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良久，叶轻居听见我说“诚意正心吧！”似乎也不是很意外，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不断轻轻地点头。
“好吧。”叶轻居的声音似乎有点沙哑，然后径直走到前面的女生队列里去了。
我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恋爱的事情，一直都繁忙于爷爷给我安排的各种训练上。
我母亲就在苏州，离南京比较近，我偶尔也去陪陪她。我母亲的性子很开放，也是个在事业上很独立的女性，她每次和我一起的时候就总是让我早点考虑找一个女朋友。而我总是说爷爷让我上大学再说，我母亲也到没有反对，因为她对我很有信心，认为我不论在什么时候应该都不愁没有女孩子喜欢。
但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看得出来叶轻居是个不错的女孩，又是老乡。虽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但是我还是选择先放着，哪怕后悔。
问别人的话，像尹泉爽肯定是迫不及待地让我答应下来，还会深恶痛绝地斥责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我总对自己说：再等等吧。
这个时候我也想用诚意正心来格一格自己的心，探究出对策。但一想到王阳明是在结婚前夜去寺庙问道的时候，我就对诚意正心的法子失去了信心。
我忽然觉得天地间什么都空了，只剩下广阔的空间和无尽的时间，一个人面对着宇宙洪荒，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空虚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难以抒发，我好像感觉在算第一卦的时候，有那么片刻也出现了这种空虚感。这种独立于天地宇宙间的感觉不是宏丽、凛傲，而是凄凉、孤独——像是失去了一切，包括痛苦的悲寂。
只那么刹那，微冷的晨风又将我吹回了现实。
终于到了体育场，不得不说，顺大的体育场的面积有点超乎我的想象。
到了指定位置，女生们就要去女生方队了，男生则留下，我们专业与我们院的地球物理专业组合成一个方队，训练基础内容。
这时教官还在主席台下接受训话，玉生庭和地球物理专业的辅导员兰寻一起监督我们整队等待教官过来。
兰寻瘦瘦高高，据说有一米九四，是个山东大汉，篮球二级裁判员，和矮矮胖胖的玉生庭刚好形成一个强烈的反差。
幸好北京天气多是阴天，但雾霾也大，今天的雾霾还不算太大。
过了好一会儿，教官才小跑着过来，和玉生庭、兰寻说了几句，然后面向我们。
兰寻于是对我们说：“这位是胡教官。你们要听指挥，好好训练！我和玉老师就先走了。”
“好好训练！”玉生庭临走前也笑眯眯地对我们说。
接下来就是教官的时间了。他一脸严肃，身材不算高大，也不看我们，就看着愁云不展的天，过了好一阵子，才看向我们。我们也不吱声，也只是这样望着他。
他终于向我们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才大声说道：“我叫胡常，很高兴能成为你们九连的教官！”
“胡教官好！”底下的人稀稀落落的附和着。
“我现在点名签到，在点名结束后，我希望能找两个副连长，来协助我接下来两个星期的工作。有自愿当的，点名结束后也可以举手示意。”
点名结束后，正好有两个人举手表示想要当副连长，胡常嘴角流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报上姓名！”
“郑东山！”这个是我们地质系的，继叶轻居后我们班第三个临时班委。是个直爽的东北人，我觉得他适合来当班长。
“云若行。”这个好像是地球物理的一个代理班委，皮肤麦黄，鼻直口方。
我当然不想再担任更多的职务了，我本来就奉行中庸之道，太过张扬没有什么好处。
“好，有胆气，敢当副班长！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先去跑五圈操场！”
这一说不要紧，下面几十号人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郑东山和云若行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叽叽喳喳什么！”胡常凶恶地大喝一声，引得周围的几个连队侧目，九连一下子安静下来，“要说话先打报告！”
他停顿了两秒，等待不可能出现的“报告”。
“你们两个不要愣着，要当副连长就先去跑五圈。”郑东山和云若行只好开始了长跑——果然，过犹不及。
“我告诉你们，摊上我算你们倒霉，不要有什么侥幸心理。操场那边的蚊子叫我都听得见，不要说你们。我最讨厌蚊子叫了，要说就正大光明地说！”他又看见有人在动，又说：“要动也要打报告！军训就是在练兵，打仗有时候你一动可能就是一个连和你一起牺牲！”
他蹬圆了他那双眼睛，一下子把目光灌注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动着嘴唇在小声地说话，脸上还有淡淡的笑意。
虽然他马上打住，但胡常并没有移开他那灼人的目光。
“你出来！”
没有人动。
“我不想说第二遍！”
他只有乖乖地走出来。
“姓名？”
“贾永。”
“你在蚊子叫吗？先做十个俯卧撑！”
他难堪地做完了十个俯卧撑，胡常又提高了分贝：“名字？”
“贾永！”
“好，你刚刚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
“那就再做二十个！”
贾永一看就是不怎么锻炼的读书人，十个还能勉强，再来二十个就有点困难了。
但他还是面目狰狞地做完了，但看起来摇摇欲坠。
“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我说……我说教官你太……严格了。”
“说的没错！这就是军训。虽然你们都是考进顺大的高材生，但是很多人在体质上面不过关。严格地训练你们就是我的职责。好了，归队！”
贾永强撑着一口气走回了位置上。
“我先教你们军姿，等你们副连长跑完回来。”
于是便开始了一天的训练。军姿，转向还有其他项目。排队列后诺寒也在我的旁边，这家伙不知怎的，像是看准了我似的。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其他熟人了，毕竟我还算是和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一个人。
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了，我准备让诺寒和我们寝室的人一起去吃饭。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就算其他人不熟悉，一个寝室天天见面的还是要搞好关系。
正当我望向诺寒的时候，我觉得像是在哪里发生过这个场景似的。
往诺寒的方向将视线延伸出去，可以看到一个女生连队，正好有我们专业的人，因为关秦月的身材比较高，方队里比较显眼。
这个场景好像……在卦象中看见过——有一个女生！
我的开始在里面寻找一个卦象中看见的女孩，但我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双眼睛，我脑海深处总是还有一双这样的眼睛，但我一下子记不起来了。
忽然，一个女生转过头来，看仔细了，那双深邃的眼睛。就是她！我还注意到她皮肤很白，以至于隔着那么远还是能看清。
我记忆深处的东西被牵引出来了。我的脑海中一下子闪过几幅场景：长城，山岭，落日。一身黑色纱裙，黑色长发在余曛下熠熠生辉，洁白的脸庞上深邃的眼眸足以摄人魂魄……
难道是她？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正思考得入神，诺寒冷不防侵入了我的视线，吓了我一跳。
“你干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才想起来我是要诺寒和我们一起去吃饭的。
“我们去吃饭吧。”
诺寒马上又提起我的肩膀将我原地拉走。
“诺蛮子，你又干什么？”
“去吃饭。”
“我会走，你个不会说话的蛮子！”
“哦，我不小心把你当成作为晚餐的猎物了。”
他放开了我，但我也只能嗔目怒视来进一步表达我的不满。
虽然诺寒说了那么多话，但我一点没觉得高兴，他一天到晚闷着头不说话到底在想些什么？猎物，晚餐？算了，不要去深究了。
这是我第二次和诺寒一起吃饭，上次因为回来晚了，食堂只剩了些残羹冷炙，作为生日宴实在不能再凄惨了。
到食堂时，尹泉爽和李存已经在排队了。
诺寒吃饭的速度超乎我们的想象，本想着借吃饭多了解一下他，没想到他像一个饿死鬼投胎一样，筷子转得像电风扇，而且一盘接一盘。
“总共吃了六大碗米饭，三份菜。诺寒你还真能吃，没看出来你还能这么瘦。”我看得出来尹泉爽对诺寒身材的羡慕，关键是你能早上六点起来锻炼吗？
虽然其他的情况没有了解到，但至少我们知道了诺寒的饭量，我也知道了诺寒那天绝对没有吃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