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完半个月的长假,扬子州还是回到了他在苏州的心理工作室,最近几个月他忙的不可开交,好像整个世界的人都得了心理疾病似的,把他的咨询室门都要挤破了,身心疲惫的厉害,他强推掉几个还要挤进来的来访者,关门上锁就跑了。两周来,他一个手机都没有接听,一条中国的新闻他都没有关心,现在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需要端正思想,热情的迎接每一个即将到来的客人,倾听他们的故事,漫漫的送走他们。
扬子州的助理小英敲开门,满脸愁容的报委屈:“可要涨工资呀!你走的这几天我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光要跳楼自杀的就有两个。”扬子州微微一笑,说“给你发一个大红包,还有以后若有寻死觅活的案子咱就不接了,真想死的人咱也救不了,你把网页所有的广告资料改一下,儿童心理健康,和人生成功学是今后工作室的主要咨询项目。”小英点着头也如释重负般有了几丝动容,突然又说“对了,你的同学,就是那个张健,前几天来过工作室,说要推介一个病人给你,这里有她的资料。”小英打开扬子州面前的电脑,帮他点开了邮箱,“就是这个,张健还说这是他未婚妻的妹妹,很漂亮,不要推辞了。”小英说到这,脸上又泛起神秘的笑,“这个女的自杀好几次了,你还要接手嘛,张健强调她长的漂亮,说你肯定不会推辞的。”扬子州知道这个漂亮的女人,在张健和他的女朋友交往时,有几次提到过,他这个女朋友的妹妹。张健的女朋友李娜是个模特,身材样貌气质都是极好的,她也说过她有一个妹妹,聚会说过要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扬子州,扬子州当时怎么回复的他已经淡忘了,他不能隐瞒自己,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会喜欢上李娜的,他也是喜欢她的,对于他是不是和她妹妹交往一下这一个建议,他好像也只是说,“好呀!好呀!”他没有推辞,他不能推辞李娜的好意,可是后来的日子就没有下文了。直到最近张健说李娜的妹妹自杀了,他才知道关于李佳的一些信息,而现在张健就把李佳推介给了自己。他不能拒绝一个好朋友的推介,好在他和李佳从来也没真正的见过面,不算熟人,一切开始也就很简单了,正常的心理医生和来访者的关系。“嗯,我知道了,漂亮的女人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的,而且还是最危险的,很多同行就是这样栽进去的,一切按正常的流程走,不要加塞,再漂亮的女人也会得病,病了也得跑我们这里来排队看医生。”扬子州对着小英一副为人师长的样子训话。小影看着他,仰慕他,她能从扬子州每一句话里听出话外的深意,她想多了解一下他,自己是单身,虽说也交往了几个男朋友,可是按照她的心理学知识看,没有一个是适合他的男人,回过头还是扬子州最使她百看不厌。扬子州打断愣神陷入纯情幻想的小英,催促她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那天扬子州刚放下父亲打来的电话,就听到楼下汽车喇叭响,小英急匆匆的跑进来,很不悦打趣的说“:你的那位很漂亮的来访者,不请自来,就在楼下,你需不需要出去迎接一下。”扬子州还没有从父亲的唠叨中回过神来,她们这时来真不是一个好的时候,他呵斥小英,“现在是工作时间,严肃认真些,有什么问题下了班,我免费听你诉苦。”小英只得扭扭捏捏的走了。
扬子州拍拍脸使它松弛些,走出门来到电梯口,恭候大驾。电梯门开了,他看到了李娜,李娜也看到了他,就回应了暖暖的笑,李娜推着一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戴太阳帽,墨镜,慵懒的陷进轮椅里的女生,轮椅的车轮滚动,李娜介绍说“:这是我妹妹,李佳,你可真够忙的的,预约了半个月都没排上时间,这不我就不请自来了,没有打乱你的其他工作吧!若是你现在抽不开身,我们可以等等,今天来你这里,就是把我妹妹介绍给你,让你和聊聊的,她已经不和我说话了,今天还是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弄到你这里的。”做姐姐的李娜为这个妹妹可是操碎了心,言语中也得知,她这个妹妹却不领自己姐姐的情。“按正常的流程进行咨询吧!李佳的资料我也看了,今天我们就开始咨询吧!”扬子州打开了咨询室的门,一手抚着门让李娜推着轮椅进去。进了咨询室的李娜开始唠叨李佳,“你能不能把你的帽子和眼镜摘下来,咨询师是我和你姐夫的好朋友,你能不能处于礼貌的尊重一下。”坐在轮椅上的李佳把头扭向李娜,让墨镜里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姐姐的眼睛,嘴巴里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被挑衅的李娜,伸手就要夺李佳的墨镜和帽子,李佳扭头躲避,然后双手抱头护住帽子和墨镜,这一折腾,墨镜从鼻梁上滑落下来,扬子州看到了里面红红的眼圈和黑黑的大眼睛,李佳迅疾又把墨镜推了上去,一切恢复她的倔强神秘的黑色。李娜收回自己的手,她只得败下阵来,叹气道:“我是没有办法了,你们聊聊吧!我先出现散散心,一个小时后再来接你。”语音低吟,控制不住的快要哭出来,转身就走出了咨询室,门重重的又关上了。李佳在玩自己的轮椅,用手把控制器弄得咔咔响,扬子州给她到了一杯水就放在她眼前的桌子上,她好像没看见似的,自顾自玩着控制器,还在小小的咨询室里飙起轮椅里,扬子州一言不发兀自坐在和李佳的轮椅隔着一条办公桌的摇椅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心想:这样的咨询才好做,大家都不用废话!
坐在轮椅上的李佳,不安分的乱窜,她参观了整个咨询室每个角落,检查了每个装饰的细节,她最后扬起她戴墨镜的脑袋,要追逐天花板上的吊灯,她驾驭自己万能的轮椅,平地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游走,又像一个壁虎,脑袋朝下轮椅紧贴着墙壁转动,她近距离的欣赏着吊灯,还用手把玩起来,突然,啊的一声,不知道怎么就失去控制的万能轮椅,连同轮椅上的李佳从天花板上直直坠落下来,噗通一声,跌落进扬子州面前为她准备的水杯里。
扬子州从幻想中回到现实,看到李佳正好好的端着水杯,用她的墨镜看着自己。扬子州自觉有些失态,可是他也没做什么,他只是放松了一些自己,把自己的屁股往转椅的里面挪了挪,睁大眼睛直盯盯看着那片墨镜后面的眼睛,好像墨镜后面的女生只要有什么轻微的举动,扬子州就可以此判她死刑似的。藏在里面的李佳,能看到外面的一切,但是她却担心外面的那个心理医生真能抓住她什么把柄似的,她知道心理医生就是干这个的,装神弄鬼使她不舒服。墨镜后面的李佳拿过水杯喝了口水,准备好了要说第一句话了。“你这个心理医生真没有道德,一句话都不说,等时间过了,轻轻松松就把钱骗到手了。”扬子州会心一笑“让你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可不容易,好了,你既然不打算说话,今天我们也不搞得多严肃,你大可放松些,说你想说的,或者对今后的咨询提一些建议都可以,我会仔细的听,一些好的建议,我还可以记在本子上,好好的思考,咨询时会格外小心。”扬子州语气谦恭,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右手握铅笔,伸长耳朵,只要李佳发话他就会毕恭毕敬的记录下来,若莫大的教诲不能质疑似的。李佳哼了一声,嘴里嘀咕‘故弄玄虚给我来着一套,我现在就可以走人,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扬子州感受到李佳满满的敌意扑面而来,他不动声色配合着李佳的表演,就像两个高手的比武谁先出手,谁就输了,哑巴李佳已经说了话,她已经输了第一局,她现在的倔强,只是对失败的愤怒,想找补回来尊严。李佳的轮椅在地上打滑,转起来圈圈,想走却又不听控制。咨询室里安静的要命,身边没有了姐姐李娜的唠叨,可安静起来也让她心烦。那个心理医生等着她提出建议,解决问题,可是她一时半会上那里找一堆问题搪塞过去呢!她自觉深陷进一个自己给自己挖好的困觉,这种困局一直陪伴着自己,现在有一个在自己身旁,据说可以帮助自己解决问题,走出困觉,可是她就在这里习惯性的语塞了,她不知道那个心理医生有没有真本事,能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他不了解自己的困境,即使他了解自己的困境,也不一定能感受到自己的感受,她心里是很无奈的,纠结的,混乱的,她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她甚至也不相信自己。她抵触任何想靠近她内心的人,她时常选择快快的逃走,可是她并不快乐,没有人能真正的了解自己,她怕被一个了解自己的人伤害,彻底的,体无完肤的伤害,就像自己的姐姐,她这么爱自己的姐姐,渴望保护姐姐的,可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最不理解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而不是竟是给予自己一些不需要的东西。
李佳从轮椅上飞了起来,轻盈的几个小步就跑到门口,顿了顿打开手里的门,把自己放了出去,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没有主人的轮椅躯壳。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扬子州马上仔细回想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言语有什么失当的地方,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转身朝楼下看,李娜的车子还在那里,等了一会,李佳出现了,把头伸进打开的车窗里,和里面的姐姐李娜说了些什么,以后李娜下了车,李佳上了车,启动车子飞快的离开了。李娜看着远去的李佳,转身抬头往扬子州所在的咨询室看,看到了扬子州正在看她们。她迈步走上了进口的台阶。
验证了一切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后,扬子州从办公桌后起身走了出来,打开门,只瞧着电梯门启开,李娜的出现。扬子州喜欢看李娜的身形,不单单是因为她是模特,有最标准的形体,而是更多的是她走路的气场,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气质,有些模特的气质是装出来的,扭扭捏捏的,而李娜则不然,她是由内而外的优雅自信,极富质感,像屹立千年的维纳斯女神。扬子州喜欢往她身上附加神秘的光环想象,他有时候能意识不到自己在这样做,很多时候他就放过了自己允许自己放纵不羁一回,再一回。他看不够,也想象不够,能看见李娜是一种享受,让他觉得生活不仅是枯燥无味的还有丰富多彩,炫彩夺目的一面。扬子州等着李娜出现,电梯缓缓开启,禁不住束缚的气场,从窄窄的夹缝的中就逃逸出摄魂的光明。莫等电梯全部打开,李娜就一改刚才的愁容,带着满脸的笑意迎面向扬子州款款走来。边走边眉飞色舞的说:“那死丫头竟然自己开车去做美容了,真是有了帅哥,忘了自己亲姐姐。”
扬子州陪着她笑“:李佳的情绪不稳定,需要特别的主意,还有我们只是咨询关系,仅限普通的咨询关系,我们都要恪守这一点。”扬子州
提前给李娜打了个预防针,定了个基调。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很特殊,可以做朋友就不能做咨询,能做咨询的就不能做朋友,做咨询可以让对方抱有一些幻想,利于共情治疗,但要掌握分寸,点到为止,解不开越雷池一步。李娜点点头说:“张健和我说过你们的这个规矩,我尊重你们的职业操守,只是我妹妹能有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的老公陪着她是最好的了。”扬子州在手机的这头缄默不语,他想可能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李娜那么精明,她完全可以设计一个诱骗自己心甘情愿跳进去的美丽陷阱,一旦他接触上就无法挣脱了。扬子州是一个喜欢幻想的人,他也在用幻想帮助来到咨询室的每一个人个,他深知‘幻想’是中性的,没有对与错,用好了可以帮助人,玩砸了自己完全不能自拔,万劫不复。
对于外乡人的扬子州,在苏州生活了也有七八年了,除了一周见一面的行业内的朋友,交流一下工作的情况,他很少深入接触这座城市的普通人,他和它们有距离,这距离是因为他特殊的工作,别人会惊奇会远离,也因为他自己的性格,慵懒的不想有什么负担,他没有女朋友,没有亲人,没有房子,或许那天他觉得累了,他就打包行李离开这个城市。他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他本想远离那个更懒惰的自己,让自己规范稳定下来,可是几年过去了,他还是自己,甚至他不再要求自己什么,不再强加自己,改变自己什么,他和另一个自己妥协达成共识:能做的来就做,做不来就拍拍屁股走人。当你可以让自己更自由,有没有心灵的归宿,回不回的去家,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小英按她自己的的设计从新装修着咨询室,扬子州把一些不必亲力亲为的工作,都给了小英,她是扬子州的助理,也是他的学生,他希望她在自己的身边能学到更多的东西,而更多的东西不是他这个老师能交给她的,她需要自己去体会,去创造性的发展出一套自己的东西。
咨询室大改造,彻底成了儿童游乐园,弄来了几个大沙盘,各种各样的玩偶,假山,树木,建筑,和各式各样的精致小汽车玩具。没有重新开业,小朋友们没有来,小英这个大女生第一个就先在沙盘里,摆弄起她的童话小世界,摆好了,要让扬子州看,让他提一些建议,扬子州撇嘴笑:“没有任何建议,挺好的!继续摆,继续玩。”这不是小英想要的答案,她认定扬子州肯定从她简单的沙盘里看出了隐含其中的深意,她推搡他,想让他说出他看到的。
扬子州解释道:“玩就是了,就当玩了,玩着玩着病就看好了!”
小英搞得云里雾里的,她想不到沙盘疗法是这种搞法,有这么高深!也不知道以后的咨询该怎么做,难道她要沦落成幼儿园的老师,就站在一旁看着小孩子玩沙子,任由小孩子胡闹嘛!以前来的咨询室的人可是乖乖的,求助者,他们都有自己的伤心事,会找她倾述,哭的稀里哗啦,也会让她伤心欲绝,她会给他们建议和温暖,走时他们给她咨询费,万分感谢她。
第二次咨询还没到来,李佳便发来了一条信息,大意是,咨询费贵不贵?她不想让她姐姐替她付咨询费,她自己还有一些积蓄看够不够做咨询的。若价格有些出入,她可以不可以先欠着咨询费,她正在找工作,她想自己工作挣钱,自己付自己的咨询费,毕竟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若是不可以欠费,她也没有办法,就不咨询了,她在其他地方也做过咨询,和教授们聊聊天,她并没有从知识渊博的教授那里重获新生,虽然他们都很有道理,可是她就是不喜欢他们装腔作势,她不想再为聊天再次妥协了,她不再是小学生,不喜欢别人教育自己,她天生就没有从任何教育那里获得什么知识,更没有得到知识的力量,总之活的好累,一点也没有劲还不如死掉算了!扬子州只是回复一段话:我不能保证将来那些还没到来的会面是什么样子的,你或许因为咨询费的原因,只能咨询一两次,不过这也够了,我们已经开始从另一个选择的路口,走出第一步,不要关上这扇大门,你只是需要多往前迈出几步,我会在你的身旁陪着你走上一步,二步。很快李佳给他回复了一个笑脸。
第二次咨询终于要到了,李佳提前告知了扬子州。没有搭乘李娜的车,她自己骑着自行车就来了。出了电梯门就被眼前大变样的工作室吓了一跳,这里真的变成儿童游乐园了,她是来做咨询的,解决心理问题的,怎么这里这么不严肃,和自己格格不入!她惯性的制造出了自己和环境的距离,把自己退出了心理工作室,她开始怀疑这里就是骗她钱的,只是那个心理医生年青的帅哥,诱骗她掏钱看他长的好看,让每个小女生恭维他,追求他。有了这种想法后,她就越想越不快乐了。
帅哥扬子州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微笑着引领她到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咨询室,咨询室里有天花板上的大灯,还有放在一旁的她的轮椅,她走过去,坐进了属于她的轮椅,她心情很不好,来时还有些小激动,可是看到那些孩子的玩具她就不高兴了,一切都让她不高兴,她直愣愣的看着扬子州,这些都是他的难题,他要治好她的心理问题,她给了他这么多的咨询费,不是聊聊天打发时间的,她病的厉害,一切都是混乱的,她心砰砰跳,她觉得自己需要吃药,或许应该结束咨询,马上送她去医院最好了。
扬子州舒着气,他知道边缘型人格障碍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行业内的人喜欢称呼这种问题的人为“心理医生的杀手”,太多的同行在处理这种人格障碍来访者关系时栽进去的,处理好了,咨询师就跨过了这一关,更上一层楼,没有跨过去就会片体鳞伤,来访者不是解药就是毒药。咨询师从来访者身上看到了自己,他看到的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他想拉住他,拥抱他,甚至感动他,一岀好戏即将上演:一个自恋狂的幻想。
“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想表达的都可以告诉我。”扬子州开始了他工作,无论如何俩个人都必须说点什么,不是她说,或者他说。扬子州等着李佳说出话。
李佳深陷在她的轮椅里,眼神游弋,确定四下除了自己和扬子州再没有其他的人,突然从轮椅上冲出来,坐到扬子州对面的椅子上,开了口:“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嘛?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只是很烦,很烦,烦的要命!工作做不好,一分钱没有,可能咨询费都没有,说这些真的有用吗?能治好我的问题,我这是一种病,一种要死的病,只有死掉才能治好的病了。”李佳说着她的丧气话,越说越觉得只有自己死掉这一条路了。
这是一个死局,自己困在自己设计好的死局里了。“你在做什么工作?能和我聊聊你的工作嘛?你想自己工作,用自己的钱支付咨询费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工作上的问题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看到底那里出了问题。”扬子州要把李佳从弥散的消极情绪,虚无的困境里拉出来,让她正视自己的问题。
“都是一些破烂事了,说了你也不愿意听,听了也脏了你的耳朵,麻烦了我的嘴巴,气死了,我最好闭嘴得了,长了嘴巴真没用,长了手也没有用,长个耳朵也没有用,这个脑袋也没有用!”李佳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示意砍下来,掉地上,当球踢。
“我们来分析分析,你没用的脑袋吧!看它那里出了问题,让你做不好事情的,不能总让没用的脑袋带着你的节奏走呀!它会让你做错事?它让你做了什么错事,可以说说嘛?”谁带着谁的节奏走!扬子州要有自己的节奏,他的目的是让李佳按照自己的节奏,跟着自己走。
李佳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没有顾及扬子州的问题,她有太多的原因,不想回答扬子州抛来的麻烦问题。咨询室里很安静,这里可以发牢骚,可以让她毫无防备心的睡觉,这里就是一这样的目的存在的,好像她花钱跑来咨询就是为了逃避外面的现实生活,他不想听这一个医生在自己耳边唠叨。扬子州一直再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她可不可以编一个谎言,欺骗他呢!
“我想开一个心理疏导的小店,就像那种进店可以随便摔东西砸电视的心理疏导的小店。”李佳突发奇想,因为她在姐姐的酒吧里,把一吧台的酒杯都给她砸了,事后她却很开心,很快乐,她把这事链接起来了,这件事有个秘密,她之所以砸了吧台,是因为她在帮姐姐的忙,可是粗心大意摔了一个杯子,可是后来她发了疯的抡起酒瓶敲碎了所有的酒杯,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毁灭了,这是她不敢向任何一个人说出来的秘密。
扬子州要正视李佳的这个轻易说出来的天方夜谭,会让人差异的话语。因为他知道:没有一个人的话是轻易说出来的,它背后有一连串的根据缘由,他要马上抓住它,别让它轻易从李佳的嘴边溜走,这可能是打开她心灵的突破口,她想做一件她自己认为别人不能接受的事,她在和扬子州分享她的秘密了。
扬子州站了起来,他认为他要做些什么了,或者确切的说他应该此时此刻把自己推销出去。“你有没有做过一个游戏,虚拟ar,里面有款游戏就是你可以随意破坏东西的”。扬子州离开办公桌,走到另一个房间的门口,手抓着把手,要向李佳推开一个全新的世界。
李佳摇着头,没有从自己的思维里,跳到扬子州的游戏里,他手里是一扇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但她也担心一个心理医生的一扇门后,肯定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黑洞,一个足够吞噬她的黑洞,一个让她迟疑要不要配合自投罗网的阴谋。扬子州推开手里的门,一条腿迈了进去,挥手示意,跟他进去。李佳不知如何是好,现有的证据不足以证明扬子州是一个阴谋家,也不能证明他就清清白白,脱得了干系。李佳看到那扇门里的灯被打开了,里面也是有光的世界了。扬子州手里拿着一个ar的眼镜,让李佳看看,李佳确定他真的要捣鼓出一个破坏东西的游戏让她玩了。李佳被诱惑着,一步一步的离开座位,走进了那扇门,里面是真正的咨询室,一个只有相对而坐的两个沙发,再没有其他的家具,很紧凑的私密空间。扬子州把手里的眼镜递给李佳,示意她坐到沙发上去然后戴上这个新玩具。李佳按照他的指令一步一步的照做,心里给自己打气:也没有什么,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又不是没有玩过游戏,玩过的游戏太多了,都是一些不会真死人的假游戏,不管它多么真实有趣,都是精心设计的假游戏。
李佳又戴上了新眼镜,好奇扬子州给她的东西,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它在讲自己的故事,李佳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弄懂它在讲一个什么故事,她沉浸其中,按照故事的剧情,完成它要求她做的事。扬子州也进入了游戏,他的角色是坏蛋,是李佳的同伙,他们要配合着去搞破坏,去消灭另一伙坏的,扬子州这个笨蛋,丢出去了一个手雷,暴露了自己,黑帮的一大片人马迅速杀到,枪声四起火光冲天,李佳和扬子州不及多说,立马做出还击,扬子州让李佳紧跟自己身后,他一个劲的往前冲,先是中了几枪成了半死不活,最后被火箭弹狠狠的炸飞了,退出了游戏。现实中,李佳的肩膀被扬子州拍了一下,他在她耳边说:继续往前冲,完成任务。游戏中,李佳有些焦虑了,她感受到了扬子州按在她肩膀上的重量,她有些不适应这份从天而降的重量,她要肩负一些责任,她看到不远处的障碍物后,坏蛋露出来了半个小脑袋,扣动扳机爆了他的脑袋,她一跃而起冲出掩体,就是一轮扫射,她要杀死所有的人,不然他人就会杀死自己,她获得了奖励,也被炸伤,掉了很多血,半路上她救了一个陌生人,她和陌生人配合着,一路见魔杀魔,见神杀神,通过了所有的关卡,得到了最后的奖励,陌生人问她现实生活中的名字,她支支吾吾的说:扬子州这个名字,真是一个大笨蛋才会叫的名字。她退出了游戏,回到了现实,扬子州在他的办公桌后等着她,李佳则又重新陷进了她的轮椅,两个人又重新归于平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你玩的很好嘛!不高兴的时候就玩玩游戏挺不错的!”扬子州从办公桌后发了话,继续和李佳的情绪保持一直,不和她发生任何冲突。
“是嘛!就那样,你这个心理医生挺特别的,让病人玩游戏,轻轻松松就把病人的钱骗到手了。”李佳在激烈的游戏里,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得到了片刻的快乐,可是出来游戏,她就很自然的要找不痛快,怼扬子州几句,她语气嘲讽,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激怒扬子州。
扬子州听了她不咸不淡的话,没有任何情绪不稳定,他说着他自己的那一套“游戏是一个做心理网站朋友推荐给我的,先让你体验一下,游戏是可以缓解人压力的,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可不是骗人的,你玩的快乐吧!快乐就是有效果!”
“随你怎么说吧!你们做心理医生的总有一套理论等着病人,我很知道你们的把戏。”李佳语气中还要继续和扬子州的理论,她想自己是来解决心理问题,你给我玩游戏打发时间,不是我不相信游戏可以让人快乐,而是我不相信,我从游戏中得到的快乐,和你的解决问题有什么关系!若是游戏可以让人快乐,我自己就在家玩游戏就能快乐,干嘛跑你这里玩这个!你怎么解释这个问题,这里面有个差距,她的心理医生们必须回答她还没有提出的问题,她不高兴是因为,她有很多问题,说出来的,没有说出来的问题,让她不高兴,等着扬子州给她解决。首先扬子州得会猜谜,给她打哑迷,两个人不说话,说不到一块去,还要继续相处下去,直到最后李佳被扬子州治好。
扬子州提醒还要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的李佳,“时间到了,下次再聊。”扬子州走出他的办公桌,要送客,李佳还有最重要的没说,非得强迫自己说出来不可,只是一时半会组织不了语言,意犹未尽的她被扬子州推着肩膀,请出了咨询室。“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回我们可以继续这个话题,也可以换个你感兴趣的。”李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扬子州推出来了,她应该还要继续说下去,说不清楚她就不走了。可是显然,扬子州一步一步的把她推搡着到电梯门,她没有剧烈的反抗,电梯门了,她也自主的走了进去,电梯门重新关闭,她捶胸顿足的已经没有机会说了,电梯带她到楼下,她想自己要不要再次冲上去,她看看自己,看看闪烁的指示灯,最后还是走出了电梯,她要回家,想想一些要说的,记在本子上,下回咨询全部说出了,和他奉陪到底。
扬子州又接了几个来访者,听了一会小英的工作汇报,知道一切按部就班的进展顺利,提了一个像建议:招聘新的咨询师,不能总是清一色都是女性,要招一两个男生,男女比例要平衡些。收到小英的一个点头,回复小英一个微笑,便穿上风衣离开了工作室。
回到家的李佳不得安宁,脑子里嗡嗡作响,回家的一路上她都在生扬子州的气,可是细究起来也不知道气从何来,她回到家也是无事可做,只能闲不住的胡思乱想,想的脑子痛,嘴巴骂骂咧咧的诅咒扬子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我怎么会生一个大骗子的气呀!他这种邪门歪道的心理医生就应该投诉他,让他关门大吉,政府也不管管他,任由一个骗子欺世盗名兴风作浪。”她很生气,想着那个游戏中的陌生人号码,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说的真的,喜欢自己,她现在很烦,能不能出来见面约会聊聊。李佳要开始一段新的恋爱,填充漫长的孤独,不去再想那个萦绕在耳边的唠唠叨叨。
扬子州开车去了健身房,和他的拳击教练来了一场友谊赛,他很投入,以至于被教练狠狠的回敬了重重的一拳在腮帮子上,嘴角被打爆了,出了血,他仰天为难的笑,躺到拳台上,剧烈的呼吸,不想起来。他又去泳池,那是他最常来的地方,大家彼此坦诚相见,他会一头沉入水底,不呼吸,不说话,不思考,静静的看着大家中水里挣扎,还是畅游。他享受着片刻的安静,外面的世界很大,他有各种各样的来访者,他们有各种各样的自己的问题,他们会和另外的其他人发生各种各样的关系,那是他们的世界,他的工作就是闯入不同人的世界,抽丝剥茧理清思路,然后再全身而退,不会再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知道自己的这种特殊世界也是不正常的,但是它又是如此真实的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他享受窃听别人秘密的快乐,他们会分享给他不曾经历过的人生,他会在任何地方,他会是任何一个人,和任何人发生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这些都是如此真实,他会建立这种联系,这种联系是他的特长,这种特长给他带来快乐,它是一种奇妙的联系,普通无法掌握的技能,而且它是他的工作,世界里最快乐的事无疑就是自己爱好的也是自己的工作了。
假设一下,若不是她给他钱,占用他的世界,陪她聊天,他会和这样的她相处嘛!她似乎真没什么特点能让他在现实生活中,有想要和她交往的动力的。他为了排解她对自己毫无来由的敌意,也会说一句安慰自己的话:没什么的,她是疯子,你就不要和她一起疯了,看在工作的份上,不和她一般见识。
李佳总认为自己是不一样的,和任何人都不一样,这招致了别人的不理解,甚至敌对。她没有精力去细究这些问题的根源,即使她知道,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自杀的时候是真心的想一死了之,可是事后却也后悔,她反复无常,最后她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别人是如何生活的呢!李佳跑去见了那个陌生人,他是一个胖胖的宅男,对突然冒出的李佳,他羞涩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活在虚拟的网络游戏里,已经没有社交技能了,他不知道应该请李佳进他的房间,看看他的战场,他在游戏里可是一个一往无前的主宰,可是在现实生活中他却懦弱的说不完整一句话,李佳很不满意这巨大的反差,她自言自语给陌生人扔下几句话就很扫兴的离开了,这一切都可以怪罪到扬子州身上,他应该为这一切负责。
李佳又陷入了不无聊了的深思,李娜回来了,对她一通嘘寒问暖,李佳照旧是爱搭不理的回应,李娜拉她去换,给她买的新衣服,她也提不起兴趣,姐姐李娜为她操办好了一切,吃喝玩乐,穿衣住行,可是就是不领情,时常还揶揄姐姐,‘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人心,真是偏软也需要一点技术含量呀!’李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髦靓丽的衣服,就是感觉不和适自己,分明就是她李娜按她自己的风格买的,硬往自己身上套。不能任由李娜摆布,但是李佳很快意识到需要妥协了,她这个月的零花钱还没有着落,高昂的咨询费还需要交给那个不靠谱的咨询师,不能惹金主不高兴。她沉默了,不直接反抗,大事重要,自己就委屈一下吧!不能因小失大呀!她说服了自己,献给李娜一个诡异的微笑,打开新鞋盒,穿上了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她是喜欢平底的滑板鞋的,现在也只能委曲求全了,镜子里的女人高挑魅力十足,是她自己,她也知道自己无论是打扮还是素颜都是一个美女的,不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陪衬。站在一旁督察的李娜,不住的指指点点,嘴里说着要让李佳听,却肯定会使李佳生气的话:“你看,换了新衣服就是好看吧!我可是挑了很长时间,狠心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真好看!就是不一样吧!女人就得化妆加不停的变换时装,哪有你这样365天天天都一样的,牛仔裤加一二百的滑板鞋的太out了,没有一个男生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