岚岚说些什么,拿着吴岚岚找给自己的衣服,一脸茫然,左右比划,穿不上去,寻思是不是要到楼上去找婉姑娘帮忙。
吴岚岚自顾自地说着话,没注意骆敏的窘迫,骆敏在屏风背后折腾了好一会,索性放弃了,正准备出去上楼,吴岚岚闪了过来,一看骆敏还没换上衣服,心中酸楚,“姑娘莫不是嫌弃伶娘衣服,那姑娘先等等,我去外面给你买一套当做谢礼!”愤恨一转身,跺脚要走出去。
骆敏连忙摇手,“别!你……能教我怎么穿吗?”
呃……轮到吴岚岚窘了,那刚才,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姑娘且等等。”吴岚岚替骆敏穿好了衣,擦干了发,拉着骆敏走到了梳妆台前,替骆敏挽发。嘴里轻轻哼着锦州的小曲,“一梳女儿红,细柳垂青丝,二梳花开好,芬芳结良蒂,三梳花好月,月下齐眉案……”
两人打整好,喝了一杯姜茶,听闻窗外忽然沸腾起来,骆敏爱凑热闹,赶紧蹦到窗前打开看个究竟。
是冉青语来了,冉青语看人奇多,竟走到了桥上唱曲。人更多了,周边廊坊都开了窗,桥下人头攒动,船只满满如同落叶铺洒在水面。
吴岚岚住的地方斜对桥,想要看的开心,就得一直把半个身子都伸出去,累得慌。骆敏扭头回来,“你想看冉青语唱曲不?”吴岚岚连连点头,“她可是我们最崇拜的前辈!”
“那行,走吧。”骆敏应了一声,吴岚岚正准备同骆敏一起出去,知道自己这里看的不舒坦,带骆敏去隔壁的隔壁蹭个地儿,不想骆敏竟拉起吴岚岚往窗子跳了出去,踩着窗沿登上了三楼,又踏着三楼的房檐踏上了房顶,吴岚岚吓得不轻,还没缓过神来,被骆敏拉往前跑去,差点蹬掉了好几片瓦。两人一直走到了冉青语在的正对面,没有护栏遮挡的地方,正正的坐了下来,跟冉青语小眼对大眼,两姑娘的眼睛再大再好看,也不如冉青语的一双狭长丹凤眼来得千转百回,情意绵绵,瞬时转过了天与地,又飘过了千山万水。
很多年后骆敏才明白,那是冉青语眼里的情与沧桑。
周围人群蠢蠢欲动,都想学着两姑娘爬上房顶,不是武功不好爬不上去,就是因为体重太重压坏房顶怕赔不起作罢的,折腾了好一会,人群终于放弃挣扎,安静了下来,对着两姑娘羡慕嫉妒又加恨,投射了不少冷冷的眼神。
两人坦荡荡的坐在屋脊上享受着冉青语的戏演,莺莺动听,响彻心扉。
吴岚岚心情好了不少,忽然觉得人生如此惬意,自己刚才怎会那么傻!吴岚岚抬眼,好巧不巧,孙子焙正携着佳人,站在对面二楼视野开阔的酒楼里,也在看冉青语,吴岚岚忽然不那么难受了,“我真的很傻,那个人的心又不在我身上。”
骆敏没看吴岚岚,眼睛盯着冉青语,担心错过精彩的地方,“你是为情自杀?”吴岚岚嗯了一声,“我曾以为他会娶我,不想只是玩玩而已,我还傻傻的卖身进了红馆,想着有朝一日,所有的男人都得跪在我的石榴裙下,包括孙子焙!”
“得了吧!那有什么好,裙子撑破了还得重新做,费钱又费事!你那负心郎就是对面那小白脸?他看我们这边好几眼了,他看他旁边姑娘那眼神,嘚瑟得像个发情的猪,不对!猪肉那么好吃,他怎么能做猪。”骆敏认真的一本正经,吴岚岚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自己果然傻,看中了个连猪都不如的男人!
“刚才,我见他两走在一起,就冲了上去,孙子焙损了我几句,我就跳下去了,以为能吓住他,你看,人家就跟没事一个样呢……”
“就这种人,能看你几眼也算是曾经相爱过了。你还真是傻……我以为你跳河里捞虾呢,生活太困苦,都顾不得姑娘的颜面了呢!”骆敏无不讽刺,吴岚岚也不辩解,“我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你叫什么名字?”
骆敏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吴岚岚,严肃又认真,“我说我是被人推下去的,你信不信?”
许是周遭太过安静,冉青语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笑出了声,曲调打了个转,众人沉醉在其中,没感觉出来。
孙子焙的旁边多了一对人,薄野骏同一姑娘,那地方一看就是被人孙子焙包下了,薄野骏能同姑娘站在那里,又得孙子焙点头哈腰的应承,想是身份被孙子焙知道了吧!其实也没有点头哈腰那么夸张,孙子焙只是很淡然的同薄野骏问了声好,因为得县承大人介绍说有位公子哥,官再小,也是朝廷的官,在锦州横着走的孙子焙也得给朝廷命官面子不是,只得同这晏公子共享清雅空间了。骆敏现在看孙子焙不顺眼得很,又看薄野骏身边多了个姑娘,更是不爽得很,连带着看那屋子里的人包括屋子和屋子里所有的家具及摆件都不顺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