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午后的阳光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是依然刺眼,犯困总是难免的。北风其凉,雨雪其雾。惠而好我,携手同行。鹤鸣于九皋,而声闻于野。一阵读书声从镇子南边的学堂传来。
循声看去,三间草堂,一个用篱笆扎得的院子,院内一张青石桌子,四个石墩,在进得院门的地方载有一株古槐树,枝叶繁密。教书的先生年约六十有余,学生人数不多,只有七八位孩子,年龄都不一样,从穿着看来,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大多身穿麻衣,老夫子一身青衫,已经浆洗的略显泛白,学生当中坐有一人,年龄大约十四五岁,孩子长得一脸秀气,鼻梁挺直,眉宽,大眼,此时双眼微咪,一看就是在打瞌睡。旁边坐着的胖男孩伸手去挠那孩子的腋窝,孩子本在睡意中周游列国,被那孩子一挠,居然笑出声来,接着就是满堂哄笑,孩子们都看到那小胖子去挠那孩子,所以笑的更是欢畅。老夫子循声望去,也不气恼,说到,陆子成,你昨夜可曾不得安息?孩子站立起来,说到,回先生,听闻胡人就要打过来了,烧杀奸淫,无恶不作,弟子年幼,不曾习得武艺,母亲卧病在床,弟子心中着实不安,若弟子有得一身本领,保得家园,教那胡人有来无回,才是弟子的心愿。昨夜为母亲煎药,侍奉母亲,不曾休息,此时犯困,没有好好读书,望先生责罚。老夫子微微点头道,你虽年幼,却早年丧父,与你母亲守得几亩祖上传下的薄田度日,实属不易,今日胡人欺我国弱,辱我国人,烧杀抢掠,罪不可恕,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抱负,甚好,今日老夫也有几句话要和你们说一说,今日不说。怕是到得明日也没有机会和你等在说道了。
老夫姓赵,名泊舟,在南阳镇落户已经十余年,老夫早年看透官场腐败,不愿意混迹于污浊之地,辞官挂印,游历山水,到此地不曾想染得风寒,一病不起,病愈后无心游历,便在此间购置房舍,以教书渡日。我与尔等授课算起来已经5年有余,诸子百家,天文算术,老夫也已传授你等,待得你等成人,考取个功名,当不是难事。今日听闻胡人又携众而来,一路烧杀屡夺,伤人无数,十室九空,你等需早些与家人避其锋芒,不要枉送了性命,待得日后成就了功名,记得把这胡人尽数驱离,建功立业。
明日大家就不要来了,今日大家早些回去,于家中父母商议,早些寻个去处,待得有安生之地,大家记得强身健体,找寻有本事的高人习得武艺,遇到那胡人也可与之放手一搏,莫像老夫一般,手无缚鸡之力,遇到这等事情,只能引颈待割,老夫年龄大了,腿脚不便,骨廋肉酸,膝下无子无女,我那也不去了,但看那胡人能将老夫如何处置。
老夫子此番话一说出,顿时满堂悲声四起,这七八个孩子都不得成年,那里知道胡人的凶狠,听老夫子这么一说,众人心生害怕之意,脸色都是泛白,急忙收拾了桌上的砚墨纸笔,与赵泊舟行礼告别。待得众人皆数离去,陆子成依然站立在屋内,没有离开,赵泊舟问道?你还有何事未了?为何不早些回去与你母亲商议投亲靠友之事?陆子成向赵泊舟拱手作揖;老师未曾离去,学生岂敢离去,世界虽大,可我家无亲无友,母亲常年卧病在床我又如何带母亲离去?即便去,我又去往那里?还请老师指一条明路。赵泊舟低头略有沉思,随即抬头说到,我的同窗好友李青在洛阳任职光禄大夫,为师这就给你修书一封,你带你母亲前去投奔与他,他日李大人定可保你一官半职,你也算有个去处。赵泊舟说完,马上伏案持笔在手,写得书信一封,落了自己的印章,抬手将折好的书信递给陆子成。
说道;拿着,赶紧回去,带你母亲早日南下,他日有所成就记着驱除胡人,还我江山。若那李青问起为师,你就告诉他为师此生读书是为了报效国家,如今胡人犯我疆土,我当以我一腔热血唤起民众抗胡之决心。赵泊舟说完对陆子成挥了挥手,说到,去吧,老朽此意以定,你早些回家去做了准备。莫要耽搁,误了性命。师生二人这才挥泪告别。
陆子成离开私塾快步奔陆家村而去。私塾离陆子成的家有一里多路,想到胡人即将要打过来,自己又得了老师的举荐信,脚下生风,待得片刻功夫就回到家中。院落不大,三间正屋,一个牛棚,一个不大的小院。陆子成的父亲在三年前上山采药,不幸坠入山崖,陆子成的母亲因此日夜悲痛,染了风寒,不久成了痨病,日夜咳嗽,无法做得家务。待得陆子成刚进了院子,陆氏夫人便出声说道,是成儿回来了吗?陆子成听得母亲说话,高声应到,母亲,我回来了,言罢,人就进了屋子,正中一间是正厅,屋内正堂摆有方桌一件,左右各摆木椅一把甚是清贫,这陆家有水田十数亩,租给周边的农户打理,自打陆子成的父亲离世后,每年收的粮食留下一部分糊口,剩余的粮食陆子成拿到集市换了银钱都给陆氏夫人看病了。
左右厢房各有一间,陆子成举步迈入右手边的厢房。陆氏夫人躺卧在床榻之上,陆氏年龄大约40出头,相貌很是端庄,常年生病,脸色蜡黄,人显得枯瘦,见到陆子成进了屋,陆氏夫人急忙伸手问道;成儿?为何今日回来的如此早?可是你闯了祸端?母亲,陆子成回复,您有所不知、胡人又生战祸,老师今日早早散了,让我等人回来,收拾一下去躲避这杀身之祸。陆氏听后,急忙发问?可是这胡人又杀了过来,是啊?前些日子就听说胡人已经到了南阳郡城,正向这南边杀过来,这可如何是好?陆氏夫人眉头紧聚,娘,你不要担心,先生已经给我书信一封,让我去洛阳拜到李大人门下,李青李大人是晋国的光禄大夫,是老师的同窗好友,若是日后保得一官半职不是问题。我这就去找人把咋家的田产抵挡了出去,找牛车拉着你去洛阳投奔李大人。
陆氏低头沉思片刻,对陆子成说到,成儿,你来,陆子成闻声向前走了二步,陆氏把陆子成的手抓住,拉着坐到了床边,随后从床头的包裹里摸出一块碧绿的玉佩,这玉佩颜色煞是好看。通体碧绿,玉佩一面雕有龙凤,另一面写着龙凤呈祥,做工精致。陆氏说到,成儿,这是你爹当年给我的,你拿好,以后有喜欢的姑娘就给了对方,为娘这个病好不了,你爹在这,我那也不去,给你爹作伴。你早些收拾了,便去洛阳投奔这李大人,莫要辜负你恩师对你的期望。你早些得了一官半职再回来接为娘也不迟。
陆子成闻言大惊,娘,你不随我去洛阳吗?你可知胡人甚是恶毒,见人就杀,你留下那有活命,我留你在此岂不成了不孝之人?胡说,陆氏大怒,陆家三代单传,你不去寻得功名,给陆家留下子嗣,你就是不忠不义不孝之人,任那胡人再凶恶,娘也是病入膏肓,岂有怕死之理?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休怪为娘死在你面前,陆氏边说,一边自床头的包裹下摸出一把剪刀来,对着陆子成说到,休要再多言语,你早些去收拾了,边说边又咳嗽起来,咳得很是厉害,陆子成急忙站起说到,娘,我给你去倒些水来。陆子成迈步出屋,寻得粗陶大碗,自锅中取了热水,又回到西厢屋里,扶着陆氏喝了几口,陆氏便不再咳嗽,只是呼吸急促。陆氏说到,你当尽早做了决断,万不可延误了时机,说完头便扭到一边去,不再理会陆子成,娘,你先躺着,孩儿这就去给你熬粥,陆子成见母亲这般神色,便出得屋来,来到院里,牛棚旁边有间小屋,这是厨房,陆子成取了栗米放到锅里,在灶塘生火,坐在那里低头沉思。走就是不孝,不走若是胡人来了,怕是连命都没得保。不管怎的,便是拖也要把母亲带走,药可以明日一早去镇子上的药铺寻胡大夫再多抓几副,路上给母亲煎服便是,不是难事。
想到这,陆子成暗捏拳头,对,就这么做,随即陆子成起身,出了厨房,去那牛圈,取了割草的镰刀,对那牛棚中的老黄牛说到,我今日便去多寻上好的青草,我们明日便可上路,你可得好生多吃些,言罢出门奔那河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