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里,周善宁的墓前,已经摆了一束花,满天星、勿忘我和小雏菊,错落有致得被扎成一束,被摆放在墓前。
越父将成扎束的百合轻轻地放在那束花的旁边,宋淞也献上了一束白菊。
“你在恨你的儿子吗?恨因为他姐姐才死掉的。”
酝酿好情绪,宋淞一开口,就是一个雷击,让越父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丝惊愕:“怎么?不是,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太过疏离。我想也许没有人和你说过这个话题,因有立场和你说这个话题的人都不在了,也许就连我也没有什么立场。但是我还是想帮子铭和你抱怨。”
“你记得你一开始和我说,子铭不爱说话。但其实他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你不想和他交流,他感觉到了,就不和你说了。”
越父的喉结微微一动,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只是不知道和他说什么,你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想法总是让人跟不上。”
“你何必找借口,你只是不想去了解而已,你就连他的成绩都不怎么过问。你只是在逃避他,是怕每次看到他就会想起姐姐的死吗?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吗?”
“放下?我放不下的。好了,这个话题结束吧,非要在她的墓前说这些吗?”
“抱歉……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说完。我姐姐去了,你或许还可以再有一个妻子,再有孩子,可是他只有你一个父亲,如果你给不了他足够的安全感,你们的关系就很难缓和。”
“我只有善宁一个妻子,不会再有第二个。”
“我是说,你没有给予你儿子足够的安全感。”
“他是个男孩子,而且已经长大了,不能总在父母身上找安全感。”
“你真是……顽固不化,再这样下去,你难道想要失去姐姐之后,再失去他吗?”
“他始终是我儿子,我的家业以后都是他的,这一点不会变的。”
“家业,你觉得他在意的是这个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搬出去住吗?不是什么离学校近离学校远,他只是觉得反正你也不回家,他在不在家也无所谓。”
“他说他以后要去最远的地方,永远不回来。虽然这话他说得孩子气,但是他的固执很像你,你可以因为赌气而疏远他十几年,他为什么不能言出必行地离开。”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就在姐姐面前想一想,难道那种局面会是姐姐想要看到的吗?”
“我先走了。”
气呼呼气呼呼,宋淞看似平静地离开了,然而当她一出墓园,就鼓起来脸颊。
气死了,就说了父子关系什么的超级难搞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连文风都不对劲了,直接从吐槽逗比文变成了家庭伦理剧,还是搞不定,果然思想问题最麻烦了,还不如让她搞出来个人为意外算了。
而就在此时,宋淞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喂,你好,请问您是越子铭的家属吗?他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急救室,能来一趟吗。”
淦!她难道是个乌鸦嘴吗?意外说来就来,她明明只是说气话啊!淦!要是越子铭出了什么问题她也得玩完啊!
宋淞一边往回跑,一边问清楚了医院地址和急救室在什么楼第几层,看到越父之后,她连气都没有喘匀呼,就急切道:“子铭出了车祸,在医院急救室,我们得赶紧过去!”
“什么!车祸?!”越父顿时不冷静了,抬腿欲跑,竟然腿软一个踉跄,然而还不等站好,他便跑了起来。
自从妻子因为车祸去世,他对车祸这个词就有点敏感,原本宋淞的话就让他心乱如麻,一转头就听见儿子出车祸的消息,还是在妻子忌日这天……
·
越子铭在病房里醒来时,窗外已是夜色浓浓,他只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站在窗边。
除了医院里必有的消毒水味,他闻到了若有似无的烟味。
“你抽烟了。”越子铭忍不住开口。
“在外面抽的。”越父下意识回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这是儿子的声音,他有些惊喜地转过身来,“你醒了。”
越子铭已经许久没有仔细看过父亲的样子了,但是印象里父亲大多时候精神还是很好的,只是这次他的面色却颇有些疲倦和颓废。
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越子铭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垂下了眼帘。
见越子铭沉默,又想起宋淞的话,越父有些狼狈地抹了把脸,丢下一句“我……去叫医生”,就走出来病房。
越子铭抬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又将视线转移到墙上红色的呼叫按钮,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失望。
“哎……”在一旁,以鬼魂形态围观了这一切的宋淞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这操蛋的父子关系,明明越父的态度明显有了软化,可是这样疏离得相处了十几年了,现在想要让关系一下子破冰也不太可能呢,改变相处模式也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办到的,果然还是得她多多调节。
而且……宋淞看着手里已经破碎的玉佩,眯起了眼睛。
这是医院在做手术的时候从越子铭脖子上解下来的,已经残缺了好几个角,边缘有些尖锐。
自从她将玉佩送给越子铭后,日子过得太好,搞的她都快忘了,越子铭身体里还有一个定时炸弹,妖魔残魂!只是不知道,这次的车祸和妖魔残魂有没有关系。
但不管有没有关系,这个隐患,还是要快一点解决了好。
有了这个想法,宋淞便直接穿过墙壁,向夏家别墅的方向飞了回去。
所以,她不知道,当她离开之后,越子铭忽然转头,看向了她原来站着的那个位置。
脑海里,那个怪诞嘶哑的声音桀桀怪笑着。
“我就说你这个什么小姨又问题吧,她可不是人呢,你说,她这样潜伏在你们身边,有什么目的呢?”
“呵,你也不是人,在我脑子里给我洗脑又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呵呵呵,不过是见你被骗于心不忍,你竟然怀疑我,可真是,太伤我的心了。”脑海里的东西继续怪声怪气道,“而且,你难道不想见到你的母亲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的母亲,她长得和我妈妈一模一样。”
“那你可就太天真了,孩子,鬼这种生物,只要有所修为,想变成什么模样就能变成什么模型,正因如此,她和你母亲一模一样才显得更加可疑不是吗?若她是你的母亲,直接告诉你们不就好了,何必……还要做你的小姨?呵呵呵……”
在怪笑中,越子铭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