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表现大相径庭,一人紧张如绷弦,一人悠绵如睡猫,龙启华觉得这一番暗自较劲中,自己已然败了,终究是嫩了点。
穆承业不说话,龙启华憋不住了,说道,这么说来,我们的交易还是无法完成了?
穆承业答道,是的,无法完成,因为太不对等了。
龙启华还是有点不甘心,故意叹道,我天叔可去的地方多得很,不是人人都能找到的。他既然能假死一回,也能假死二回三回,也许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消失在茫茫人海。到时候真的为穆局担心,怎么向上边交代啊。我本可以帮你找到天叔,可穆局又不领情,哎,太可惜了。
穆承业也叹道,是啊,我也觉得可惜。人的命运就是这么难于预测。
把袖子往后抹抹,露出银光闪闪的手表,龙启华看了看时间,抬起头道,穆局时间不早了,我这里还要等别的客人。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穆承业起身便走,出门前不忘多谢龙启华的好茶。龙启华脸上也鼓出一副亲切的笑容,想不到穆局还是茶中雅者,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和穆局切磋切磋茶艺。
龙启华坐在木椅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穆承业的背影就在下边慢慢消失。
“天叔,出来吧。”
背后的一个小门开了,出来一人,正是向朝天。
“这小子居然这么不识相,给脸不要脸!”向朝天坐下便说。
“还说别人,天叔啊,虽我是晚辈,也得说你几句。父亲嘱咐你快些出去,不要生事。你倒好,阳关路不走,偏偏要杀人,现在满世界抓捕你,不等于自寻死路吗?”龙启华面色凝重,话里也非常不满。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这几个狗官和张豪廷、龙乾贵,勾结在一起。我龙氏集团怎么会落到这幅田地,大哥怎么会进去?”向朝天愤愤道。
“收拾他们随时都有机会,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保存实力,以待伺机卷土重来。天叔你这么一搞,乱糟糟的,更不好收拾。很多人又会把账算到龙氏集团头上,父亲就更难出来了。”龙启华叹道。
听到这里,向朝天也非常后悔,“小华你骂的对!杀几个人没什么,就怕有人又会把罪扣在大哥头上。反正我都不想活了,也活不了了,所以建议你把我当做筹码,交给穆承业,换他的资料。可这小子生死不答应,真是气死我了!”
龙启华说道,我看他不像是装的,也许真的没有什么资料。我就不信这么优厚的条件,有人不动心!
向朝天怒道,这小子两次三番破坏我们的好事,现在又不和我们合作,干脆做了他,反正我头上都有那么多人命,多一条没关系。
长这么大,一直养尊处优,备受簇拥,都是别人求他、捧他。可几次和穆承业打交道,龙启华折尊下身,憋了一肚子的火。原本不愿向朝天再动杀机的,当听到他说要做掉穆承业时,龙启华联想到穆承业身首异处的画卷,心头浮起无比的快意。因此对向朝天的话,没有出声支持,也没有明确反对,只是眼里闪出一丝异样的光。
沉默就是默认。向朝天嘿嘿笑笑,戴上一副墨镜,又回到出来时的那个小门。龙启华喝着茶,唱起了小曲。
回到局里,穆承业询问阮子明和马修远等人,案子查得怎么样了。众人苦着脸,摇着头。要是姚刚川,铺天盖地的呵斥早就来了,穆承业是办案起家的,知道前线干警的艰辛,拍拍几人的肩膀,以示抚慰。
办公室和后勤处的一些文员也在忙,忙着姚刚川的后事,准备搞一场浩大的追悼会。姚刚川做副局长、局长以来,虽无大功,也无大过,再说是极可能是被犯罪分子谋害的,是为组织牺牲的,值得纪念和嘉奖。
追悼会预定在案子破了、抓住凶手的时候举行。到时候一定很多人哭,说着漂亮的话,流着悲伤而虚伪的眼泪,王正或许也会哭,猫哭耗子总是最动情的。
又是一天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上边的多个领导,打了多个电话来询问案情,穆承业听到电话铃声就全身战抖。
阮子明和马修远等干警都申请连夜突击,好早点破案,找到凶手。穆承业笑笑,突击,人家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到哪里突击?案子要破,觉也要睡。现在痛苦不堪的应该是凶手,他在想怎么躲藏,怎么逃避。不应该是我们,把自己搞残了,凶手就算跑到面前,也无能为力了。
为缓解众人的疲劳与紧张心态,当然也是缓解自己,穆承业叫上兄弟们到一个小店里吃火锅。众人觥筹交错,划拳劝酒,热闹非凡,几日来的疲惫不堪,尽被麻醉。吃酒时,穆承业忽而想起周兴仁,问其他人知道这小子近况如何,众人皆摇头。马修远笑道,要是他在,肯定更热闹。阮子明却说道,要是领导们知道我们没查案,在喝酒,准气死。穆承业酒劲上来了,高声叫道,这些人整天坐在椅子上,什么都不懂,以为抓犯人就像抓耗子,就知道催啊催啊,就像催命鬼。奶奶的,他们知道又怎样,老子还不是照喝无误。
众人都喝得有点高了,情绪高昂,局长穆承业带了头,也跟着骂骂咧咧起来。直到第二天酒醒才后悔,要是被领导们听见了,自己还怎么混?
司机被支走了,喝了酒不敢开车,反正家不远,穆承业摇摇晃晃向家里赶,路灯照到他身上,打出长长的影子。
就在穆承业的影子后面,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