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月,帝都脚下,河岸边早春嫩柳在细风细雨里摇曳,醉雨朦胧,清早的小巷人影奚落,城门将将打开,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闪过宽阔的街道,瞬间在城门小兵惺忪的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呆呆望去,蓦然惊醒,看那身影,莫不是……
一日之间,城中传遍,岷王回来了。百姓们不约而同的想起,十年前,十四岁的岷王为解边疆之乱,上书请兵,远赴边疆。不出三年,收复边疆。战事告捷,今上大喜,赐之岷州,封岷王,皇城万人喜迎岷王回都。那天的岷王叫人见之不忘,的卢铁骑,穿盔带甲,带一队精兵从城门浩浩荡荡入宫。那一年是崇德五年,岁月风云变幻,而百姓们能够关注的铭记的也不会太多,谁当了太子就像是意料中的恍然大悟,谁家贵女入宫也只是几天闲茶淡饭的小料,谁又荣升首辅也只是唏嘘惊羡几天,皇宫的事从来都是遥远的。但是,百姓们从不会忘记岷王回宫那一天,那是属于历史的烙印。
有年岁的老人都记得边疆收复的不易,他们总不约而同的想起早些年崇德帝的传奇。而如今的岷王更胜当年风骨。
城郊外一处偏僻院落中,有人抚琴,那琴声顿顿续续,有调无调,让人听了十分无奈,就像在心间挠痒痒似的。突然门外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门旁等候多时的海棠迅速开了门。来人一袭夜行衣,背上背了一把大刀,刀的白刃不白。门一开他便直接向庭院右角走去。开门的海棠探出身子左右望了望然后迅速关了门。还不待她说话,黑衣人就问她:“海棠快来看看,你可识得这把刀?”海棠瞥了一眼刀,却不答他的话,只催促:“小姐等你多时了。你误了时辰,还有心情耍刀。”黑衣人一拍脑袋,便迅速冲进了内室。“回小姐……”“嘘,别吵。”琴声依然令人难受。但看到抚琴之人,绿萝轻纱,手挽长袖,衣袂飘飘,顿觉清爽,琴声仿佛也悦耳许多。但陈六越听越觉不对,他立在琴侧,背着大刀却越来越觉得琴声压人心肺,忘了呼吸。
一曲断断续续到了结尾,终于停罢。陈六长吁一口气,哀嚎道:“小姐又作了什么魔曲,可教六子受罪。”
陈苏儿严肃道:“这一曲是罚你今天这事儿办得不够漂亮。”
“六子未曾禀报,小姐怎的知道不够漂亮?今日这事算是绝了我六子的毕生才智,小姐听我一一道来,保准满意。我还当小姐是罚我迟归。”
苏儿抛了个白眼:“迟归也算。你迟归的这个档口儿我也约莫料到了是怎么回事。”
六子一脸的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不信?我且问你,你今日去了沈园,未曾动手,你这刀上的血,也不是沈老贼的,对也不对?我让你去取沈存恩的人头,你却在一旁看戏。你这分明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苏儿说完抚额叹气,盯着六子一脸不成器的模样。
六子龇牙咧嘴,提着刀冲到苏儿面前一把劈开,这把刀的刀柄原来暗藏玄机,苏儿微微皱眉,随即向六子投向了探究的目光,“咦?你在沈园遇着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