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揉着自家女儿的发顶以示安抚,对于向叠叠的态度却是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你是瞎子吗?不会自己看!”
嘿?我这暴脾气。莫名其妙来到这里遇上了一堆不着调的人,现在又要被人指着鼻孔教训,就是涵养再高的人也忍不了了吧。向叠叠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腿,也不知是怒气冲冲的不悦多些,还是借此壮胆的想法多些,不过,总归是找到了一个情绪发泄点。
那些在肚子里迸溅而出的理论灵感还未及脱口而出,就被这一家三口中的母亲给当头浇灭下来。俗话都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长你许多年岁的女士站在面前朝你温声道歉,向叠叠心想,这个面子他是不得不给了。
“你别和他计较,他这人就这样,又加上心情不太好,这才说话冲了点儿。”女人张口就是维护,只是后半句原本是用来解惑的回答却更让向叠叠有些云山雾罩的:“我们先去前面吧,那里人多。你的那些疑问,应该很快可以得到解答了。”
向叠叠这才得空四下张望了起来。说是得空,其实应该说是稍微有了些胆量才更为贴切。大理石地砖铺就的厅堂在视野里无比宽敞,明明只有一小撮的人群,可聚集起来的样子却是热闹得有些一反常态。又或者是说,一切都是他小题大做了?
望着那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向叠叠不容他想,搓了搓手臂上不知何时竖起的汗毛也快步跟了上前。
“借过,借过一下。不好意思了。”那是?视野被豁然划亮,像是有颗天外流星在黯淡无光的深夜蓦然现身。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来自于外星球的陨石坠落带来的究竟是福是祸,又哪者居多。只是,单凭着这一现象却足以让人精神为之一震。心中激荡着的种种情绪此刻皆被抛诸脑后,向叠叠只是一股脑地挤进前列,全然不顾左右纷纷投来的白眼。
就在眼前,人群围拢的中央是一块凸起的玻璃高台,璀璨的灯光打在透明的玻璃之上闪烁着绚烂多彩的颜色。而高台之上站立着的几人又分明是他们这群人关注的唯一焦点,应当是比任何存在都要多彩的所在。
“程辰?”向叠叠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会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与他们几个会面,因而不自觉地就嗫嚅着道出了这个名字。
左右却对此很是诧异,当即有人开口相问:“你认识他们?”
向叠叠从来都不认为,只是一次际会并且说了几句话的也可以划分为认识这一行列。可现实却又的确如此,因为他看到在高台之上的何家麟同样地,以一种很是讶然又半带着几分迟滞的目光向他看来。那目光好像承载了许多,是向叠叠无法解读得清的。
可算了吧!向叠叠这么告诉自己。何家麟这样的人,心大地跟个漏斗似的,装什么漏什么,又怎么会满腹心事?
对于这目光背后含义的诸多理解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何家麟的那种跳脱便如同潮水般地围拢了上来。
何家麟单手撑着玻璃高台跳了下来,并且站在向叠叠的面前,几乎是不由分说,上来就赏了他一个脑瓜崩:“你不是号称吃货吗?怎么一点儿都不专业。”
所幸,这潮水只是迅疾地围了上前却并没有带给他那种将要被淹没的窒息感,向叠叠甚至能感受到一丝暖意。他一开口,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松:“您不是野外生存的大神嘛?没有见过谁家野外生存生存到舞台上的。怎么?来一段!再说,吃货,不是睡神!”
这两人见面就掐,让张正阳见了都十分地无语:“何家麟,你有什么话能留到明天早上再说成吗?我脑仁疼。”
这话好像是一根细长尖利的银针,扎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口处,四下里顿时再无人声,静得怕人。就好像有什么不能说破的东西,就这样直挺挺地被揭开那层薄膜,唯一剩下的或许也只有难堪了。
向叠叠闻言一愣,虽是杵在原地,但一双眼睛还是很快地环顾了周围一圈。很显然,他依旧没能逃离开这什么双子楼的噩梦,在场众人,应该也没有一个不知道这其中利害的。甚至,就连那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也不例外。
高台上的程辰咳了一声,出言打破了这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沉寂:“何家麟,时间快到了。”
“哦。”这声哦不情不愿却也没有办法,何家麟转身爬上了高台,回归到了他同伴的队列当中。
他们几个就这样肩并肩地站在一起,彼此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可留给旁人的身影却又是那样坚决。台上台下,隔绝出的距离似乎并不仅仅是眼睛所能看到的这些,他们之间,忽然被拉得很远。向叠叠心中莫名就酸涩了起来,可是自己,从来都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啊!或许是感受到了山雨欲来前骇人的肃穆,人群当中开始发出了小声的啜泣声。
向叠叠就是再不明就里也该明白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有多么地难以掌控,它们就像风暴幕天席地地来袭,不断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房处,只待将之彻底摧毁。
向叠叠张了张嘴,他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开口,可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于是乎,只能将一双眼眸归于空洞。他做不到像程辰那样耀眼瞩目,因为他没有木秀于林的勇气,更没有应对风必摧之的策略。那便只好随波逐流,将自己掩埋进万千大众,成为最不起眼的那一粒微尘吧。
“如果今晚你不想开局即死,那就跟我走。”有个声音蓦然响起,那声音排众而出,就和他人一样,来得毫无预兆却一点都不突兀。
向叠叠循声去望,看到的是自己熟悉才不过几小时的新室友徐子昂,对方硬在脸上挤出的疲惫笑容让向叠叠难能可贵地羞赧起来:“你怎么在这儿?”这个问题,他隐隐约约能回答得上来,故而越发地心虚,看来是和自己脱不了什么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