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克，你是认真的吗？”叶斯回头看了管家一眼。
老约克咳嗽两声，“大人，您先用早膳吧，咱不急，吃完之后，我再细细解释给您听。”
两人来到餐桌上，老约克等叶斯入了座后，才坐在下首，用叉子插起淋了番茄汁的煎蛋，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绕过大撮胡子，送入口中。
老约克跟随女伯爵多年，早已是家中一份子了，换成其他家族，身为管家，只有一旁站立听从差遣的份。
叶斯并不习惯用刀叉吃食物，不过身体的肌肉记忆还是轻而易举的把银盘里的早餐消灭干净。
过了一会儿，男仆把餐具撤下。
“好了，我现在吃好了，你可以说了，老约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女伯爵大人是不是告诉过您，我年轻时候是位出色的剑术师，喜欢冒险，参加过北方联盟战争，见证过不少决斗，人跟人的，也有人跟兽的，甚至是两只公狮为争一只母狼而进行的决斗，刚才我在您的卧室里，苦苦回忆这些决斗的画面，您知道，我已是年迈老人，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都不如年轻人，然而我还是想到了一个如何在不触犯汉登丹法律的情况下，将大人您干掉。”
“如果你这副身板都能将我干掉，那克拉弥更不用提了，别卖关子了，老约克，”叶斯挑剔地打量着老管家，对他的话颇有些怀疑。
这把老骨头太普通了，能不能双手提剑还是个事。
仿佛猜透了叶斯的想法，管家站起来，吩咐旁边听候的一个仆人，“约瑟，去武器库，拿两把钢剑到操练场。”
“遵命，先生，”这个仆人退了出去。
叶斯也想看看老约克握剑的怪模样，欣然来到外面的操练场，恰逢一支七人组的亲兵队伍巡视而过，向叶斯行礼。
男仆抱着两把钢剑，老约克全部拿着，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支开了在场的男仆，瞅瞅四周没啥人，就将其中一把钢剑递给叶斯，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您砍我吧，哪个部位都行。”
我这一辈子还没听过这么贱的请求，叶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句台词，等接过钢剑时，发现单手握着的确有些吃力，而对面的老约克气定神闲。
还真没看出来，老约克倒有两下子。
叶斯视探性地朝前刺了一剑。
老约克手一扬，稳稳地架住。
当！一声闷响，叶斯手臂剧麻，钢剑脱手，不过没有落地，却以奇怪的轨迹反震向自己，并且剑刃正劈向自己的脸，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比自己刺的那一剑厉害数倍。
叶斯眼睁睁地看着剑刃切来，避无可避，顿时惊了一身汗。
剑刃离鼻子还有一丁点儿距离时，老约克用剑尖挑起这把剑，钢剑偏离了轨道，转了个身，在半空滚了三周，落在旁边，插入石砖缝隙。
“大人，如您所见，汉登丹法律明文规定，决斗途中，必须是对方武器击中王室后裔，才算是伤害，我方才用了一点小手段，使您的剑划向您自己，无论您是伤了还是原地去世了，都不能判定是我的错，更降罪不到我身上，因为那是您自己的剑。”
只是耍了点小手段？叶斯可不这么认为，恰恰相反，老约克的剑技既精妙又有力，脑袋还挺好使，居然钻了法律的空子。
“这就是汉登丹法律的漏洞了，”叶斯心有余悸，当年制定这条法律的大臣，一定只是走走过场，未做过多思考，谁会闲得蛋疼去和王室子孙决斗呢，所以这条法律起的作用，只是震慑一下狗胆包天之徒。
“大人，决斗时，如果对方力气比您大得多，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您手里的剑弹飞，至于接下来再控制住弹开的剑不伤着您，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是做不到的，他也根本不需要做到，最后的结果便是，您侥幸不被利刃切死，也会划上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当然，骑士们会认为这是信誉的象征。”
去他该死的信誉吧，叶斯心里咒骂道。
关于对手克拉弥，叶斯还是知道一些的，但他还是忍不住问管家，“克拉弥的剑术传闻是真的吗？”
“当然，大人，他是登记在册的三星剑士，单打独斗的话，您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双方都持剑的前提下，他一个可以打您十个，不，十一个。”
剑士认证是北方剑术公会划分的等级，最低级是一星，依次排列，最高级别为九星，整个六国屈指可数。达到九星级别的大剑师，是活生生的传奇，不仅需要令人咂舌的天赋，还需要日夜不息的努力，以及人人都羡慕的气运。
至于叶斯，尚未取得入门认证标准。
平常人，习剑五年，能取得三星认证就非常不错了。
叶斯可没有幻想自己是什么不世之才，可以在短短一个月里剑技大涨，这种荒唐事只能出现在小说里。
为什么当初女伯爵没有督促自己的儿子习剑呢？
黑胡椒汁的余味，突然变得苦涩起来。
到底这位原主发了什么失心疯，才会答应克拉弥提出的决斗呢？
既然老约克能想到钻法律空子，那么对方一定也能想到。
老约克又反复叮嘱，克拉弥的眼神刚毅，写满了要把叶斯肠子扯出来的决心。
决斗之日，若是硬着头皮上的话，毫无疑问，非死即伤。
临阵脱逃？或者一入决斗圈就弃剑？拜托，这种毫无骑士精神的行为要是出现在叶斯伯爵身上，他这一生就完了，比不敢应战还要严重。
假如老约克能代表自己上场就行了。
“大人，这场决斗关乎两家声誉，不可以找代理人哦，您已经答应亲自上场了，”老约克人老成精，再次洞悉了叶斯的想法。
头大，头大，头特么的大，叶斯心里像浇了一桶雪水，感觉凉凉的。
老天开了个非常不可笑的玩笑，让我安安静静地当个小伯爵不好吗？
“所以，整个事件并不简单，我觉得是有人针对艾杜尤家族，故意设了陷阱让您跳，并且咱还只能吃哑巴亏，”约克搓捻着自己的宝贝胡须。
说完这些，他向四周看了看，周围很空旷，视线尽头倒有几个卫兵，不过即使长着毛驴耳朵也听不到他跟小伯爵之间的对话。
人多嘴杂嘛。
他扭过来脸，视线重新落到叶斯伯爵脸上，叶斯伯爵的五官长得很像母亲，虽然女伯爵失踪了两年，但约克一看到小伯爵，就想到了女伯爵，他对待小伯爵，就像对待女伯爵一样敬重。
办法总要想出来的，他可不想眼睁睁瞧着小伯爵在决斗中受伤，甚至死掉。
叶斯眉头没有舒展的意思，一直皱着。
两个人都在沉默。
忽地，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至近。
不用看，就知道来者肯定是传令官，整个城堡除了伯爵一家，就只有传令官有权力在堡内骑马了，这便于消息能更迅捷地传递。
传令官驾马到了卫兵跟前，下了坐骑，把僵绳丢给其中一个卫兵，然后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伯爵大人，有件案子需要您过过目，”传令官鞠了个躬，“溪木镇村民佩佩家遭遇一只血魔的袭击，把可怜的佩佩都吸干了，愤怒的邻居们和血魔搏斗，用草叉和渔网捉住了它，然后打得奄奄一息，还把它拖到了集市上，强烈请求您去看看。”
叶斯心里一沉，和约克眼神交流了一下。
血魔是不祥之物，智力低下，对人类有天生的怨恨，咬起人来毫不含糊，还会传播多种疫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