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听罢便满面春风地招呼他坐下,并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军统,不仅要做蒋先生的千里眼和顺风耳。而且还是蒋先生的保护神和铲除异己分子的战斗队!你将要深入到敌人内部的要害部门,今后会听到或看到很多一般人无法窥见的事情,但你要给我记住!凡是有危害蒋先生的消息,必须立即报告我,刻不容缓!特别是中共方面的消息,更要多方面的搜集和注意!因为蒋先生经常谆谆地教导我们说:日本人只不过是皮肤病,而共产党才是心脏病!有德你千万要记住;蒋先生的利益就是党国的利益,只有维护好蒋先生,才是我们一切工作的方向和重点!”
有德虽然对日本侵华野心日趋膨胀而感到深恶痛绝,但对从明冶维新后的政治制度还是比较认同的,内阁中央政权机关的领导核心,是由内阁总理大臣及其他国务大臣组成的合议体,行政权不属于个人,而属于统一体的内阁。这是人类从野蛮向文明迈上了一步,而中国如今都到了生死的边缘了,作为一党的谍报工作掌门人,还一口一个蒋先生,也实在太令人呕心了。也难怪中国人民如此灾难深重!更难怪倭寇对中国虎视眈眈!一个拥有960万平方公里和4万万人民的泱泱大国,将国家未来和民族的希望,全寄托在一个人和他所领导的一一个利益集团身上,能有得好吗?能靠得住吗?
难怪种田的吃不饱!工人饿肚子!手工业者身无分文!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代表他们的利益,象这样下去,中国人民想翻身难啊!有德面色凝重,为在受独裁统治下的中国人民而感到悲哀。
戴笠见他沉默不语便开见山地说:“有德你为何闷而不乐?”
“哦,戴主任误会了,我可能是因倒时差而不太适应!”有德当然清楚,引起他的怀疑会惹麻烦的,于是便用言语搪塞于他。
“我这个人其实没多大本事,但有一点就是凡是我看中的目标,就不会活着逃出我的眼睛!”戴笠的话中明显地是在威胁或是在提醒。
有德听罢便莞尔一笑道:“忠于蒋先生是主任的职责,而忠于戴主任才是我份内的工作!”顿时就惹得戴笠一阵的开怀大笑。“真不愧是人材啊!只要你对我忠心,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戴笠被他这句话点中了心窝,并暗自庆幸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接着对有德说:“你回去后有个叫顾玉春的会与你保持联络,孔一鸣那里你就永远不能去了!”
于是有德便告别了戴笠第二天就返回了日本。他一下飞机便将戴笠的教导抛在脑后,就直接向孔一鸣家的方向走去,他穿过了一条街道刚走进一个弄堂口,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袭向心头,此时他脑子里尽是戴笠那张阴郁的脸,特别在关照他不要去孔家时的那种充满煞气的眼神,于是心脏便突然地一阵颤栗。
他走到了孔家的门前,发现大门紧闭,里面是寂静一片。他沿着孔府的围墙绕到了他家的房后,又见四下打探一下,见四周无人便纵身跃上了墙,又象一片落叶似的落进了院子。他躲在树后就隐约的听到,二楼过道里的轻微脚步声。
于是,有德便捡起了两个石子向大门口掷去。果真不出其然,这时门豁然大开,立即有两个脚拖着木屐的日本大汉,从屋内冲了出来。有德一看便知两人皆是冒充黑龙会的小混混。
他们横眉怒目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周围一片静寂,便又想把门关上。那知道,有德此时已飞至他们身后,只见“嗖嗖”的两道白光闪过,刚才还耀武扬威,胸口竖毛的日本大汉,转眼喉管就被划断,血花四溅。有德见两人躺在地上不哭不闹,还挺乖的!就顺手将大门给掩上,然后便奔向二楼一鸣先生的书房。书房门口躺着两位四仰八叉的中国籍女佣,鲜血染红了她们的围裙。
“啊,我来晚了!”他心里一声惜叹,但脚步却没作停留,他用风一般的速度,滑身进了书房。屋子内一片狼藉,到处都东倒西歪的书柜和乱七八糟的书籍。这书房共有三进,当他走到第二进时便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孔太太,忙用手指探着鼻孔,毫无声息。于是他便飞身至第三进里面无人,他刚要转身出去,就有四个持着倭刀的家伙迎面赶来,有德突然飞起一脚踹开了一扇窗子,便纵身一跃,飘出了窗外。那四人见罢,便纷纷的也从窗子中跳了下去。然后在地面上到处寻找有德。
他们那里知道,有德从窗子中飞出去后,就直接用手搭住了窗外的屋檐,又顺势把身子甩上了角楼,他又打开了角楼上的天窗,进入了储藏室。此时孔一鸣正躺在地板上而奄奄一息,额头上渗满了汗珠。当他见有德来到了身边,就蓦地心中一乐,在还淌着血的嘴角上便陷出一丝笑容,然后就努着嘴说道:“好小子,我知道在我死前肯定能见上你一面。”
“老先生,有我在您不会死,走我们去医院!”有德忙将他的头搂在了怀里,动情地说着。
“没时间了,我告诉你,是戴笠派人杀了我!因为他怀疑,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了共产党的人!”刚说完孔一鸣就断了气。
王有德默默地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孔一鸣而痛断肝肠,他眉头紧皱,头疼的像要炸开一样。孔老的音容笑貌让他无法忘怀,他此时恨不能飞回祖国,一刀劈了这个杀人凶手戴笠,为孔老一家子报仇!
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把孔老的头虔敬地放在地板上摆正,然后就将威戈军刀握在手上,藏身于二楼楼梯旁的一拐角处密切注视着二楼的动静。
突然过道上传来阵阵的“哗啦啦”的浇水声,又有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向他袭来。“他们要毁尸灭迹,制造假象来蒙蔽世人!”有德头脑闪过一个想法,顿时胸中的怒火就蹭蹭地往上窜,他赶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等了一会,终于有一个凶手走到了他的面前,只见他手臂一挥,那人的头颅立即被开出一条很深的血渠,白色的脑浆象豆腐一样撒落了一地。远处一眼尖的见罢转身欲溜,有德便把手一扬那把瑞士军刀便插在他的喉管之上。其余两人忙扔了汽油桶,拨出倭刀向有德扑了过来,他忙矮身躲过了两刀,然后便飞起一脚踢倒一个,此时倭刀又朝他头顶劈将下来,他便一把抓对方的手腕,轻松一拧,倭刀便落到了自己的手上,那人见大势已去,刚想逃,刀尖便刺进了心房。还剩一个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欲溜也只是腿早就不听使唤了,有德背着脸反手一刺便结果了他。
有德消灭了刺客后,又在楼上下彻底的搜索了一遍觉得已无异常,届时孔府内共有尸体十一具。为了揭穿戴笠的罪行,有德便找来纸笔,将孔一鸣老先生被暗杀的经过详细地写成文案,而后便拿起孔家的电话告诉《东京朝日新闻》和《泰唔士报》的驻日记者站前来孔家现场采访。
随后,王有德便整理好自己的衣扣,肃穆而沉静地来到这位民国先驱的遗体旁,便虔诚的深深地鞠躬,含泪告别。默默祈祷孔老一路走好!
第二天,孔宅血案在日本各大报纸上登出。顿时,东京的人们都涌向孔宅去看个究竟。因为,当时的日本治安情况较好,很难得有血案发生。经报上一宣传,孔一鸣是被中国军统所杀,所以日本东京警事厅开始秘密调查中国驻日华侨的身份,一旦发现有可疑迹象,立即劝其回国,或驱遂出境。
孔一鸣亲手创立的间谍组织,在几天前就被戴笠派来的人秘密接管。当原来孔一鸣手下的人知道是戴笠派人杀了孔老后。便愤然而起杀了戴笠派来的新主管一行。并联名打电报给戴笠谴责他令人心寒的滔天罪行。“丧尽天良,必遭天谴!”他们打着诅咒军统的横幅,和缅怀功勋的标语厚葬孔老夫妇,然后便脱离军统,而亡命天涯。就这样,孔老一手建立的间谍组织,倾刻间便瓦解星散,荡然无存。这可真应验了“厚德载物,缺德损物”这句话了!
此时,有德又一下子变成了无根的浮萍了。他失魂落魄地飘荡在东京的街头,国家的衰亡!民族的灾难!迫在眉睫!折磨着他肝肠欲裂。人民的苦难,官员的腐败,戴笠的心狠手辣,先使他触目惊心,后使他义愤填膺。于是他暗暗发誓,一定要闯出一条正确的道路,为中国彻底摆脱日本军国主义的威胁而战斗!所谓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只有象孙悟空那样钻进敌人的肚子里去,才能有效地打击敌人。他毅然诀定:明天去用日本现役军人和士官学校毕业生的身份去报考日本陆军大学校。
结果真的被该校录取,学校为了将来侵略中国的需要,并专门开设了中国语文,历史,地理等课程。有一个教中国历史的教授叫青浦四雄,他对有德十分的关心和在意,久而久之便成了知无不言的忘年之交。两人常常以公平,正义,人道等问题相互交流,讨论。
过了一段时间的接触,有德发现青浦与其它日本人不同。因他从不关心日本侵略进展情况和军事进程。而关心最低层的人民疾苦和权益,这一点倒对有德胃口,于是乎两人经常促膝长谈,友谊日增。随着日本侵略进程加快,有德他们这一批军校生便缩短学期时间,仅用两年就完成了全部学业,编入部队,等待开赴中国前线。
当他在要离开军校的时候,青浦便将有德叫到家中,拿出一本日文版的《共产党宣言》交给他并说道:“人类社会的发展,总离不开动物界所固有的自私和占有欲的显明特点。虽然经历了若干个复杂时期,在这种利益交织,弱肉强食的进程中,却总是让广大的低层人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事实证明人类不仅没有真正的向光明迈进,而是继续在愚昧着人民,将人吃人的贪婪兽行推向全球,如不及时地抵制和消灭人吃人,人剥削人,人欺压人的社会制度,人类最终必定走向灭亡。这也是为什么大国要欺压小国,强国要欺压弱国的根本原因。马列主义就是根治腐朽社会的良方,是全世界人类谋求幸福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