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不搭理我的话,自顾自的说起来:“我明天就同陆家那小子一同进京求见宰相,如果这事办得好我们就能回宋府了。”
“真的吗?我们可以回去了吗?爷的意思是老爷的罪名可以洗清?”我激动的说。
少爷点点头。
“那爷要去多久呢?”
少爷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顺利,几个月我就回来了,如果不顺利,可能要一年半载。”
“啊,那么长时间呢。”听到少爷要离开我们那么久,我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少爷将玉佩还给我,问道:“等我回来好吗?”
我使劲儿的点头,说道:“我当然等少爷了!”我不等少爷,也不知道干什么呀。这辈子从我记事以来,我们就一直围着少爷转了,少爷离开,我们也应该是想着少爷的,嘿嘿。
少爷高兴的又抱住了我。
“等我回来嫁给我?”少爷重复了一遍。
我迟疑了一下,嫁给少爷?反正嫁谁都是嫁呀,我还熟悉少爷,这不更好吗?我重重的点点头。
听了我的话,少爷脸上笑得像灿烂星河,这还是宋府落败后,我第一次见少爷笑得那么开心。
少爷一开心呀,就这样搂着我看了一晚上星星。我其实困得两只眼皮不停的打架,不过少爷的怀抱真的好暖、好香。
第二天,我顶着两只黑眼圈送别了少爷。送行的人哭成了一片,尤其是夫人,本来就细长的眼睛,肿起来连黑眼珠都快看不见了。
我们顶着寒风,站在村口的大杏树下看着少爷远去的背影。
少爷走了之后的日子,家里一下就三个人了。我当然不能再是闲着坐在院子里发呆的豆豆了。我得接过少爷没做完的活儿,比如日常砍柴、挑水、施肥。原来少爷没日没夜的为老爷的事情奔波,回家还得做那么多事呢,经常累得我腰杆都挺不直了。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少爷已经走了大半年,我每天去村口挑井水的时候都会坐在大杏树下的石阶上,听着脚下的溪水潺潺流动,望着少爷离去的方向发会儿呆。
偶尔阿宝会给我们送好多吃的过来,比如他刚从树下摘的桃子,河里抓的鱼,田里种的菜。当然,还会带着他的新娘子。新娘子的一双丹凤眼水灵水灵的,见了我总是不好意思的往阿宝身后躲,娇羞的埋下头。阿宝见状乐呵地笑个不停,眼里充满了宠爱。
也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一天天长大,上门提亲的人也越来越多,尤其是镇上林府的人,隔三差五就来我们家做客,门槛都快被他们踏破了。
林府的人奈何不了我,干脆让他们家二公子自己来求亲。
林二公子也算是风度翩翩吧,可是他一坐在旁边就开始跟我讲“之乎者也”,声音像蚊子一般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是真听不下去。
反正大家经常看见的画面,就是我坐在村口杏树下耷拉着脑袋,翩翩公子拿着本书在我周围来回转悠。
看着黄金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林公子,为什么是我呀?”
林公子听了我的话,原本悠闲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我笑了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点点头,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林公子小时候有次偷偷从府里逃出来玩,结果路遇同龄恶霸,看他穿着不错,便想抢了钱财。谁知这时候我正路过,二话不说朝恶霸扔了石子过去,结局当然是我和林公子都被打趴下哭爹告娘,身上银子被抢不说,还得了套鼻青脸肿的妆容。
虽然我并未解救林公子于危难之中,但从此林公子就记住我了,经常在宋府附近转悠,可是一次都没有碰见过我。在得知宋府落难后,他曾去找我家少爷想为我赎身,哪知又被少爷打得挂了彩。现在知道阿娘在我为婚事着急,才求了父亲来我家求亲的。
这样一想,我似乎觉得林公子的“之乎者也”也没那么难听了。
冬天又是白雪皑皑,阿黄在村口的树下跳啊跳啊跳,一跳便在洁白的雪面上留下一个小坑,跳累了又开始在树下开始打滚。
我呢,披着抄家时少爷放我身上的披风,坐在光秃秃的杏儿树下一针一线的缝制荷包。
“豆豆姑娘今天又缝荷包呢?”
听声音就知道是林公子,我轻轻地点点头。
又是一片安静。
盯着针线活儿太长时间了,眼睛有些疼,我抬起头望了望一望无际的白雪,感叹道:“也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林公子轻叹了一声,便听见脚步踩在雪上,吱嘎吱嘎的声响,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少爷生日那天,我终于绣了一个自认为满意的荷包,上面的鸳鸯虽然绣得还是扭扭捏捏,可好歹像个样子了。
我也不知道那天少爷能不能回来,我特意穿上还没抄家时少爷生日那天送我的红色群衫,阿娘和夫人都笑话我,说我小姑娘开窍了。
我嘟了嘟嘴,不再理会她们俩,煮了两颗鸡蛋揣在兜里,还用竹筒盛满热水,心想说不定少爷想要我陪他过生日就回来了呢。如果少爷今天回来,一定会很饿的,他饿了我就给他剥鸡蛋吃,他渴了我就给他盛热水去,他累了我就给他捶捶腿。
我一直等到半夜,天空的月亮高高举在了我的头顶,也没等到少爷回来。
反而是林少爷,为我披了件披风,借着皎洁的月光送了我回来。
那天回家后,我在屋子里哭了一晚上,我想那个在屋檐下抱着我整晚看月亮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