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林羽确确实实原原本本地把轩烈希望他说的话，全部都对江懿说了一遍。
可是，在轩烈看来，那叫手段和计谋，在于目的，无所谓真心与否。
对于林羽，却不是这样，他说的每个字都是真心的。
越是这样，他就越有了双重愧疚：
对于轩烈，他害怕轩烈因为病情不定，胡思乱想，总是担心他会流连山中的景色，有朝一日，不想再忠心于轩烈。他不能告诉轩烈，自己是真的喜欢懿儿……
而对于懿儿，他虽然情真意切，可是话一出口，却莫名其妙地符合了轩烈要求他的虚伪，反倒显得有那么几分迎合……
不管是对谁，林羽心中都充满了纠结。
“怎么样？仙医是不是特别高兴？”
“懿儿高兴。”
“那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若是不喜欢她……这段时间也辛苦装作喜欢一下，场面活儿你会做的，这点我放心……”轩烈说到这里，皱眉停顿了一下，林羽立刻从瓷瓶子倒出两颗晶莹剔透的血凝珠，喂给轩烈。
轩烈不知道，每一颗血凝珠都是江懿划破手腕一滴滴鲜血加灵力聚合而成的。林羽也不知道。
“是不是心脉又疼了？”林羽拍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没事，我现在比较担心你，是不是很委屈？”
林羽皱皱眉，他现在确实纠结，他纠结的是，他既不敢告诉轩烈自己对江懿其实是真心的，半点不委屈，他又不能半分不带着为轩烈考虑的因素和江懿在一起，这种带着目的的接近让他满怀着愧疚。
“不委屈，不委屈，懿儿也很用心为你治病，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林羽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合适说的话，他只知道，希望轩烈赶快好起来，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期盼。
轩烈和江懿其实很像的一点是，他们都还是孩子，那些情绪全部写在脸上，轩烈渴望治愈病痛，江懿渴望被呵护。
而林羽，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还混迹在难民里，就学会了把所有的苦咽在心里，你从他平静温和的外表上看不出丝毫伤痛，他渴望的，是真心对待身边每一个人，不辜负任何一个。
江懿下山的时候哼着小曲，脚步轻快地跨进了飘香酒楼。自知施了隐身术，谁都看不见她，便大手大脚，摇摇摆摆做个小大人状凑到离前台最近的桌子一侧坐下。
凌志和阿香一起算着一天下来酒楼的收入，正聚精会神。
凌志偶然一抬眼看到他师父笑容满面地坐在他眼前，惊得差点放声尖叫。
江懿得意地做了个鬼脸，凌志则惊魂未定地在原地上演了一场由惊到慌再到伪装平静的表情转换。然后继续旁若无人，进入状态，和阿香一起算那繁琐冗杂的账。
两个人貌似越来越配了呢。江懿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凌志得空抬头，看她师父，就觉得看到了妙龄少女满面桃花，再说得不客气一点，就是犯花痴。
他师父在想谁，凌志怎么可能不知道。
江懿等了好久，阿香和凌志默契地处理好前厅后堂的一应杂事，和大壮打过招呼以后，阿香就领着凌志上了厢房，还特意嘱咐，要入冬了，得盖她准备的厚一些的被子。
等阿香站在凌志门口，有些依依不舍地唠叨完，告别离开了。凌志关上门，抹抹额头，才算是松了口气。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感觉多爱阿香一点啊？”
凌志有气无力地挨着江懿在床边坐下。
“有吧……”
“什么叫有吧？”
“就是，我接近她，喜欢她，同时也让她喜欢我这件事和我能留在你身边，继续在绛枫山上修炼这个目的之间，我感觉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更在乎的是哪一个了……”
“什么意思？”
“我可能会因为太在乎留在你身边修炼的结果，而感受不到对阿香的喜欢，也对接收到阿香的求爱信号这件事没那么敏感……”
“其实……”江懿看着他说：“当初这么跟你说，是怕你不愿意帮我。但是，你接近阿香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阿香喜欢上你，同时你也要喜欢阿香才可以。屠户和野猪之间必须是因为宽恕而流下眼泪，这颗泪的价值才能真的存在……”
“所以……”江懿对凌志笑着说：“我是希望你成功，但是若真是没成功，我也会让你留在我身边，本仙医带着你好好修炼！你可是本仙医看中的，猪群里最特别的一只猪了！”
“我是猪群里最特别的一只猪？！”凌志听到这句话，脑子热了起来，对他来说，这句认同可是威胁有效十倍。“师父！我真的是一只特别的猪吗？”
“嗯嗯！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猪了！”江懿拍拍凌志的肩膀，以示自己话语里意思的坚定。
凌志突然就觉得心里那层恐慌消失了，他猪生这么多年都想证明一下，自己不仅仅是一头猪那么简单，有一天他会被仙人点中，他会修炼人形，他会青春永驻，他会自由意志。
而这一切的实现，都是在恰好的场合里，他遇到了江懿。
江懿对他来说，就是慧眼识猪的伯乐啊。
江懿这一句信誓旦旦的承诺，让凌志浑身跟打了鸡血一样。
“师父，我保证，我明天就跟阿香表白！据我观察，现在是表白最成熟的时机！阿香一定会答应的！”
江懿皱皱眉，不解：“表白还有最佳时机吗？”
表白不应该是在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吗？
凌志却一副过来猪的样子，拍着胸脯说：“当然有表白的最佳时机了！女孩子可能会由着性子来，但是男生先说出口的喜欢，多多少少都带着精心的谋划啊！”
江懿不由得皱了皱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