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开始了漫长的看房子,找工作的过程。
之所以漫长,是因为这附近的房子很难达到我的要求,而符合我要求的房子我又没钱买。
而适合我的工作更是难找,公司规模不能太大,至少不能知道我是谁,但是要有发展前景,利于我长期发展。
没多久,我身上带得现金所剩无几。
考虑再三,我拨打了黎篱媛的电话。
“喂,哪位?”
怎么连我的号码都认不出了,对了,我换了号码。
“是我啦!无漾。”
她埋怨说:“无漾?罗马那么好玩吗?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来她没发现我突然离开有什么问题。那么觉兮来也很有可能不知道我是离家出走了。
我刚要说话,又听到她说:“觉兮来三天两头向我打听你的消息。这次你又想干嘛?怎么连我也瞒着?”
我反问:“他问什么?”
“就问我知不知道你在罗马的情况。你到底怎么了?”
想到觉兮来现在一定焦急,焦急他的前途大业被我给耽误了,我有点振奋,托盘而出:“我离家出走了。喂?”
只听见电话那头哐当一声,就没音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话:“吓得我的手机都掉了。你离家出走?这么嗨!不带我?”
“喂,我说正经的。”
“好吧。所以这个是你的新号?”
“对,一定要替我保密。”
“这你放心。不过你再没消息,肯定会东窗事发。”
“正合我意。让他们着急,最后同意离婚。”
“希望你如意吧。需要我怎么帮你?”
她似乎对我的计划没什么信心,这反而鼓动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借钱。我不能用卡。”
“要多少?”
“三千万。”
“分期行不?”
“行。三期。”
“额。这事儿不告诉妖果?”
“不能。他是个墙头草。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好。你现在在哪儿?接下来打算干吗?把觉兮来逼疯,还是把阿姨逼疯?”
“还不知道。等他们发现了再说。”
和黎黎媛通完电话后,一种做了坏事没被发现的窃喜油然而生。我下定决心,在东窗事发前,我得先安定下来。
这时,柳则来找我,“吃饭了。”
这些天,我一直住在酒馆楼上的客房,这里之前是用来招待醉酒不归的人,现在是用来招待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
另外,我还给了兄妹俩伙食费,因为我实在吃不惯餐馆里多油多味精的饭菜,而柳则做的菜恰巧合乎我的胃口。
缘分真的很奇妙,在我选择放弃一切的时候,认识了两个有趣的人。
柳香倒是很乐意接待我,对我很热情。柳则就奇奇怪怪的,每次看到我都要带上连衣帽。
他们吃饭的习惯不太好,每次吃饭都要看电视,很不利于消化。
我一向专心吃饭,不抬头看电视一眼。
今天发生意外,吃饭时无意间让我听到电视里提到“法官”三个字,心想不会是觉兮来吧~我也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那么多法官,为什么我想到他。
我的意识压住我的脑袋让它不要抬头、不要看、不要管。
可听到一旁的柳香气愤的说着,“这姓觉的法官怎么可以这么判!肯定收了钱~”
我按捺不住了,条件反射般的抬头看电视,想知道柳香为什么那么说。
原来电视节目里正报道一则新闻,说一名男子将一个小学生杀害,法官判决犯罪人有期徒刑七年。
柳香看出来我对新闻很感兴趣,给我看手机热搜,“看,网友人肉出来了,这个法官叫什么觉兮来。还是豪门女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暗自笑道,没想到一个外人能看出来他不是好人。
“你看看,他被网友骂惨啦!”
我兴致勃勃地跟网友一起骂,感觉出了口恶气。
而且,从此之后,我的运气变得出奇的好。
不久后,我被一家名叫铭流的品牌营销公司录用为策划师,开始了职场小白的生活。
公司规模不大,仅二十人,属于创业类型的公司,他们不知道Z&Y集团有个叫赵无漾的大小姐。
合心意房子也找到了,离公司比较远,所以我买了辆车。
适逢休息日,我找柳家兄妹陪我置办家具。
我选择家具的标准很简单,就是好看。
柳香因此被我气得吐血,说这个不实用,那个又太贵。
为了对她的上心表示感谢,我送了她三张床垫。
其实我早就想把她家的床换了,她家的床太硬,睡得我腰酸背痛。
这时,默不吭声的柳则开口了:“我不换。我的床很好。”
我说:“不行,你的床也一样,硬得像块铁板,睡着不舒服。”
他理论道:“我习惯了。要换我自己买,不用你送。”
他似乎觉得说错什么,又仓皇说:“我喜欢现在的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
柳香拉着我胳膊,“别理他。买买买。”
我挺喜欢柳香这种不扭捏的性子,比起虚伪的索取来得痛快。
柳香又问:“不过,你怎么知道柳则的床垫很硬。”
我吐了吐舌头说:“我想跟他换床垫来着,就发现他的床垫也很硬。你的床垫我也试过。”
逛完家具市场,我开着车载着他们东逛西游,享受久违的的自由。
车外阳光热烈,车内冷风习习,身心感觉到一种得意的舒适。
“停车~”柳香嚷嚷着。
“怎么了?”我从无限感概中回过神。
“我们下车,有热闹看。”柳香故作神秘。
“你发什么神经。无漾正开车呢。”柳则正颜厉色。
柳则突然摆出做哥哥的威严,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听了柳香的建议,在路旁停下。
下车后,我才发现我的决定是错的。
“法院?”
“对呀,刚经过的时候看到好多人拿着横幅站在法院的院子里。你猜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我们去看看。”
我双手交叉在胸前,摆出冷漠的架势,“我不去。”
柳香走过来拉开我的手,说,“去吧~”
换做以前,我会甩开她,驾车飞驰而去,但现在我没有那么做。
我向柳则使了个眼色。
他很快明白我的意思,对柳香说:“要去你自己去,我们在这儿等你。”
柳香撒手,将目标对准柳则:“不行,无漾不去也就算了,哥哥得陪我去。”
可怜的柳则为了帮我任由柳香拽着走到了法院门口。
我上车吹冷气等他们。
左等右等,过去了十分钟,他们还没回来,心生烦躁。
我下车撑着阳伞走近了去,看怎么回事儿。
我站在法院院子外的铁门外,很快就发现目标,瞧见兄妹俩已成功接近人群。
“姑娘,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位穿着制服的保安大叔神情严厉的看着我说。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和他们是一起的?”保安大叔指着院子里的人说。
我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看看。”
大叔神色放松了些,说:“没什么好看的。他们啊,不服人家法官的判决,就在这儿闹呗。”
我试探的问:“是那个小学生被杀的案子吧?”
大叔把他的手上一直紧紧揣着的对讲机挂在裤腰带上,“是啊,你说这判决书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凶手是过失杀人,他们就是不信。”
“过失?”
大叔看我一无所知的样子,瞬间来劲了,说:“对呀。凶手还当场下跪道歉来着。”
我叹息:“道歉有什么用,人还是回不来了。他们也是不愿意接受人已经不在的事实。在这儿抗议,些许会慢慢释怀些。”
我望向院子里那些哭泣、悲愤的人。
一个一身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瘦高的人影走进我的视线,是他——觉兮来。
他从法院厅门走出来,缓缓走下高台台阶,轮廓越来越清晰,面容越来越清楚,高了些、白了些,仍一贯的自命清高的神色。
高台下的人群也发现了他,纷纷涌上去。
我身旁的保安大叔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再一看院子里,觉兮来周边出现了一队警卫,在保护他。
他向院子大门走来了,我飞速的奔向车子,钻了进去。
我紧张的敲击着方向盘,心想柳香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上天似乎听到我的祷告,他们风风火火的上了车。
我开动车子,绝尘而去。
柳则以为我是害怕被抓,宽慰我说:“没事的,那些警卫不抓人。”
我当然知道那些警卫不抓人,但是觉兮来发现我就完了,其中缘由不方便说。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表示我已经没事了。
其实我心里还在担心,刚才在门外停留的太久,以致觉兮来快到门前,我才跑走。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
为了保险起见,睡前我打了个电话给黎篱媛。
“那个人有没来找你?”
“那个人?觉兮来?”
“明知故问。以后我不想再提那个人的名字。”
“好的。那~个~人~每天都会发消息给我呀!”
我很意外,觉兮来一般都打电话,几乎不发消息。所以我每次有事找他,都故意发消息,不打电话。现在他竟然每天都会发消息给黎篱媛。
“每天?他找你干嘛?”
“明知故问。打听你的消息呗?”
“今天他是怎么打听的?”
“我截图给你。”
“每次都发同样的内容?‘无漾如有联系您,务必告知,谢谢。’”
黎篱媛笑说,“对呀,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每天设置定时发送给我的。”
我仔细查看发现,不是定时,发送的时间有1点10分,有1点2分,都是在下午1点左右,他午休的时间。
今天他发送的时间也是在这个时间点,也就是说是在我看到他之前发的。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媛媛,谢谢你了。喂?”
这丫头挂电话也不说一声。
我正准备睡觉,黎篱媛的电话回拨过来。
我问:“你怎么挂电话了?”
她激动的说:“刚刚那个人给我打电话了!”
“啊?”
“他问我你是不是已经从国外回来了,还问我你在哪儿?”
“你怎么回答的。”
“我被问懵了。最后当然说没有。”
“最后?你回答的时候是不是迟疑了?”
“有点。他会不会发现?”
“当然了!也不想想他是干什么的。虽然没看见你说话时的样子,但你的迟疑就能引起他的怀疑。”
“那怎么办?”
“没怎么办。我离家出走,他们能把我怎么办。”
挂了电话,看着周围从陌生到熟悉的新的生活,担心就此夭折。我不甘。
我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入睡,却看见一群红衣人满大街找我,贴寻人启事,登寻人广告,电视上、网络上都是我的大头照,还有一句“寻得此女,重赏千万”。
我恼火的大喊,发现是梦。
我拉开窗帘,阳光刺眼,热气铺面。我又赶紧把窗帘拉上。
柳香还没起床,柳则在做早餐。
“没睡好?”
我以为我已经用妆容掩饰得很好。
“有点。”
“给。”
他颔着头,递给我一杯牛奶。
我浅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便一口气喝完。
见柳则在忙活着,我起身。
“不吃早餐?”
“不了,上班有些晚了。”
“等下,这个给你。”
他指了指身后桌子上印花布包。
“什么?”
“便当,午餐,”他说着又给布包里添置了一个便当盒,“加早餐。”
“谢了,你太好了吧。么么哒。”
“没有啦。”他背过身去,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
同样是关怀,有人令人喜悦,有人令人反感。
最近公司交给我一个项目,策划一场汽车展。
这对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婚后赋闲在家,我什么展没看过,画展、漫画展、花展、古玩展、珠宝展~
车展看得最多,它的流程、布置、设计,我熟稔于心。
再加上我学美术出生,对于如何展示美,我得心应手。
至于如何提高销售率,别忘了,我是经商世家子弟,虽说手腕不及大腕,但总拔了点皮毛。
所以,我自信提交了一份漂亮的策划书。
无奈的是,经理说:“超出预算太多,重做!”
让我缩减项目成本这倒为难了我。
结果华丽丽的一场国际汽车展,变成了一场民间集会。
这样,经理又不满意了,说:“没有格调。”
晚上,我独自在公司加班,苦思冥想,敲击着空格键,纠结于成本与格调之间的平衡,脑子里浆糊一片。
夜,本是宁静的。人,赋予了它喧哗。
原本,我属于喧哗中的一份子;现在,我与喧哗斗争,与宁静结盟。
偶尔,我想念不夜城里的华灯丽景,想念心无杂事可忧愁的旧时光。
不如关机,去蹦迪?
我猛然起身,定住三秒后,缓缓坐下。
经济的压力抑制住冲动,我唯有打开手机看世界,给自己一点慰藉。
呵,那个人的事端已经平息了~网络上的风头也已转向,纷纷为他平反~还有人对着他模糊不清的偷拍照片,迷上他的颜,让他C位出道~
这是什么世道!
无趣。
抛开手机,继续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