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淞刚刚到这个世界,就忍不住揉了揉有些眩晕的脑袋,然后便听见有人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啊?”
宋淞愣了愣,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裙子撑着太阳伞的女人,她正指着摊子上的葡萄。
所以,她现在是在卖水果?
宋淞脑袋还没有转过弯来,口中就下意识报出了价格:“八块钱一斤,这葡萄可甜了,不信你尝尝。”
声音算不上好听,算不上难听,普普通通,带着商贩买东西惯有的语调。
“拿个袋子,我称一点。”那女人一伸手,宋淞就下意识在三轮车边上一扯,扯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递了过去。
初夏的太阳算不得毒辣,但是仍旧热得人头昏脑涨,宋淞就靠着这点儿本能忙忙碌碌了一下午,终于熬到了收摊的时候。
吭吭吭地骑着电动三轮,宋淞按照下意识表现的习惯回到了家里,连饭都没有吃,直接倒头就睡。
梦里,是她附身的这个女人的一生……
这个女人名叫谢英,初中辍学,然后出去打工,后来结婚了,接着生下一个小孩,一个女儿。
她的一生仿佛就可以这样看到尽头了,看着闺女长大,结婚,生子,然后她就老了,死了。
如果真的这样发展,她这一生虽然没有新意,但是仍旧能够算是一个好的结局,只可惜啊……
谢英这个家庭,就像大多数家庭一样,忙忙碌碌的父母和藏着心事的小孩,父母们很难去关心子女在学校里发生的一切,最多的就是问一问成绩。小时候孩子还可能藏不住话地叽叽喳喳说一些学校里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情,等小孩渐渐长大了,渐渐就内敛了起来,孩子不说了,家长也不会问。
然后突然有一天,这个女人的丈夫被检查出了肝癌,高额的治疗费拖垮了整个家庭,并且多出了许多的外债,然而女人的丈夫还是走了。
于是这个家庭更加沉默了。
忙碌的母亲。
沉默的小孩。
孩子是这个女人的骄傲,是她的希望,一个漂亮、乖巧、懂事、聪明的女儿。她仿佛就是挑着父母最好看的地方长的,很漂亮。又聪明得不像是他们两个连学历都没有的夫妻生的,总是能考年纪第一。平时乖巧懂事,不嫌弃她这个没本事的母亲,家务饭菜都是她做的,有空了还会陪着她出去摆摊,从来都是笑着看着她,仿佛没有什么愁苦。
这个孩子带给了谢英无尽的勇气,她挣着一口气,一边还外债,一边攒钱送她去上学。
女儿上了高中,成绩仍旧名列前茅,老师说如果一直保持,上重点大学不是问题,而外债也快要还清了,生活仿佛越来越有希望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个女人的一切向往,电话里有人告诉她说,她的女儿死了,是跳楼自杀的。
那一瞬间,她的世界崩塌了。
她浑浑噩噩地料理了女儿的后事,在整理女儿遗物的时候,谢英从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带锁的小木箱,暴力拆锁后打开木箱,里有一封写了一半的遗书和一本日记本,这本日记里有一些关于安悦死亡的只言片语……
谢英开始探究自己女儿真正的死因,她直觉这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外人说的学习压力过大,她乖巧懂事聪明的女儿,绝不会因为这个而自杀。
这个母亲开始寻找一切的源头,同时跌入了绝望的深渊……后来这个母亲下定决心,如果法律不能给她正义,她就要自己解脱自己,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宋淞从床上爬了起来,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尖刀、惊叫、鲜血,她的心脏剧烈地收缩着。
宋淞抚了抚心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然后去洗了个脸。
这个世界时空暂时处于大概10年左右的样子,但谢淞用的仍旧是老旧的按键手机,不过看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宋淞拿起床头的旧手机,随意一看,目光忽然就凝住了……
wtf?今天就是我的便宜闺女跳楼的日子?
宋淞连忙搞定自己的卫生问题,然后立马杀到了学校。
天光还很早,学校门口的小吃摊没有什么人,学校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身主的女儿安悦就读的学校是小县城的二中,一般是先早读再吃早点,也就是在早餐时间的间隙里,安悦爬上了教学楼顶层,然后一跃而下,死在了无数人的眼前。
宋淞微微叹气,实在是有点儿心疼这个小姑娘。在门卫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要找的人,宋淞就匆匆忙忙走了进去。
哎……为什么她穿越的时间点是这个时候啊!为什么不能在气运之子转学过来之前穿过来啊!这样她就可以给便宜闺女转学了就不会被牵连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把闺女的命救回来,但闺女经历的一切就已经可以惨得让人心生怨气了好嘛!
宋淞一边在心中碎碎念,一边加快了上楼的脚步。忽然叮铃铃的下课铃声响起,冲出教室门的学生汇聚成一股洪流,宋淞艰难地在其中穿行着。等宋淞到了闺女所在的班级的时候,她目光一扫,发现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零星几个学生,而其中有一个吃着小面包的姑娘浑身散发着白光,正是气运之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家闺女不在教室里!于是宋淞只能迈开腿奔跑起来,向着教学楼顶楼赶去。
等宋淞气喘吁吁跑上顶楼,就看见一个很清瘦的小姑娘站在天台的边缘,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她的心下意识就揪了起来,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身体里蔓延开来,那是原主留下的意识。
“悦悦!”一声凄厉的叫声就下意识脱口而出。
那个女孩摇晃着的身体顿时顿住了,然后就剧烈的颤抖起来,但是她没有转头。
“妈妈带你回家好不好!”宋淞放任原主的意识操控着身体,哀求道。
“妈……”女孩终于转头,脸色惨白,隐隐能够上面布满泪痕,“女儿不孝,以后您一个人,要好好的……”
“你如果非要这样,那我们就一起死!”
以死相逼谁还不会啊,这对母女感情这么深,作用都是相互的好嘛。
宋淞直接跑到另一边天台边缘,一副你要跳我就也跳的壮烈模样。只是隐隐约约看着楼下一个个黑色的人头,她不由腿软,嘤嘤嘤,她恐高啊!
“不要!”安悦惊惶。
“那你过来!我们回家!”宋淞咬着牙又向天台边缘走了一步。
“妈!”这一声妈真是叫得人肝肠寸断,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绝望。
女孩瘫软着半跪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哭得宋淞都忍不住有些鼻酸。但是现在不是痛哭的时候,宋淞一咬牙冲了过去,一把把安悦从天台边缘拖了过来。
宋淞替安悦请了假,直接带着安悦离开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