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这一身红衣阴郎的面容,苏渊倒吸一口冷气!
画着一个大白脸的岳晓楼,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他怎么也在这?
而且,竟然还成了阴郎?!
苏渊眼睛滴溜溜转动,一边左顾右看,一边探着下巴,小幅度地轻声向岳晓楼打招呼:
“喂…晓楼。晓楼。”
嘶!怎么没反应?
“我是苏渊。晓楼!”
苏渊心里想着,岳晓楼你给我过来!过来呀!
却看那前方阴郎岿然不动!
这难道不是岳晓楼?
正当苏渊纳闷之时,却又听那司徒谜高声喊到:
“恭迎簪花娘娘!!!”
这一声高声呐喊!伴随着周围的唢呐声穿透苏渊脑门,直感觉一种颤抖从心中升起。
而随着唢呐和其他丝竹管弦乐器响起,从另一端的偏殿走出的,是那迎娶阴郎岳晓楼的娘子,簪花娘娘。
可是让苏渊觉得尤为诡异的是,那簪花娘娘,竟然没有身着红裳,反而穿着一件雪白裙袍!
头上一水儿的珍珠白玉,不知是什么白玉雕琢的凤冠和簪钗步摇发出幽冷寒芒,只是那面容被一层薄薄的白色面纱遮住,只露出眉眼,也是看不出表情。
而随着这簪花娘娘每走一步,那司徒谜都扯着嗓子喊上一句:
“一步娘娘岁岁无疆!”
“两步娘娘姻缘满堂!”
“三步娘娘白衣退去红衣来!”
“四步娘娘花开满黄泉!”
“五步娘娘……”
听着都是些极尽阿谀奉承之词,办喜事嘛,哪都一样,尽拣些好听的。
可是,这簪花娘娘何许人也?怎的招了一个赘婿阴郎还不够,还弄了一屋子的陪嫁郎?这是有多不满足?
苏渊环顾四周,这些陪嫁郎也是浑身大红色衣衫,眼神空洞,行动僵硬。而一开始看到的有些笑容的脸,这么半天竟然还是那副模样,半点都没有变化!
向自己左边瞟了一眼的苏渊,此时惊觉诡异,那人的脸!竟然缺了半边!
嘴角的皮肉腐烂的不成样子,已经盖不住半边脸下头的牙齿。仔细一看,竟然还有一些活动着的东西从他鼻孔中爬进爬出!
看的苏渊险些呕了出来。这样的陪嫁郎,那簪花娘娘也下得去手?还真是来者不拒。
正看着这诡异面孔!那人突然一下!
转头看向苏渊!
被这半边烂面盯着的苏渊,一下子冷汗直流!连忙转过头来。
只感觉一阵惊悚的凉意从尾椎骨一直窜到脑瓜顶,那天灵盖被冻的一阵麻凉。
这!这不是活人!
也对,冥府阴司,哪来的活人!?
可这,这也不是灵魂…
竟然是死尸?!
苏渊转念又一想,死尸又怎么会动?
这是什么东西?
待深呼吸两个来回,苏渊慢慢恢复淡定。
自己好歹也是杀过仙山弟子,又吞过灵识的神皇之子,会怕这些个腌臜泼才?!
此时,他真正惧怕的应该是那在上头与岳晓楼,行拜天地之礼的簪花娘娘。
只见一红一白,两个身形站在一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随着司徒谜一嗓子唱礼,拜起大礼:
“一拜苍天好姻缘!”
“二拜厚土黄泉见!”
没有心思去看那个热闹,苏渊偷偷环顾四周,此时怕是跑不出去,还有这一屋子的阴帅阴兵。
单是那两个牛头帅,就能把自己扣住,可见他们的实力不可小觑。这冥府阴司的阴帅,竟比太岳宗的仙山弟子还要厉害!
“郎情娘意三对拜!”
随之又是一嗓子,将苏渊思绪拉回,正殿的那簪花娘娘正与岳晓楼对拜行礼。
“礼成!”
转眼间,这拜天地环节就这样完成了。
前头的司徒谜见大礼已成,欢喜的手舞足蹈:
“哎哟!恭喜簪花娘娘喜得郎君!
那接下来呀,咱们就进行下一项了!请咱们阴郎贵婿给这些个陪嫁郎簪花,就成全了咱们这一屋子的姻缘呐!”
说着,就拍了两下手:
“端上来!”
随后,两队白衣侍女从两侧偏殿鱼贯而出。每人手中都端着一朵妖冶红艳的彼岸花。
入赘阴郎给陪嫁郎君簪花,这是要证明,服侍这娘娘的兄弟们会和睦相处吗?这冥府阴司的喜事怎的这么诡异?
苏渊无奈,只能看着那岳晓楼挨个给这陪嫁郎耳边戴上一朵彼岸花。
每个陪嫁郎仍然都是面无表情。
眼见着岳晓楼走到自己面前,苏渊拼命的挤眉弄眼:
“晓楼!晓楼!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那岳晓楼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给苏渊耳旁戴上朵彼岸花,就向下一个陪嫁郎走去。
苏渊急得直跺脚,岳晓楼,你该不会真的要在这成家过日子,和这簪花娘娘在黄泉守着吧?
然而,让苏渊不明白的是,岳晓楼虽然走了,那端着彼岸花的侍女却站在自己的身边。不止是自己,就连其他样貌颇为丑陋的陪嫁郎身旁,都站着一个白衣侍女。
个个白衣白面,面覆白纱。
待那岳晓楼簪花完成,司徒谜又是扯着嗓子:
“哈哈哈!这就算圆满了!
送阴郎入喜房!”
刚说完,就见那红白二人便向后殿走去。而其他的陪嫁郎竟然跟着身旁白衣侍女一同跟在后边。
苏渊自己也被身旁的白衣侍女拉拽着。
这娘娘庄的后殿,竟然是一个颇大的庭院,布置的华灯满彩。足足有四层的扇形楼阁,每一个房间都亮着红光。
苏渊不知道岳晓楼去哪了,只是眼看着这一对一对的陪嫁郎和侍女,竟然挨个走进了那楼阁上的房间。
这是何意?
而自己被身旁的侍女牵着,也辗转来到一个房间,那女子走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竟然让苏渊不可思议,那侍女竟将白衣退去,胸前小鹿乱撞。
眼中神采荡漾,朝苏渊妩媚一笑:
“郎君,妾身在榻上等你。”
随之而来的,是一缕奇异花香,飘散在整个鼻腔。
苏渊不知是不是被这香气蛊惑,整个人心烦意乱,一脚向房内迈了进入。
突然!
一只手掌,从苏渊背后的诡异红光中伸了出来,轻轻搭在苏渊肩上。
苏渊大惊,正欲转身惊呼,却被眼前的一只手一下捂住口鼻。耳边传来一声:
“嘘……”
回过意识的苏渊半口气也不敢喘了,便随着身后的人悄然离开了这间屋子。
仿佛是问到了什么味道的苏渊,此时终于看清,自身所处的,哪是什么红灯满楼的娘娘庄,这里分明是一个荒凉废弃,阴森恐怖的破败山庄。
四处蛛网覆盖,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息。
而刚刚救了自己的,正是缥缈峰的师兄郑晓天。
两人悄悄地顺着这层楼的栏杆走了一段,寻了一个没人的拐角,蹲了下来。
此时,苏渊脸上的汗已然如雨而下,拍打了一下满是尘土的小台阶,坐了下来:
“多谢师兄,师兄,你怎么也在这?”
郑晓天跟苏渊的经历一模一样,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师兄,你看见我师姐了吗?这是什么地方?”
郑晓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伸出手,掐着指头点了一点,轻轻输出一口气来:
“我还没有见到舞嫣师妹,一会儿我们先救出晓楼,再去找她。
须得快些,这里是黄泉边上的娘娘庄,再往前走,是太岳宗的魂狱,要是去了魂狱。可就回不来了。”
苏渊听罢,知道了这事的严重性,点了点头:
“嗯,可是刚刚我那是怎么了?”
郑晓天表情透着凝重。
没想到,冥府阴司,竟然是这等凶险。
“那簪花娘娘,是这黄泉边上的媒婆娘,专门给冥府没有嫁人的女魂找郎君的。外边的黄泉两岸的花你看见了吧?”
苏渊回想起那大片的彼岸花海,点了点头。
“那彼岸花,会一直沿着通往魂狱的路开放,可是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这冥府阴司的处子之魂若是在花开的最后一天还没有找到如意郎君,就要被丢进那花海,作为养料,等待一千年后开花时,变成那红色的一抹。”
“什么?!”
这冥府阴司怎么会对这些苦命的女子这样残忍?
“所以,这簪花娘娘是要把咱们作为那些女魂的郎君,而一旦周公之礼形成,女魂就会吸取男子肉身的精魄,强大自己。”
“那簪花娘娘自己呢?她也要找郎君?”
“这个不知道,兴许是一时兴起吧。”
郑晓天从怀中拿出一朵泛着红光的花朵:
“你的这花要收好,今日是彼岸花最后一天盛开,我们需要带着这花从黄泉逆流而上,要是丢了,恐怕就没有机会再摘一朵,那样的话,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听罢这话,苏渊急忙将耳朵上的彼岸花拿下来收好。
随后又从郑晓天手中接过一颗药丸:
“这是我自行炼制的去障转念丹,可以避开那簪花娘娘的障眼法。”
苏渊接过丹药吞下。
转瞬间,却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小腹涌起,大惊失色地看着郑晓天:
“师兄!你不会是给我吃错药了吧?”
郑晓天看着苏渊,见他脸上通红,如痴如醉,感觉颇为奇怪:
“不会啊!我吃完没有你这样的症状!”
而这时,苏渊躺在地上,感觉全身好像被一双手摸到一般,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中顿时生出莫名的火焰。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为何,苏渊突然脑中涌出一个念头,岳晓楼是自己的契仆,他做什么,与自己一定会有感应的:
“岳晓楼!他在干什么?!”
这话就惊呆了郑晓天:
“师弟,晓楼怎么了?”
苏渊捂住自己的脖颈,颇为惊恐:
“快!师兄!快去救晓楼,不然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