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尘又拿出那《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的小册子仔细阅读,书上的内容,对他来说无疑起到了振聋发聩的作用。他开始意识到,光靠一两个人凭着一腔热血和民族感情,是无法取得抗战的胜利的,要想取得胜利,就必须发动群众,依赖大家的力量和智慧共同抗争,共赴国难。而且团结抗战是每个人发至内心的迫切希望,切不能把三心二意的人拖进队伍中来,更不能用哥们儿义气来维系这支队伍的生存,一支队伍的魂魄来自于队伍中的人的情操和觉悟。于是他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组建一支有着高尚情操和阶级觉悟的队伍。
只有在冰崖雪峰上苦苦争斗的梅花,才能把她那傲岸俏丽的雄姿彰显的淋漓尽致。只有能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的人,才能扛起民族复兴的重任。只有在敌人面前不退缩,诱惑面前不动摇,生死关头不改志的人,才能承载着中国未来和希望!第一批加入到队伍里的人,就是这支队的基础,基础的好坏,会直接关系到队伍的生死存亡。
陆尘通过几天来的精挑细选,再通历年的交往经历,和无数次的促膝谈心,最终定了18位从事手工业的、半工半农的、以及从事农业生产的贫农,再加上郝思成,王耀东和李若兰。原本陆尘并没有通知李若兰来参加集会,因为是郝思成让她来做会议记录,所以她才出现在会场。于是,在次日晚上,21位同仇敌忾的同志,就在王耀东家聚集,商量如何进行抗日斗争。
作为会议的招集人陆尘,便率先发言:“日军在侵占我市期间,日军第十三师团天谷、安达两部队,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达10日之久。这是人民遭到有史以来最大的杀戮和蹂躏。被活活烧死的不下5000人。日军用机枪集中扫射一次至少300人,而鬼子竟然最多的一天,居然扫射了八次。连美国牧师办的难民收容所都被烧成灰烬,现在的润江城几乎是,无家不破,无室不空。毁坏财物,不计其数。杀戮生命,无从统计。刘家山庄,仰鹏山附近的坟地,都埋了大量尸体,后来因尸层厚、埋得浅,长期散发着腐臭。路人过此无不凄怆、愤恨。而且被杀者几乎全是手无寸铁的和平居民。
我市城区有36个居民集中地,居然有33个地方被付之一炬,全城大火数日不熄。银行、钱庄抵押仓库存留各种物资,尽数被掠,房屋半数被焚。
任何一场侵略战争,往往受伤害最深的,首当其冲是女人。城中草巷4号一戴姓妇女在家被日军多人轮奸后,愤而喝柴油自杀,痛苦得满地乱滚,仍有日军来奸淫。不少母亲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亲手用绳子勒死自己的亲生闺女。遍地赤身女尸,都是日军奸后杀死的,有的头被斫去一半。鬼子祸害了城市里的妇女,又从农村掳来妇女,并一齐分到基层部队,一个女人供15至20人轮奸。在仓库周围,只要是太阳照着的合适场所,用带叶的树枝搭个场子,士兵们拿着盖有中队长图章的所谓“红券”排好队,脱下兜裆裤等着……强奸之后,还把她们杀光了。
朋友们,常言道,人怂被人欺,马怂被人骑!我们民国政府一忍丢了东北,二忍丢了上海,三忍便把南京市民推进了虎口。仁义道德终就抵御不了强盗们的铁舰火炮,金银土地也填不饱日本鬼子的欲壑,因为贪婪的兽性已经深入到小日本的骨髓,一个小小的睾丸之地,能让泱泱中华留下永不愈合的伤痕,那是因为中国政府的腐败软弱和无能。
公仆们都留下他们的主人到大后方去烤火去了,南京鬼子屠城,三十万手无寸铁的同胞惨遭杀害,其中过半数是妇女儿童,据说,那是我们大公仆蒋总统在峨眉山逗猴取乐。我们今天活着,明天如何?天都不知道。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连家人都无法保护,其实,活着与死了没有区别。中国人民的幸福和安全决不能将希望寄托于这帮自私自利的贪官身上。世上从来就没有救世主,要救自己,也只能靠我们自己。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要让老百姓都要站起来做中国的主人,为此我甘愿飞蛾扑火。”
陆尘口齿伶俐,感情充沛,句句话深入人心。当时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个个都高兴万分,人人都摩拳擦掌,恨不能今晚就能与鬼子血拼一场。
于是王耀东便问陆尘关于下一步的打算,洛尘说:“下一步我们还是要招募人员,组织一批自愿抗日的仁人志土。今天到会的有20位,大家仔细想想还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参加,我有两个朋友,一位在城里工作,另一位也在城里做生意。大家再找找,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但是一定要把好关,不能让动机不纯的人混进来,以避免意外的麻烦。”
“陆尘我有个疑问,日本人在幕府时期,就有个叫丰臣秀吉的人提出了要侵略中国的构想。1874年又直接偷袭过台湾岛,差不多在同一时期吞并当时中国属国琉球,还让那里的人灭了种。在这以后的几十年中,倭人就一直在精心策划着吞噬中国的阴谋,并进行无数次的局部战争,又总是频频得手。可以这么说吧,中国自从戚继光死了以后,就从没有赢过日本人。最关键的是,在这近100年的时间内,日本的工业发展迅猛,超过了中国至少300年。之所以日本人敢以细蛇吞大象的勇气,进攻中国,那是因为人家的综合国力已经足以战胜中国多少次。蒋介石绝不是缩头乌龟,也不是愚不可及的笨蛋,因为他十分清楚,如果中日战端一开,中方必败无疑,所以只能通过外交手段去斡旋,让日本人找不过下手的理由。但是日本人已经未雨绸缪了几百年的计划,不会搁置。此时蒋介石也没办法阻止了,只好硬着头皮抵抗。但这种捉襟见肘的抵抗,我认为总是阻拦不住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和滚滚而来的坦克。
陆尘和大家的勇气和决心,是固然值得嘉许,但就凭我们这些人,要想打垮日本人,犹如蚂蚁啃大象,根本没指望。我不是在吓唬大家,现代战争绝非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根本不需要凭力气和搏击技巧取胜,而是用机枪、大炮、飞机、坦克、炸弹等机械去杀人,就象一个巨大而高速运转的绞肉机一样,再多的人都满足不了那战争机器的欲壑难填的食量。但是,我首先声明,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也不是在挫伤大家的斗志,而把我所知道的,对中日两国的综合力量的了解情况,实事求是地告诉大家。如果大家真的要拉起一支队伍,我立即报名参加。”说这话的是郝思成,当大家把诧异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向他横扫过来的时候,他仍表现的若无其事,讲完话后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气不吭了。
陆尘听罢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但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集会,便不动声色地对大家说:“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最能创造奇迹的国家,就是咱们中国,古人尚有‘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的先例,我们为什么不能在此基础,将其精神发扬光大并提高呢?七百多年前的岳飞,和三百年前的袁崇焕,都能打得侵略者丢盔弃甲,屁滚尿流,为什么到我们这代就不行呢?”
“对!小鬼子没啥大能耐,他们能吞食中国的基因,压根在他们爸的睾丸里就没有。刚才说怂话的那位先生,不是我吹牛皮,你不是说小鬼子的武器先进吗?老子只用一锄头,就锄死了一个鬼子。不信马上带你去看,缴获的枪还在我这里呢。要说陆尘就更了不得了,总共七个鬼子,他一个人就干了四个半!哈哈哈,大家不要听他说得悬乎悬乎的,有陆尘带着我们干,定能杀光小鬼子!”王耀东害怕郝思成的话起了搅局的作用,忙用前天的事例作现身说法,又找出来缴获的装备让大家看。
“乖乖隆地咚,陆尘看不出来,你有如此的胆量和魄力,好!我跟着你干!”
“干!杀光这些小鬼子!”人们纷纷表示要举旗拉队伍去杀鬼子。
此时陆尘反而显得从容和冷静,他把目光在现场盘扫了一圈后,便慢条斯理地说:“我跟大家说句推心置腹的话,自打日本人占领我们这座城市的几天来,我不是在杀鬼子,就是在捉摸杀鬼子的办法,一刻也没闲过,为此我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认为,小鬼子既不是打不死的神仙,也不是一击就溃的豆腐兵。单从武器装备和军事素质上来看,日本军队确实是强大。所以我要十分冷静地告诉大家,果真要与鬼子干,对于我们所在场的人来说,就是将生死放在一线之隔的空间了。过了个把个月后,有可能全体都饮弹身亡了。所以没有必死决心的人,赶快离开我们的会场,否则阎王爷的请贴将会不期而至。不过,你们中如有人一旦离开会场,就得对此事守口如瓶,一旦泄露半个字,我陆尘誓杀你全家!何去何从大家自行选择,我们不好强求。”陆尘说罢便板着脸打开了房门,十分钟过去了,却没有人迈出这道门坎。
于是陆尘便,心急火燎地走到李若兰的身旁,用冰冷的口吻对她说:“李若兰,您可以走了。现在我们这里不需要作笔记了!”
“陆尘,你想干吗?既然打鬼子是出于自愿,我也是自愿参加的,凭什么让我走?再说我也杀过鬼子呀,难道你忘了不成?”若兰脸色绯红,声音也渐渐变高,因为委屈而红了眼眶,眼泪被试着强隐回去。
“你是杀过一个鬼子,这不假!但那是在你我还有张富三个人合力情况下才完成的,我今天告诉一个规矩,战争就必须让女人离开!而且这规矩谁也不能破!”
若兰被他气得粉面生威,但还是强忍着怨气,又换了个策略,悦目莹光的和声问道:“哪,我问你!你说得话,究竟算不算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陆尘不知为计,便爽快地应道。
“好,这下子准够你喝一壶的!刚才你在短小精悍的开场白中,竟然有十次提到与女人相关的词。而且,你还说,‘任何一场侵略战争,往往受伤害最深的,首当其冲是女人’。既然小鬼子专门残暴地对付我们女人,那么,你就把象‘战争就必须让女人离开!’的这种无技术含量的措词,去向小鬼子说去!别跟我在这里喋喋不休!”若兰一段慷慨陈词,把陆尘驳得哑口无言,也使会场一片寂静。陆尘心中暗暗叫苦;女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女人有文化!如果女人有文化又偏讲文明,那简直比母老虎更可怕!
此时郝思成便出来劝说道:“你俩都别争了,若兰,人家陆尘也是为你好,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浑在我们这群爷们中,还要摸爬滚打地上战场,多不方便呀?快离开吧!”
听了郝思成的话后,若兰那灵秀的鼻尖上,突然渗出几粒好似珍珠般的,晶莹剔透的汗珠,乳白色的瓜子脸上的红晕像落在牛奶中玫瑰花瓣,也染上了一丝不悦,如同樱桃削成两瓣的两片小嘴唇也紧紧闭着,就象长嘴上的一颗晶莹闪烁的红玛瑙似的,真可谓是;纯若清莲映彩霞,美如娇月梦中仙。只见她粉面生辉地说道:“请你们不要小看我们女人,自古战争也从未离开过我们女人。古有花木兰,穆桂英,还不是照样巾帼不让须眉。陆尘你有本事过来和我比比枪法,小姨若输了便立马离开,如果你小姨我赢了,你可不要耍赖皮,嘿嘿!”说完便努着嘴望着陆尘,嘴角上露出了几丝如精雕细刻般的不屑。
王耀东见陆尘骑虎难下,又见郝思成碰了一鼻子灰,他便站起身,很洒脱地走到若兰身边,和善地说:“姑娘,枪这东西可不是好使唤的,别说你是位小美女,就是赛过铁塔的爷们,一次没摸过,也不见得好使,弄不好还能伤着自己。”
“我知道,你和他们一样,也看不起我们女人。别光说不练,是骡子是马,拉出去跑几圈才知道,别告诉我,连你也不敢与我比试吧。”若兰说罢一双美瞳好似剪刀一样的划上了王耀东的脸颊。耀东心中突然一颤,忙避开了她那凌厉的目光。
众人见打鬼子的事还未议定,会场却冷清了下来。再说在这帮人当中也没几个摸过枪的,于是受好奇心的诱导,便有人喊道:“陆尘比就比呗,你一个爷们,难道还怕个小姑娘不成?”这句话倒还真的把处在矛盾中的陆尘点醒了,对呀!我好歹也打过枪,而且枪法不赖,凭什么怕个黄毛丫头。
于是就起身对若兰说:“比枪法可以,但不许耍赖。你输了就必须离开我们这个组织,永远不要再谈打日本人的事情,要不然我不会跟你比的。”
“哎哟喂,看把你能的不轻!你还没说万一你输了咋办?”若兰脸上突然绽发出久违了的笑容,如山花盛开的一样烂漫。
“如果我输了,你就可以参加抗日组织。”陆尘信心十足,脑海根本就没有一丝输的想法。这时在场的人心里可高兴啦,他们倒真想看看在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输的时候,她究竟如何用那巧舌如簧的小嘴替自己辩解,又如何胡搅蛮缠地折腾陆尘,哈哈哈,反正今晚有好戏看了。
于是众人一齐起身出门,穿过一片山林,来到了一个四面都是峭壁的山凹中,他们在一块平坦的空地上停下了脚步。月光如流水一般的荡漾在这面士地上,并为它涂抹上了一层银光,明亮得象一面晶莹剔透的玉盘,把正在上面不时晃动的二十一位的身影,恰巧映得象镶嵌在玉盘上的画中之人似的栩栩如生,更象似他们正在准备着,为巍巍大中华,在殚精竭虑地谱写一曲曲扣人心弦的动人乐章一样活灵活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