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月和周晓睁大眼睛看着这幅盛景,内心像被风浪搅动的海面,波澜起伏。
做完这些的奶奶,情况比姬复还要糟糕很多,她接连吐出两大口鲜血,仆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姨母,事情还没结束,我们的使命尚未完成,您老人家千万要挺住!”盘坐在地上的姬复显得异常紧张,其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已经惊呼着扑过去的弥月。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奶奶?”弥月跪伏在奶奶身边,想扶她起来却又怕加重她的伤势,两只小手无措地伸出去又缩回来,惊恐的眼睛中盈满了泪水。
“阿姬,快,火蒺藜!”姬复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催促周晓。
周晓会意,慌忙再次从仙袋中摸出一枚包裹在火神盒中的火蒺藜,快步走到弥月身边,将火蒺藜递给弥月,说道:“妹妹,快,喂给奶奶吃。”
弥月还在犹豫,奶奶咳嗽的更加剧烈。弥月轻咬唇齿,右臂轻轻抬起奶奶的脑袋,将火蒺藜喂了进去。
不得不说,火蒺藜果然是修补至宝,奶奶刚服下去不到一分钟,脸色便迅速好转,咳嗽声渐止,也有气力坐了起来,盘腿打坐,恢复法力。
“阿姬,还剩几枚火蒺藜?”姬复遥遥发问。
周晓张开仙袋仔细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父王,就只剩下两枚了!”
放眼整个穹天上域,火蒺藜都算得上是数得着的修补至宝,其稀有程度同样也数一数二。玄女司天鉴上千年的炼化积累,也不过才存下九枚火蒺藜。平日里舍不得吃,几千年来,也只在前几次的重要大战中消耗过五枚,剩下的四枚被姬复带到这里,没成想短短的几个时辰便消耗了一半。
“再给奶奶一枚,剩下的那枚拿来给为父!”姬复说道。
“可是,父王……”周晓一向很听姬复的话,但这次却犹豫了。
姬复快速打断周晓:“照我说的做!”
周晓不敢忤逆父王,慌乱中拿出一枚递给弥月,然后急匆匆地跑向姬复。
让周晓犹豫的原因,不仅因为火蒺藜的珍贵,更重要的是火蒺藜的杀伤力。
一切事物都有两面性,火蒺藜也不例外,虽然吃了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法力,但七个时辰之后仙体便会遭受破坏,须在服用火蒺藜之后的三年内苦心修炼才能让仙体被破坏的机能重新修复。
弥月的奶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吞下两枚火蒺藜,几个时辰之后必然遭受更大反噬。现在让她再吃第三枚,父王是存心想要她的命吗?尽管他们两族几天前确实是刀兵相见,但现在既然说好合作,又怎么能做这种有悖道义的事情呢?
周晓虽然心底怪父王,但脸上不敢表露出来,强装成没事人,皱着眉头把最后一枚火蒺藜递给姬复。
但是,她的小心思却丝毫瞒不住姬复的眼睛。
“姨母,我必须明说,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再吃一枚火蒺藜的话,恐怕就要天神陨落了。我这个女儿啊,心里怪罪我故意加害您呢。可是她又怎么知道,这些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呢?哈哈哈!”姬复大声笑着。
弥月听姬复这么说,心里一惊,再想去抢奶奶手里的火蒺藜却已经来不及了。
奶奶迅捷地将火蒺藜吃下,看着弥月噙满泪水的脸庞,欣慰地笑了:“姮姮,不哭,这是奶奶的使命。你也有你的使命,以后你就是女和月妃国的月后,答应奶奶,一定要带领族人脱离苦海。我族吃了芒草之晶,遭受了无影咒的荼毒,变成现在这样只能以灵魂体存在。这是我族先圣留下的无上典秘《月和录》,里面记载有破解之法,现在奶奶正式传授于你,复兴女和月妃国的重任,从此便交付于你了!”
弥月冰雪聪明,听出奶奶话里诀别的深意,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的流。
“阿姬,别忘了我族和天帝的血海深仇!”姬复简短一句,却已经把必死的决心表了出来。
吃了火蒺藜之后,姬复的身体重又充盈起法力,他站起身,走向祭坛靠近冰雪的一侧,目光坚定地注视前方。
与此同时,弥月的奶奶也起身,颤巍巍走到祭坛靠近火海的一侧,庄重站定。
“灵启!”
姬复和弥月的奶奶同时发功,冰雪和火海组成的太极中慢慢浮现出两只阵眼,冰雪处的阵眼是一团火,火海中的阵眼是一片雪。
“阿姬,站到阵眼里!”
“姮姮,去阵眼里站好,别害怕,奶奶在!”
姬复和弥月的奶奶几乎在同时发出了指令。
弥月和周晓像是突然接了天大的任务,深呼两口气,各自使出法术,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圈护体结界,之后义无反顾地纵身飞起,并最终轻飘飘地落在各自的阵眼之上。
弥月和周晓面对面站着,互相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愤恨、猜疑、忐忑的复杂神情。谁能想得到呢,几天前还在以命相拼的两个人,现在却要冰释前嫌、合力完成事关两族存亡的大事呢?
自从弥月和周晓站定之后,阵眼的光芒顿时强盛许多,一冰一火两道光柱冲天而起,从深山腹地激射而出,不仅把厚实的山体映成透明,还照亮了即将破晓前最黑暗的天空。
这个时候,凫九幽正率领女和月妃国的族人,在大雪山深处结下莲天大阵。玄女司天鉴那边,三大长老也受姬复吩咐,率族人在荒火山布下灼燚火阵。
姬复和弥月的奶奶,源源不断地将法力注入到祭坛中。弥月和周晓更是全神贯注,她俩调集起所有的法力和念力,一遍遍地念着唤醒奢比尸血脉的口诀。
“去心已远,荒世之巅,一念风起雷电,再念地覆天翻,彼神之魂灵兮,归兮,归兮……”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忽如须弥过,忽如恒河沙。
山洞中的四人寂静无声,就像铜铸的神像一般,在等待某个庄重时刻的到来。
大雪山和荒火山中,凫九幽和玄女司天鉴的三大长老也都静默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穹。
他们都在等那个时刻的到来,那是一个两族反复测算确认的时刻:七月初七白夜交替的时刻。
在这只存在千分之一秒的时刻,太阳和月亮将有短暂的一吻,也只能在这一刻,女和月妃国和玄女司天鉴才能瞒天改命,让两族的天赋和法术重新流淌于每一个族人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