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楼的早晨,不同于别处,很是安静。
姑娘们夜晚伺客,大多睡到晌午才起身打扮。令狐羽倒是从未如此过。
银淇被妈妈叫去了,令狐羽难得赖会床。
“羽姑娘,羽姑娘,暻王府来人了……”宁青进了屋,俏脸上抹上一片绯红。
“先替我打扮,梨木簪子和白衣。”令狐羽懒懒的洗漱一番,坐在了梳妆台前,“暻王府的人怎了?”
小丫头捂嘴一笑,上前伺候道:“暻王殿下请您到枸楰茶坊一聚,殿下的人已然在下面等着。”
她愣了一会,点了点头。
今个儿是祭仙的日子,这般繁忙时刻,她倒乐得清闲。
看了看书台上未完成的丹青,竹林为景,衬出男子的些许儒雅。一身白衣,身形修长。
“换上那白玉簪子罢。”
宁青退下后,令狐羽收好丹青,离去。出了应天楼,身后多了几位玄衣侍卫。
枸楰茶坊并不难找,只因路生,费时了些。
到了茶坊,侍卫散去,由她一人入内。
那日的素净君子,现华冠锦服,袖上有四爪游龙。
当今暻王爷,出世之泠冽,入世之华贵。
令狐羽不为所动,款款走至他的面前,入座,淡然一笑,粉黛无色。
“羽姑娘好静,便把其他人散去了。”万俟乾倒茶一杯,递于佳人。
“闻殿下茶艺绝佳,小女斗胆请求见识一番。”
“嗯?这里没有旁人。”万俟乾挑眉,直直看向佳人。
令狐羽咬唇,又道:“乾公子,劳烦露一手了。”
乾公子欣然点头,带着佳人走到另一桌,取出紫砂茶具,又问道:“新进来的玫瑰,怎么样?”
抿嘴,点头。
他低下头,开始摆弄茶具。
行云流水般,繁杂的工序一道又接着一道,而万俟乾却能平静且不慌地接上。若无旁人般,像孩子一样将酒窝完全展现。
窗外,庙前。博士和王公贵族位前列,拜向仙台。百姓紧跟其后,纷纷跪下。
窗内桌前,令狐羽从研究他的手法到配饰到衣冠再到面容,丝毫不忌讳。
这个男子,暴戾且理智,玩味且自制,阴郁且不透。若是平凡女子,恐怕早已动心。
茶后,俩人带着些糕点离开。
一刻未到,茶楼已恢复往日的热闹。
俩人并肩,疏远而自然。小贩的吆喝,顾客的喧哗,路人的高谈,仿佛都与他们无关。
“竹林,都还好吗?”万俟乾无意间问道,余光瞥向佳人。
“你自己知道。”令狐羽有点无奈。
他摇摇头。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俩人走到异关阁,对视一笑,便一起走到迷尘所住的庭院。
“羽姐姐!”
小姑娘很是欢脱,跑去抱住令狐羽,突然看到万俟乾,立即行礼:“见过暻王。”
“皇家礼仪?”
“师父说迷尘还小,学些礼仪也是好的……”迷尘低下头。
“先吃糕点吧,礼仪的事反正是决定了,明天就有嬷嬷过来。”万俟乾随意地坐下。
日光渐渐大了。
暻王将令狐羽送回,便自己回府了。
万俟乾进入书房,那侍卫已然等了许久。万俟乾让下人尽数离去,抿口清茶。
侍卫玄武侯在一旁。
“如何?”
“捕获二十只狐妖,除了那四只愿意留下的,其他全部压在顾苑。”
“你们四个,各带一只。”
“诺,属下告退。”
应天楼内,某弧暗自不悦。
半日之内京城便少了三分之一的狐儿,实在令人着急。
风缓缓吹着,带来几许凉意。
她静下心来,又回到异关阁。
端坐在正殿,看着一只又一只离族的狐妖戴着面具来来往往。
她想要等他。
良久,他终究没来。
一只老狐妖走过来请她安顿,不经意般提了一嘴:“令狐小姐,阁主这几日都不会回来,若您愿意,并在这府里多留几日罢。”
令狐羽点点头,走向熟悉的院落。
院落里,有竹松有溪水,有星月有木屋,木屋很大。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她拿出那块万俟乾常佩戴的玉,看向窗外。
若两个人都让她失望,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