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H市已经临近秋天,微凉的空气中带着些许的潮湿。在无风的午后,和煦的阳光、渐黄的叶子再加上秋高气爽的天气也让原本嘈杂喧嚣的城市增添了一丝舒爽惬意。
位于市中心某小区的一间出租屋内,周鹤正双眼无神的坐在沙发上。他身穿一件宽松的睡衣,一头干枯毛糙的黑发,瘦弱的身形略显病态,一双星眸里藏着悲凉。
电视机中正播放热点新闻,最近H市的大街小巷总会出现一些巨大金属物体。它们出现的方式诡异,常常毫无征兆、凭空出现且越来越频繁;形状看起来像是某个大型机器的零件,颜色不一,十分破旧;材料更是离奇,不属于任何已知的金属元素。
对于这一突发事件,虽然还没有造成居民的恐慌情绪。但迟迟得不到官方的解释,坊间早已经议论纷纷。
不过,周鹤觉得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作为一个将死之人,他不想受任何打扰。
窝在沙发中,把电视换到自己喜欢的剧,吃着喜欢的食物再配上一杯冰镇可乐,他想独自一人度过这平凡又珍贵的下午。
就算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周鹤也觉得这样挺好。
唰!
周鹤将客厅的窗帘拉上,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电视机发着幽幽的荧光。
电视剧开始播放。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打断了他。
听敲门的架势,周鹤猜的出来,是收租的李姨。
李姨名叫李言心,听名字应该是一位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知心女性。但现实却非如此,李姨个子不高,身材略显发福,一头大妈式标志卷发,说起话来粗声粗气厉害极了。刚到H市的周鹤就被李姨强大的气场震慑到,连哄带骗的租下了这间位于顶楼的房子。
“小周,我知道你在里面!”李姨的声音很大,“阿姨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你这一直拖着也不是事。我就是来通知你,明天如果你还交不上房租,就必须立马给我搬出去。”
自从生病以来,周鹤已经两个月没有按时缴纳房租了。听到李姨催款,周鹤没有出声,一是他现在并不想见到任何人,更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二是囊中羞涩,真的付不起房钱。
“你小子,长本事了!你李姨说话竟然爱答不理。”李姨气呼呼的说道。
然后,周鹤听到李姨正在掏钥匙的声音。
没办法,周鹤赶紧应声道:“别!李姨,我一定把房租交上。您再宽限我几天。”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李姨没好气的说道,“好,我在宽限你几天。”
李姨最近几乎天天来,虽然语气不客气,但也没有真的赶周鹤走。甚至,给周鹤有一种这个李姨很担心他出什么事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的他万念俱灰,也没心思想这些。
四个月前,独自来到H市的他对未来充满希望,但现实无情,他得了罕见的绝症。
不明原因剧烈的头痛让医生束手无策,也让他感觉痛不欲生。从身体指标来看,死亡已经在所难免。
有时候,周鹤会问自己,生活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迎接一场死亡?
他不理解,生与死的权利到底由谁掌控,谁生谁死又有何标准?尤其最近,随着头疼越来越频繁,那种扎心刺骨的痛感让周鹤觉得生与死其实并没有区别。
他能怎么办?他只好选择放弃抵抗,接受所有生灵的最终归途。
死亡。
当他真的视死如归后,生活却变得轻松了许多,万物在周鹤眼中变得更加真实真切。
阳光很暖。
风很轻。
被子很柔软。
食物很好吃。
最后时光他想快乐点,等到感觉自己快不行的时候,找到一片山青水秀、空气新鲜的风水宝地,那里应该有一颗巨大的柏树,就在树旁挖一座坟墓,在那里结束。
安静的离开这个世界,就像自己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没有任何牵挂和留恋。
咚、咚、咚
又是敲门声,不过这次的敲门声听起来却十分礼貌。
咚、咚、咚
“李姨,房租我一定会交的,您放心好了。”周鹤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外面敲门的人听到周鹤如此说。
清了清嗓子,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尊敬的周鹤先生,我是来送邀请函的。”
“邀请函?”
“明日便是黑门开启之日,作为黑门使者,特来邀请您参加。”门外的人解释道。
“黑门?还使者?”周鹤听到门外人所说更加不耐烦的说道,“你找错人了!”
“不会错。”外面的人慢条斯理的从身后抽出一块黑灰色木板,对着木板看一会又说道,“附灵显示您已经年满十八岁,作为周衍安的儿子,你有资格前往黑门。”
“周衍安?”门外人所说的话周鹤并没有仔细听,但周衍安三个的出现却狠狠刺痛了他的神经。
周衍安,他的父亲,那个将他遗弃的男人。
周鹤一下子从沙上坐了起来。
“你是谁?”周鹤一边喊着一边冲向门口。
门开,阳光射了进来。
门口的人身形高大,大部分的阳光都被他的身体挡住,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几乎沾满整个门槛的黑色的人影。
周鹤抬头望去,那人的五官虽然看不清,但可以看得出来棱角分明的脸型,身上还散发着一股特殊的味道,像是潮湿森林里青草和植物腐败的气味。
“你……”
此人的强大的压迫感让周鹤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是邀请函。”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将一张白色卡片递向周鹤。
那邀请函就算在阴影中也清晰可见,卡片上用黑笔书写着邀请函三个字。尤其那卡片的白色,白的异常,像是在黑色空间里割开的方形口子,里面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虚无一般。
“时间为明日下午三点整,地点在解放路13号公交站牌,届时可凭邀请函,上55路直达车前往黑门试炼场。最后,作为黑门使者,期待您的光临!”那人的语气沉稳缓慢。
“什么狗屁邀请函!我不需要!”周鹤伸出瘦弱的胳膊,将那人手中的邀请函打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喊道,“你是谁?你认识周衍安?他在哪?”
“我是黑门的使者,我叫旯满。我认识周衍安。我不知道他在哪。”那人逐个回答了周鹤的问题,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的起伏。
周鹤的情绪里的愤怒怨恨,在这一刻无法抑制的涌出。
“你既然认识周衍安,如果一天你遇见他,请你帮我转告他,他的儿子周鹤,恨他!”
“我没有这个义务,更何况我也遇不到周衍安。”旯满说话斩钉截铁。
说完他侧了侧脸,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副中年人的模样,五官看上去儒雅随和,只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加上他没有感情的语气,总给人一种是在跟尸体对话的感觉。
“如果你能通过黑门,说不定能找到你爹!”
“我不知道你说的黑门是什么,我也不想找那个人。”周鹤耷拉着脑袋说道。
“决定权在你,只是直达车过时不候,你要考虑清楚。”
“不需要考虑!”
周鹤决绝的将门关上,整个房间又重归黑暗,只有刚刚被打掉的邀请函白的显得异常显眼。
周鹤蜷缩在门口,泪终于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你看的这部剧我也看过,前面虽然悲惨,不过结局不错。”门外的旯满用他那古怪的语气说道,“期待与您再次见面,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门外虽没有离开的脚步声,但也再无声响。
嗡嗡嗡……
又是耳鸣声,也许是因为情绪不稳定,周鹤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他艰难地站了,眼前的世界开始反转颠倒,就像地震一样,周鹤几乎站不稳。
“这感觉是要完。”周鹤心中大觉不好,心有不甘的心里抱怨道,“老天爷,你这是玩我啊!这么突然!”
说罢,便昏倒了过去。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巨响,窗外市民发出惊恐的叫声和汽车撞击的声音。
有人大声吆喝道。
“又是这玩意儿,这次的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