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福果然在家，也果然喝着酒唱着小曲，还很高兴的样子。他听说龙霸天麻烦缠身了，喜不自胜。
穆承业的造访让赵广福颇感意外，他那颓废的样子，与之前见到的精明强干的穆承业简直判若两人。
穆承业问了赵广福近来如何，赵广福答道，还不是老样子。穆承业奇怪了，你得了一百万的赔偿金，随便买个房子，再弄个铺面，再找个老婆，下辈子还可以滋滋润润的，怎么还窝在这鬼地方？
赵广福低沉道，心死了，住在哪里都是鬼地方。等大事一了，我就离开云雾这个伤心地。
穆承业问道，什么大事？赵广福却笑而不答。
一时无话，颇为沉闷。赵广福忽然转移话题：“我知道穆队被停职查看了，不过不要太伤心，依你的本事，哪里找不到饭吃？”
穆承业眼里冒着精光，你怎么知道的？市里、局里常有人事变动，一般人是很少知道的，况且穆承业被处理才过几天，赵广福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赵广福也不隐瞒，一直都有人暗中和他通消息，因此他才会在女人尸体要被烧的时候赶到，才会在龙霸天楼盘开盘的时候、雏鹰计划启动的时候，赶去闹事。
穆承业眼里更亮，便问那人的电话号码。
赵广福摇摇头，那人一直神神秘秘的，不愿暴露身份。
穆承业便把自龙启光撞人事件到现在的连串大事，简要的给赵广福诉说了一通。一切迹象表明，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对龙霸天下手，现在暴露出来的有云雾次富张豪廷，市里的几个大员，刑警队也有。有人一直给赵广福通消息，不过是利用他来扰乱局面，达到吸引媒体，钳制龙霸天的目的。
赵广福猛的灌了一口酒，你以为我是傻子？我也知道，我就是人家手里的一颗棋子。为了整死龙霸天，别说当棋子，就是让自己当死尸也无所谓。
赵广福眼里冒出丝丝杀气，穆承业的酒都被逼出了后背。他拍拍赵广福的肩膀，安慰他兼自嘲，你是棋子，我也是。一会儿被这帮人逼着查龙霸天，一会被那帮人逼着查张豪廷，没有公正，没有大局，只有权力的较量。
赵广福哈哈大笑，我们都是棋子，幸好棋子也可以喝酒，来喝。
对，棋子也可以喝酒，来喝，喝他个天昏地暗。
两瓶白酒很快见了底，两人酒量实在太大，还只是半醉。没酒了，均觉世界也跟着没了。赵广福神秘兮兮的一笑，跑到里屋，抱了个大坛子出来。
坛子被打开，一股醇厚的酒香便飘了出来，直钻鼻腔。
乖乖，原来大叔还有后招。
嘿嘿，没个后招怎么能活这么久。
别感叹那些了，喝酒！喝死为止！
两人有大喝特喝起来，拿着两只空酒瓶敲击，哼着小曲，其乐悠悠。不知哪家的猫儿，兴许是闻到酒香了，兴许是听到曲声了，丢了咬掉一半的耗子，跑了进来，跟着两人摇头晃脑起来。
坛子里的泡酒又喝了大半，猫儿闻酒味都醉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穆承业站起身来，不喝了，我得回家。
赵广福想去送他，脚上却没力，目送着摇摇摆摆的穆承业消失在远处。
穆承业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了。方碧菡和前几天一样，翘起腿卷在沙发上，一只手捏着电话，一只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鼻子里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方碧菡挂了电话，骂道，又喝酒了？
穆承业打了个酒嗝，嘿嘿一笑，姐姐在家啊。方碧菡连捂着鼻子，闷声道，快到浴室去弄干净，臭死了。
穆承业行了个军礼，遵命。刚说进浴室，肚里一阵翻江倒海，大吐了一口。方碧菡也不捂着鼻子了，指着大叫，快进厕所吐干净，不要弄脏了我的地毯。
此刻，穆承业心都凉了，比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还凉。他抹了抹嘴边，目视方碧菡，姐姐，在你心中，我还不如一块地毯？
方碧菡冷笑道，你以为你很能，很有价值？人家的顶梁柱，都想着为家里挣大钱，揽关系。你呢，除了把事情搞糟，还能搞什么？你看这家里有什么？
穆承业没有回话，径直走向鱼缸，整个的端了起来，把一大缸的水全倒在自己身上。水到处流着，艳丽的金鱼在地上蹦跳挣扎。猫儿见状，嗖的一下窜了上来，大吃起来。
方碧菡心中大为震怒，又不敢走上前去阻止，厉色骂道，穆承业你疯了？
穆承业是这样的酒徒，不管喝多少酒，身体可能会成一堆烂泥，但神志基本是清醒的。一泡凉水让他更灵醒了，身体也有了几分力气。
穆承业瞪着眼，走到方碧菡面前，还以厉色。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你说家里什么都没有，真是这样吗？房子不是有了吗，虽然是按揭的，但我们两人的工资加起来，月供一点也不困难。你看看外面，还有多少人为房子愁得要死。你要车，也给你买了，开车去上课，你们学校里的老师也没几个吧。你要精装修，要买着买那，都装了买了，看你一身，虽不是多贵，都是牌子货。我真不知你要什么！”
方碧菡拍拍手，嘲笑道，“这么说来，你还真以为你很能啊，我是不是应该觉得很幸福才对？”
见穆承业闷哼不说话，方碧菡继续说道：“我要的不是这破公寓，我要的是别墅。我要的不是比亚迪，开出去都丢人，奔驰宝马才够格，再不济也得别克吧。你还好意思说我这身衣服首饰，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人家穿戴名牌的人身边一站，就像叫花子一样。”
穆承业笑道，“好东西谁都想要，看你够不够格。”
方碧菡也跟着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够格。你看看那个莉莉，除了一对大奶子，什么都没有，还不是傍上了大款，住着别墅，开着宝马，一身珠光宝气，人家那才叫风光。你再看看那个芝芝，除了年轻和皮肤好，一无是处，还不是嫁进了豪门，满世界旅游，进出都是会所。”
穆承业冷冷道：“莉莉做的是小三，芝芝嫁的是一个快七十的老头，都能当他爷爷了，你认为那样很骄傲。”
方碧菡反唇相讥，“小三怎么了，嫁老头又怎么了，人家什么都有。我是没办法了，嫁了你这个废物，上了贼船。人家当个片警都有大把的钱，你都做刑警队长了，却一穷二白。靠不得你，只有靠自己了。”
穆承业长叹一声，“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是嫌我不会弄钱，又束缚了你，让你无法追求更大的幸福。这样吧，干脆离婚算了，各过各的。”
方碧菡闻言，不知是喜是悲，叫道：“离就离，谁怕谁。”
穆承业心头苍凉无比，盯着她，“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吧？”
方碧菡不敢直视那双闪光的眼睛，拿起了本子和电话，又忙活起了自己的。
拿来扫帚和拖把，把弄脏的收拾干净了，然后进入浴室，胡乱的洗了。穆承业没有进卧室，而是抱着铺盖，到露台的小房间，看了会那本无名作者的《怪案实录》，猫儿挺着大肚皮跳到床上，调皮捣蛋起来。
方碧菡见到那一床一人一猫，嘴里吐出一个字，贱。
看累了，关灯睡觉。猫儿也玩累了，卷着身子就在旁边睡下，不一会便咕噜咕噜起来。
穆承业眺望着天上的星星闪着，轻轻抚摸着猫儿，烦躁的心渐渐平息，闭上眼睛，静静睡去。
第二天，穆承业又去了医院，得知一个大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