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儿，诺寒幽幽地望着前面训练的方队，问我：“你在想什么？”
你这问题问得真是莫名其妙。
“我问你你在想什么你会回答我吗？”
诺寒没有回答。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诺寒也没有再说什么，站起来朝队列走去。
我们继续训练，胡常对诺寒的关注明显增多，在诺寒旁边的我自然也跟着“沾光”。
今天下午也是教官检查寝室内务的日子，相对的，我们今天也能早一点结束训练。
胡常教官来到寝室里，直接就把我揪过去了：“诺寒是你们寝室的吧。”
“是。”
“走，去你们寝室。”
整个地质的寝室长还有临时班委全部簇拥进了我们寝室。
胡常打量了我们寝室很久，看得出来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爱乌及屋”吧。
他指点了一些地方，然后就瞄准了诺寒的床铺拿来做演示——他的床铺做得太整齐了，一眼就看得出来。我的被子虽然也叠得好好的，但没有那么有棱角。
“诺寒他当过兵吗？”余凉生在我旁边问我。
“他连18岁都没有，当什么兵？”
诺寒比我要小一点，因为在统计个人信息的时候我发现诺寒的生日在十月。
“他怎么那么厉害？”
“我怎么知道，平时多锻炼吧。”
“那个……待会有没有没什么事，听说你会算卦，我想请你帮我……算算卦。”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余凉生，没想到消息还挺灵通的，看他有些脸红，想必是和关秦月有关。
“好，教官说完了就帮你算。”
正说着，胡常突然发出一声疑问：“这是什么？”
他从诺寒的床边下翻出了那把铁桦木剑。
那把剑虽然说是木剑，但其材料特殊，和铁剑重量相差无几，只要一入手就会有端倪。
“诺寒，你这是什么？你私藏……”
“我是中国剑术协会的。”
胡常眉头皱了一下，点点头，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跳下来拍拍他的肩膀，训了大家几句就走了。
中国剑术协会？原来诺寒还有这样的身份。但仔细想想，他不是大兴安岭的吗？那么偏远的地方都有剑术协会的人吗？
算了，以后再问他，况且问他也不一定会回答。
结束后，余凉生也过来了。
“好，你要算什么？”
“那个……”余凉生环顾周围，诺寒、李存还有尹泉爽都在。
“凉生，不用害羞，都知道你想问什么。”尹泉爽贼眉鼠眼的，算卦这主意十有八九就是尹泉爽给余凉生出的。
“帮你算你和关秦月吗？”我看不下去了，直接问他。
他点点头。
掷币六次，未发之中，虚景浮现。
从小到大，小学到高中，关秦月和余凉生都是同学，家也住得近。他们从小就一起玩耍、学习。
关秦月本来就大一些，总是以姐姐自居，有时捉弄余凉生，有时又和他一起分享吃的，有时甚至还保护他……
余凉生和关秦月穿着某个高中的校服在堆满了书的教室里学习，正是最紧张的高三复习阶段。
似乎学习了很久，关秦月不知什么开始端详余凉生，而余凉生却没有发现，当他发现时下了一跳。
“你干什么？”
“没什么，休息一会。”
“吓我一跳。”
“哈哈，你胆子还是那么小。”
“真是的，快点学习，不然看你怎么和我考上一个大学。”
“你就将就我呗。”
“想得美！”
“我说……”
“嗯？”
“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诶——你说……说……”
余凉生脸骤然红得像发高烧了一样。
“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余凉生确认自己没听错后，马上把目光重新移到作业上，但他已经心乱如麻了。
“咳咳，你，你又在逗我玩儿！”
“我，我说真的……”
关秦月终于也不好意思了。两人空望着作业，沉默良久。
“可以是可以，但是等上了大学再说。”
余凉生终于表了态，关秦月也一下子明朗起来。
“说好了，不准反悔！”
“那你也要答应我，和我考上一样的大学。”
“好好好，我就将就你一次，那先预支你一会儿……”
“啊——你要干什么？”
……
场景一转，这次已经是在顺大了。我意识到这次的场景是还未发生的事。
余凉生和关秦月在无言湖边的长凳上坐着，余凉生想张手去搂关秦月，却一不小心没坐稳，后仰倒了下去。
然后是关秦月买了杯珍珠奶茶，关秦月戏问余凉生要不要喝，余凉生犹豫了一下，被关秦月又激了几句，脸红地接过去大喝了几口，结果被珍珠噎到了。
……
接下来也都是什么撞柱子，摔跤之类的倒霉事。
回到现实当中，我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余凉生一眼——算个卦都撒了我一脸的狗粮，你们那么甜直接去结婚嘛，还来我这里算什么？虽然我凭实力单身，但你们这个甜度谁受得了啊！但是卦象的确不好。
“是节卦，如果你节制得当，就不会有灾祸，如果不克制自己的行为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就会灾祸横生。”
“节制？”余凉生听了，马上就思索起来，“的确最近我有点倒霉，但我一直都很节制啊……就是……就是关秦月想更近一步。”
我知道……
“我只知道有灾祸的是你，严重的话还有血光之灾。”
“易封，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怎么劝分不劝和？”尹泉爽义正言辞地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
“我只是说我算到的，然后告诉余凉生，如果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还有什么占卜的意义？”我又对余凉生说：“人定胜天，这只是你最近的运势，不代表你们就不合适。而且这个卦象也有解法。”
“什么解法？”
“在房屋内就不会有灾祸，如果在庭院里就有灾祸。”
“庭院？哪有庭院？”
我想了想，好像卦象里的场景都是发生在校园里，那就是说整个顺大都是庭院。
“校园室外就是庭院，在屋内就没问题，出了学校也没事。”
“哦！谢谢你易封。对了，你要什么报酬？奶茶吗？”
是尹泉爽无疑了。
“不，不同的人代价就不同。对了，最近你不要喝珍珠奶茶。”
“什么意思？”
“不要喝就不要喝，小心有血光之灾。”
一听有血光之灾，余凉生就一个劲儿地点头。
“至于什么报酬，让我想想吧。”我一下子又想到了那个女生，我还是首先怀疑她是我们专业的，“你把你们班同学的名单发给我一份吧。就当是报酬了。”
“这么简单？不行，我觉得还是过意不去，改天再请你吃个饭吧。”
“却之不恭。”
我说完，余凉生面露疑惑。
“什么意思。”
“哈哈，就是拒绝你就是不尊敬你，你要请我我就接受了。”
“好吧，我待会回去就把名单发给你。”
余凉生过了一会儿就走了。
我便问尹泉爽：“你什么时候和余凉生混一起的？”
“这还不容易，我其实是先在专业群里认识了关秦月，后来自然就认识了凉生。关秦月到哪都宣誓她的主权，把凉生保护得死死地。”
我看你一开始其实不知道人家名花有主了吧。
正当我想着，QQ里蹦出来一个好友认证的信息——是关秦月。
我确认后，关秦月就发消息来了。
“易封，你好。”
“你好。”
“我在叶轻居那儿问了你的QQ。”
“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会算卦，我想请你帮我算一卦。”
“和凉生有关？”
“是的。”
“时间地点。”
“现在你有时间吗？”
“有。”
“那就到南苑咖啡厅吧。我在咖啡厅里等你。保密。”
“好。”
这小两口还来轮番轰炸。没办法，作为有职业操守的算卦师，我就要有服务业界的工作态度。
“你去干什么？”尹泉爽看我在换衣服准备出门。
“没什么，去买点喝的。”
我来到咖啡厅，关秦月已经在显眼的位置占了两个座位，还帮我买了杯咖啡。
“你一直在这儿吗？”我坐下来问关秦月。
“算是吧，听说你喜欢抹茶，我帮你点了杯抹茶咖啡。”
你的消息真是灵通。
我喝口咖啡，并没有像之前对余凉生那样，直接算卦，毕竟我已经知道一部分了。我还想问她一些事。
“谢谢你的咖啡，你和凉生最近有什么不顺吗？”
“也倒没有，只是余凉生他不怎么积极，我想问我要怎么做才能和他更近一步？”
糟了，刚刚才给余凉生算了卦，让他节制点，这可有点不好办。
“好，我帮你算算。”
我拿出龟甲，掷币出卦象，又进入未来虚景。
场景似乎和刚刚看见的大同小异，余凉生不节制，然后倒霉。但不同的是故事有了后话。
余凉生后仰倒地，片刻昏沉后，享受了关秦月的膝枕。
余凉生被珍珠噎到后，关秦月却抱住余凉生，用急救法把余凉生救了。
其他的情况都以关秦月化解余凉生的灾难告终——可以说比前半部分还要甜。
我忍着看完全过程，回到现实后对关秦月说：“小过，小事有利。你要多夸奖他，他没有做错就不要责备他。他要是有灾难就要靠你去化解，化解之后就会更近一步。”
关秦月喝了口咖啡，不置可否，直接问我：“要给你多少算卦费？”
“第一次，就这杯咖啡吧。”
“你既然这么能算，怎么没有自己算一算？还是说已经算好了，才拒绝人家叶轻居的？”
关秦月一下子把我问住了，见我半天没说话，她又轻叹一口气：“怎么你们男的都这样？比女的还婆婆妈妈。”
“我和她又不像你和凉生一样，我之前没有注意到她，先理智一点也是对她负责。如果随随便便答应，我又对她不上心，不更伤害她吗？”
关秦月这次也是沉默了一会儿，又品了口咖啡：“也是这个道理。反正你们我又管不着。”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和诺寒什么关系？”
我对关秦月没由来的提问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是我室友。”
“今天他是因为你才和教官做俯卧撑的？”
“算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关秦月忽然揍过来低声问我：“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啊？不是不是不是，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那么优秀但又不找女朋友，又和另外一个不近女色的帅哥在一起，难免有点让人这样想。”
我好像有点知道那天叶轻居看我和诺寒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了。他们误会得也太深了吧。
“总之我要澄清，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因为知音难寻。”
“你都已经在顺天大学了，这里人都很优秀，不要总是要求太高。好了，最近有个迟到的同学，还要帮她完善些资料，就先走了。”
“迟到的同学？”
“我们一班的一个女生。”
我觉得像是抓住了什么。
“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好像是姓冷，记不清叫什么了。”
“好，再见。”
关秦月刚走，余凉生正好就把名单发了过来。
我仔细地看每一个名字。
冷……冷……
这儿！冷宵。
冷宵……好像在哪听过。
我不由得又想起我生日那天长城吊古，那个女生低声吟唱的那首词，我隐约觉得里面有我的名字。
“秋雨黄昏，心绪随云翻起。写回文。易醉西阁冷，难封尺素存。
一宵寒夜梦，明关轻诺人。那堪单骑去，不相闻！”
“易醉西阁冷”，“一宵寒夜梦”，该不会，这个冷宵就是长城上的那个女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