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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520年12月

在前往维滕堡的途中

从爱尔福特向北通往维滕堡的道路共有240公里,沿途要穿过森林、田野、丘陵和低地。寒冷的冬季将田野剥夺一空,剩下一片光秃秃的荒凉。大地上呼啸而过的是冰冷刺骨的北风,爱尔福特和维滕堡之间的道路也都冻得结结实实的,走在上面会觉得更加坑洼不平。

一辆老牛车在路上缓慢地移动着。乔纳森坐在牛车后部,双膝上蜷,好使自己暖和些。此时天光尚未大亮,气温很低。

尤斯图斯·乔纳斯,马丁·路德的亲密朋友,把斗篷裹得更紧一些,对乔纳森说:“今天早晨的风刮得真邪乎。”

乔纳森没有回答。

尤斯图斯摇了摇头,看着乔纳森说:“该是数算你所蒙祝福的时候了,乔纳森。”说着他举起一只手,点着指头数算起来。“在过去的两个星期当中,你被任命为神甫,维南德神甫推荐你担任教职,然后施陶皮茨亲自派我接你到维滕堡的大学里任教。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你得到了三个大祝福,但是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坐在那里闷闷不乐。维滕堡啊,乔纳森。马丁·路德。宗教改革。你想想!”

有一件事,乔纳森没有告诉尤斯图斯,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小时候路德曾造访过他的家。

尤斯图斯叹了口气,说:“是时候忘记过去了,乔纳森。”

乔纳森还是摇头,也没有说话。两个人瞪着一片光秃的冬日村野。尤斯图斯盯着年轻的神甫看了一会儿,俯身近前,压低声音,他不想让赶车的人听到他的话:“你得赦免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欲望。”

乔纳森听了抬起头来,嘴巴张得老大,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问:“什么女人?”

“乔纳森……”

“什么?尤斯图斯神甫,没有什么……”乔纳森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赶紧压低声音继续说,“没有女人。”

“说谎可还是罪呀,乔纳森。”

乔纳森开口欲言,却又停住了。

尤斯图斯把身子向后仰去,从牛车前部拿过他的旅行袋,继续说道:“就是你在去格里玛公干时遇到的那个女人。”

“那都是一年半以前的事啦!”

尤斯图斯跳下牛车,开始步行,并对车夫说:“谢谢你啦,朋友。我们想走上一会儿。”乔纳森也抓过自己的旅行袋,赶上尤斯图斯。车夫朝他们挥了挥手,点头告别。尤斯图斯和乔纳森走得飞快,很快就将牛车撇在了身后。

“巴西尔神甫昨晚把我叫到一边,跟我说了说他的心里话。”尤斯图斯说。

乔纳森闻言停在了马路中央:“巴西尔跟你说的?哦,这可太过分了。”乔纳森双手叉腰,站住了。

尤斯图斯回过身来面对着乔纳森,平静地说:“他认为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啃噬你,困扰你的,应该是你爱上了某个女人。”

“坦率地说,他根本不知道我心里在经历着什么。”乔纳森气呼呼地迈开了步子向前走,“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神甫。”

尤斯图斯沉默了。他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地赶了一公里多的路。然后,乔纳森开了口。

“我在格里玛确实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叫凯瑟琳。”

“啊。”尤斯图斯嘀咕了一句,好像刻意要从自己的声音当中表现出一丝胜利。

“凯瑟琳嬷嬷。”乔纳森故意强调了“嬷嬷”二字,“她是尼姆琴修道院的修女。”

这回轮到尤斯图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瞪着乔纳森了:“一个修女?你爱上了一位修女?”

“没有。但是她让我想起了一个我好几年前认识的女孩。”

“我明白了。”两个人又走了起来。尤斯图斯清了清喉咙,说,“嗯。维滕堡是个新的开始。上帝已经祝福了你,乔纳森。他已经为你打开了这扇门,而现在,就是你忘记背后,努力向前,走入一个新的开端的时候。”

乔纳森伸出手来搭住尤斯图斯的胳膊,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是时候忘记背后了。”

“不,在那之前你说的什么?”

“我说上帝已经为你打开了一扇门。”

“对。上帝已经为我打开了这扇门,不是吗,神甫?他做了这件事,而我并没有去寻求。”

尤斯图斯短促地一笑,打量了一下乔纳森。

“怎么了?”

“有些时候,上帝会赐给我们想要的东西,好让我们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乔纳森思考了一会儿尤斯图斯这句话,然后问他:“那么我该如何祷告呢?”

尤斯图斯眼睛看着道路,回答道:“祷告祈求在你得到太多想要的东西之前,他能赐给你真正所需要的。”

* * * * * * * * *

普福尔茨海姆

“玛吉!玛吉,快点儿!”伊丽莎白大声喊叫着。

新生儿的小脑袋露出来了,伊丽莎白见状慌张起来。玛吉刚才出门去拿些干净的毛巾来,但是她前脚刚走,后脚小宝宝就出来了。玛吉听到伊丽莎白的叫唤赶紧跑了进来,站在伊丽莎白身旁,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你做得很好,亲爱的。”玛吉鼓励着伊丽莎白,她镇静的声音帮了忙,伊丽莎白不那么紧张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借着一声颤抖的叹息把气又呼了出来。

“我该做什么?我该怎么办?”伊丽莎白喃喃道。

“嘘,安静。做好准备,这一次的宫缩应该行了。准备好,推,推!就这样!萨拉,你做得太棒了!”

终于,新生儿一身血污,滑溜溜地离开母体,带着唯有生命体才有的颤抖,滑入早已等在那里的伊丽莎白的双手之中。看到眼前的景象,伊丽莎白不禁兴奋地啜泣起来。

“是个男孩!”伊丽莎白说着,泪流满面。

“萨拉,你生了个漂亮的男孩!”玛吉平静地对产妇萨拉说。她一边说话,一边弯下腰来从伊丽莎白手中接过新生儿,教她怎样清洁孩子的鼻腔,随后切断脐带,把脐带打好结。“现在,把孩子掉转过来,打他的屁股。”玛吉说着又将孩子递回给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已经做过一次了,但还是比较紧张。她将孩子头朝下翻转过去,然后打了他的屁股。孩子没有反应。伊丽莎白又打一下,这一次,男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号,接着是一声咳嗽,然后又哇哇大哭起来。

“嗯,这个孩子嗓门可不小。”玛吉笑着说。她回来接过孩子,对伊丽莎白说:“伊丽莎白,你去告诉新父亲他有了个儿子,让他再等几分钟。我要把孩子洗干净,带给他的母亲萨拉。小家伙很快就要吃第一顿奶了。”

“是的。”伊丽莎白答应着,因为看到这美丽的景象而眼泪汪汪。这也是伊丽莎白负责接生的第一个孩子。之前她给玛吉当助产士,辅助她接生了几个孩子,但是这一次她几乎是独自操作。玛吉此前就告诉她说,旁观跟亲手接生是不一样的,但是伊丽莎白还没有准备好迎接带领一个新生命进入世界以及成为第一个怀抱这个新生命的人的那种强烈的喜悦。她去祝福新妈妈:“哦,萨拉,我太为你感到高兴啦。”萨拉靠在床头的枕头上,由于生产时用力过度而疲惫不堪,但是她还是努力张开嘴回答:“谢谢你,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脸上一直挂着笑,她在一个盆子里洗干净双手,匆匆在毛巾上抹了抹,就飞跑出屋子去告诉萨拉的丈夫这个好消息——他做了父亲,他的儿子长得白白胖胖,可精神呢。

* * * * * * * * *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的皇宫之中

德国西部亚琛

阿里安德面色青紫,怒气冲冲。皇帝查理五世竟然邀请马丁·路德参加明年在沃尔姆斯举行的一年一度的诸侯国会。皇帝陛下先是命阿里安德长途跋涉,跑遍全国,公开谴责宗教异端,可是现在,他又想推翻这一切!阿里安德实在难以接受的是,查理,这个刚满20岁的毛头小子,居然加冕做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如今,除了罗马教皇以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就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了。现在,他又传诏命他阿里安德到亚琛去,问他关于邀请路德这一荒诞无稽的想法的意见。这倒也好。他阿里安德乐意效劳。此时,阿里安德正站在查理五世面前,为他不主张请路德参加德国诸侯的大公会议辩白。

“绝对不行,陛下!”阿里安德语气强烈地说,“为了烧毁路德这个异教徒的书,我与艾克博士所到之处,饱受愚民的羞辱,野兽的威胁。现在陛下您难道希望邀请他来尊贵著名的城市,在国会上发言不成?那个人会把大公会议变成他自己异端邪说的讲坛,陛下。”

“我从没说是‘发言’,阿里安德神甫。我与保护路德的选侯做了协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啊,对了,弗雷德里克。我在科隆与他谈过话,清楚明白地要求他把路德带到国会上来接受审查。”

“由谁来审理,陛下?”阿里安德这样做有些冒险,因为他打断了查理五世的话。但是他感到自己有必要让这位年轻的皇帝认识到允许路德在世俗议会上为自己辩护这种做法的愚蠢。“陛下您认为皇宫里谁有资格来审理这个案件?”

沉默。

“陛下,您行吗?”

沉默。

阿里安德这时降低声调,语气也柔和下来,接着说:“如果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本人都觉得自己不够资格,”阿里安德在这里特别强调了查理五世的天主教头衔,“那么还有谁胆敢来判断这样一个案子呢?”

说着话,阿里安德朝皇座近前一步:“我倒是情愿自己来面对这个撒旦,陛下,但是我请求您,不要将这个人带到沃尔姆斯来审,这会有损教皇的权威,因为教皇已经亲自给路德定了罪。目前只有那些德国农民,还有几个爱惹是生非的骑士拥护路德这个恶魔。为了安全起见,不让这个案件落在这些文盲的手中,是对陛下您最为有益的。实际上,唯一胜任来裁断此案的人就是基督的牧人——教皇陛下本人。如果彼得不在牧养,那么教会怎么能被称为彼得的?”

查理五世手支在下巴上,审视着阿里安德。

“如果路德想要听证会,他可以得到去罗马的安全通行保证,或者去西班牙。”阿里安德在补充说最后一句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别有所指的微笑。

查理五世听出了阿里安德话中有话——颁给路德去往西班牙的安全通行保证就等于向他保证,在他通往火刑柱的路上,没有人会杀死他。阿里安德不经意地又往前凑了两步,慢慢地张开手臂,作出庄严伟大的姿态,开始做他设计好的最后一番陈述。

“难道天主教会已经僵死千年,需要马丁·路德来复兴?难道天下众人尽都失明,只有路德能够看见?”

阿里安德这两句话说得激情澎湃,掷地有声,深深地打动了德国皇帝。查理五世愣愣地瞪着面前的神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总算说出话来:“谢谢你,神甫。我将慎重考虑此事。你起到了无法估量的作用。”

“陛下。”阿里安德向皇帝鞠躬致意,然后姿态优雅从容地退了出去。

* * * * * * * * *

维滕堡

12月10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维滕堡教堂的尖顶之上。这是晴朗、寒冷的一天。尤斯图斯和乔纳森看到维滕堡的教堂尖顶时,时间已经快9点钟了。

市民、维滕堡大学的教职人员和学生们一窝蜂地走出维滕堡的厄尔斯特城门,又经过一片树林,来到位于维滕堡城墙和易北河之间的草坪上。刚刚抵达维滕堡的尤斯图斯和乔纳森见状也跑上前去,加入到人群当中。

尤斯图斯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抓住了乔纳森的袖子:“哦,等等,也许我们能追上他。”接着就大喊,“马丁!这边,我想让你见见我们最新来的同事。”一个中等身材、粗壮的男人听出尤斯图斯的声音,停止了大步,不耐烦地看着尤斯图斯。跟着他的人群也随之停了下来。那人的双眼乌黑发亮,炯炯有神。“这位是乔纳森·瑞克林神甫。乔纳森,来见见马丁·路德教授。”

乔纳森伸出手去,被路德握了个结实:“我很荣幸,路德教授。”

“我想是施陶皮茨神甫派人去请你的。”

“是的,先生。”

“乔纳森神甫,欢迎来到维滕堡。你来得正是时候,恰好赶得上帮我们烧掉这些教会法典。你明天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就有话可谈了,是吗?”路德用力拍了拍乔纳森的肩膀,随后就又向前走去,后面的人群也随之而去。

“我……我没听清您的话。”乔纳森结结巴巴地说。但是路德已经快走下斜坡了。跟着他的人群闹闹哄哄的,直到到了草地上才安静下来,人们在路德周围围成一圈,神情肃穆。

尤斯图斯将手放在乔纳森的肩上,以引起他的注意:“那就是马丁·路德。”

乔纳森目瞪口呆。这就是预言中提到的那个男人吗?那个自己母亲相信能够拯救德意志民族,领导贫穷受压迫者获得胜利的人?这太令人难以想象了。“他比我记忆中的个头要小。”乔纳森小声回答尤斯图斯。

“什么?你以前见过他?”

“哦,是啊。”乔纳森结巴了一句,这才想起来尤斯图斯对于路德造访他家的事一无所知。“我曾在心里设想过他的样子,从我第一次听到他起。我的意思是,他的个头比我想象的要矮小。”

尤斯图斯大笑起来:“很多人都犯过这样的错。你瞧,菲利普·梅兰希顿来了。”尤斯图斯说着,伸手指了指站在包围着路德身旁越来越多的人群的内圈里的一个消瘦的男人。“不世的奇才,是马丁的左膀右臂。”

“那么梅兰希顿是个改革家了?”乔纳森问。

尤斯图斯又是一阵大笑:“如果这里有哪个人比马丁·路德更有改革者的气概,那就是菲利普·梅兰希顿。”

“这么说他一直都是?”

“哦,我想大多数人都知道教会需要被改变。只不过我们不愿意采取行动,直到马丁出现。”

“他说要焚烧教会法典,是什么意思?”

“你看着就好了。”尤斯图斯微微一笑。

路德做了个手势,梅兰希顿和一些学生立刻搬了一堆书籍文献堆到圆圈中央。有几个显然是属于他们教会的教员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乔纳森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他们看起来在为即将发生的事而感到不安。

路德手指自己面前的这个书堆,大声地说:“教皇的法令,以及所有教会法律,”路德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围观之人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这些都是人说的话,不但不是绝对正确、毫无错谬的,而是该被焚烧的!”说着他伸出手来,一个学生立时递给他一支点燃的火把。路德用火把触碰书堆的边缘,那些纸张一点就着。很快,书堆就熊熊燃烧起来。

“他们既然烧了我的书,我也烧他们的书。而且我还要烧了这个。”说着路德从斗篷里抽出一小卷短卷轴,将它高举过头给大家看。“这份教皇谕令诋毁的不是我路德,而是基督。教会律法并不比你们看到的这些更有价值——不过是浓烟和黑灰!因为这堆法律立教皇做世上的神,而教皇根本不是神。教皇这只罗马禽兽的谕令一直欺压在德国身上作威作福,如今,用这一把火,我将这一切的诅咒全部清除,直到永远!”说完这话,路 德就将那纸谕令投入到熊熊烈火当中。火堆上空的一小股上升的热气流托住了卷轴,使它在火焰之上悬浮了一小会儿,随即它就被完全点燃,缩成黑乎乎的一小块儿,落在火堆之上。路德与众人静静地站着,看着其余的书籍燃烧。观看了一会儿,他和同事,还有很多市民就回维滕堡城里去了。

还有一大群学生留了下来,肃立在一处,陷入沉思。尤斯图斯和乔纳森两个人也站在稍远的地方观看。

“他竟然真的烧了教会法典。”乔纳森喃喃地说。

“是啊,他们在科隆和美因茨烧了他的书。这结果毫不意外。”尤斯图斯说。

“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会这么……”乔纳森断断续续地说。

火堆旁边响起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乔纳森的思绪。有人起头唱起了赞美诗,接着其他人也跟着唱了起来,歌声伴随着火星和浓烟飘飘摇摇向上融入天空。歌声一停,有一个学生立刻大声嘲笑罗马教廷。随后,另一名学生为教会法典的灭亡唱起了挽歌。

“我想知道,路德博士是否知道……他是否真的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乔纳森静静地说。

“他们只不过是学生,乔恩。他们只不过是在消消火气。”

乔纳森依然盯着那些围在火边唱歌的学生,语气平静地说:“不,神甫,他们说的是德国人。造反开始了,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现在造反的可不只是农民了。”

“路德博士可不是在打一场军事战役,乔纳森。”

“神甫,我在南方待过。托马斯·闵采儿正在组建一只农民军。路德如此受人欢迎,如果他愿意,明天一天他就可以召集一百个骑士。有人说得更夸张。这些学生知道那些事。”

“乔恩,你想想。如果真有一百个骑士摩拳擦掌等着对抗罗马,那么为什么他们要等到路德来呼召他们呢?南方已经有人公开宣布反对罗马了。为什么这些骑士不现在就加入他们和农民军当中?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这是因为大多数骑士都想继续保有他们的土地和特权。如果他们支持路德反对罗马,他们就是在自断活路。”

这时,他们的左边传来声响,两个人闻声转过身去要看个究竟。

一些早先离开的学生正从厄尔斯特城门里跑出来。他们身穿奇装异服:套着麻袋一样肥大的裤子,头戴小丑的帽子,脸上还画着油彩,手里擎着一根杆子,上面挑着一张巨大的羊皮纸,假装作教皇谕令。他们从小山上朝这边的同学挥手,又回到维滕堡城里。街道上已经有人即兴组成了一只铜管乐队。尤斯图斯和乔纳森跟着他们进入厄尔斯特城门,就离开他们,朝乔纳森在大学里的新住所走去。

到了自己的房间,乔纳森躺在床上,脑袋贴在窗边听着外面的声音。街上的声音他听得真切——学生们吹着号角,打着鼓,挨家挨户砸着街边商户的店门和住户的家门。偶尔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乔纳森试图解开使他无法入睡的情感纠结。他在离开爱尔福特之前就知道维滕堡正在推出影响更加深远、规模更加浩大的教会改革措施。但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来面对焚烧教会法典这样的事情。这可是对教皇本尊绝对权威的重大挑战。

乔纳森睡不着觉,从床上起来,漫步来到城市边缘,从厄尔斯特城门出来,到了维滕堡城的后身。他裹着从住处带出来的一条毯子,背靠着城墙坐在阴影里面。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街上集会的人群终于散去了。一小队学生出了乔纳森左侧的那道城门,重又走下斜坡,在草坪上点燃了一堆篝火。他们手里有几个卷轴,样子很像路德烧毁的那只。学生们把卷轴扔到火堆里,把他们在城里游行时收集到的其他文书也统统扔了进去。乔纳森闭上眼睛,听学生们唱起另外一首感恩赞美诗。唱完歌,他们就走掉了。乔纳森则瞅着那堆火燃烧,一直到火熄灭为止。冬日的朔风将纸灰卷起,散落到草地上,散落在冰冷的易北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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