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澜脑中一时间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她忘记推开姬无心,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无措的抓着他的肩膀,被动的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许久之后,她忽然睁开眼,猛地推开姬无心,却脚下用不上力,只能扶着潭边的岩石看着他,冷冷的问,“北辰国主想要趁人之危?”
“情不自禁。”姬无心对她的戒备有一丝不悦,同时他一时的意乱也是因为她之前忽然提起夜辰之。
言罢,他便不顾她的抗拒,重新揽起她的腰飞身从潭水中跃出,稳稳的落在了岸边。
看了一眼湿淋淋的非澜,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去林子里说,“等等我去生火。”
非澜站在日光下一头雾水,明明被占便宜的是自己,怎么他一脸受气的表情?
她错愕的看着姬无心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之中,手指轻轻触碰到自己的唇,方才唇齿缠绵的感觉还留在唇间,眼角忽然瞥见地面上的水迹,是他方才停留过的地方,水中带着丝丝血迹。
姬无心受伤了?所以才会那样匆忙就走进林子中,非澜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瘸一拐的向姬无心离开的方向走去。
她早该想到,不管姬无心多么强大,多么熟悉这里的地形,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没走多久,便看到黑色的身影,正弯腰捡起地面上的一支干枯的树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姬无心转过身来,沾湿的黑发还滴着水,看到非澜过来似乎有些惊讶,扬了扬眉没有说话,还在生着莫名其妙的气。
非澜停顿了下,冷着脸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下他的身体,穿着黑衣服又湿淋淋的,果然看不清到底哪里有伤,索性她便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长公主,虽然这里四下无人,但是光天化日之下,是在轻薄孤?”
非澜没搭理他,手停留在他背上的一处地方,那里的湿意带着一丝温热,她抬起手,看到了手中的血迹,举到姬无心的眼前问,“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我才是大夫,和你说有什么用。”
非澜嘴角抽了抽,瞪了他一眼,俯身也一起捡起柴来,边检边说,“伤口不能沾水,快点回去生火把衣服烤干,给你包扎下。”
“为何,我自己受了伤,流血而死,长公主又可以不落骂名,也可以要了我的命,不是正如你的意。”
非澜不想理他,手下飞快的捡着树枝,抱了一捆后头也不回的往潭边走去,她听到身后姬无心慢悠悠的脚步声,就知道他也跟着回来了,三下两下就生好了火,顺便撕下了几条自己的裙边,放在火边烤着。
姬无心坐下时,她走了过来,冷着声音说,“衣服脱掉,我看下伤口。”
他也没有争辩拒绝,乖乖的解开腰带将上衣脱下,露出结实的上身,非澜也没有因为第一次看男子的身体而害羞,她一心只想着要替他将伤口包扎好。
只是她没想到,曾经看上去铅尘不染有洁癖的花柃神医,身上,竟然有这样多的伤口。
记忆中,非澜从未看到过花柃受伤,他疏远不喜人亲近,连夏日多晒一会太阳都会皱眉的男子,不应是这样满身伤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到底都承受了些什么。
“看过了吗?”姬无心侧头问她,唇角漫不经心的扬起,“我是你看过的第一个男子吧。”
非澜语塞,拿起他的衣服走到火堆旁边,摊开了烤干,撇了撇嘴说,“不是,我第一个看的是淳于意。”她想起之前在华舞城外湖里遇见淳于意的场景,笑了笑。
姬无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草药,开始在地上黏碎,一下一下重重的砸着仿佛那不是草药,是淳于意的脑袋。
非澜看了一眼气闷的姬无心,嗤笑了一下,拿起烤干的布条走了过去,为他身后的伤口敷上草药,忽然看到一处匕首留下的伤口,那是她刺中的,她失神了片刻,才缓缓开始包扎起来。
布条一圈一圈绕紧,盖住了那个匕首的伤口,却深深的刻在了非澜的脑海中,在之后的日子中,每当她伤害姬无心之后,都会想起它。
最后一圈绕到了姬无心的身前,她转到他面前低头打结,听见姬无心的声音响起在头顶,“非澜,若是没有所有的这一切,你我可会不同。”
“若你华舞城外救我,送我去云城,仅仅是因为我是笙歌,而你是花柃的话,那我原本想着,送完淳于意之后,我便会去找你,如你所说,携手一生便又何妨。只是啊……”非澜系好结,抬起头来,笑容清浅却有些遗憾,“花柃,从那一日分开之后,我们早已越走越远,你我在一起,北辰国不会同意,苍兰国更不会允许。”
“就算天下人都不同意又如何?”
“我不在乎背叛天下人,但是我不会背叛已逝之人。”
非澜伸手轻抚过姬无心的脸,她摩挲着他的鬓角,眼里是化不开的浓重悲伤,她爱他,却也恨他,她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受这些爱和恨,若是在一起,她将会日日都不得安宁,那将是两个人的折磨,不如就这样相安无事,碌碌一生。
她倾身过去,在他唇边留下轻轻一吻,便站起身来,走回到火堆旁。
直到淳于意和夜辰之派来的人看到烟找到两人之时,他们也再没有说一句话。
回卿乐山庄的时候,非澜披着披风,登上马车之前,姬无心骑着马从她的身边经过,她回头看他,玄色的身影写满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