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一楞,顿时满脸绯红,低头做娇羞状,小声道:郎君风仪有佳,想必倾慕之人不少……
赵祯笑:吾有嘉妻,才貌无双,只是缺一端茶倒水的小妾,我观你十分相宜,你可愿意?
世家女闻罢,惊吓而退。
赵祯赛马得了第二,二等奖有三物选:粉山茉莉盆栽、紫云弓、白玉马鞍。
赵祯看见那盆粉山茉莉,就想到罗瑶,他心烦她,可连日下来对她又有一些动心,这种动心,此前从来没有过。
世上女人无数,被他承欢的女人亦无数,可是妻,到底是不一样的,也不知是因为她而不一样,还是因为她是妻才不一样。
他选了粉山茉莉,他想将这盆茉莉送给她。
赵祯的轿夫是一个极俊俏的白面小生,名唤阿鹿,阿鹿见郎君竟然选了一盆花回来,心中十分诧异。
待赵祯入轿,阿鹿问他的贴身侍从三百:主君今天怎么了?
三百笑:主君要入魔了
”唠叨什么,为何不行轿?“赵祯在轿中听见二个混仆在外头窸窸窣窣的讨论他,提醒二人闭嘴。
赵祯捧着一盆粉山茉莉回到赵府,一路上请安的下人都盯着他手里的这盆花看,府中花匠大概得了风声,匆匆跑来接他手中的这盆花。
赵祯摆手:”不关你事。“言简意赅。
花匠讪讪退下,粉山茉莉极其难得,他到是希望主君能交给他来打理,奈何无缘,只能多看几眼。
赵府有个三亩左右的小花园,在东南隅,栽的都是些寻常的花树,例如柳、槐、桂、木槿、海棠、石榴、牡丹、香草等,罗瑶时常去这个小花园消遣,不是在凉亭里与冰雪二人下棋,就是花园中放纸鸢,或者是在园中的小溪里放花船。
总之,在这个小花园里,做一切关乎自由的事。
自从昨日被刺,大夫叮嘱她三日不要运动,扒床休息,她只得囚在房中看书以及赵家的家谱。
当看到细妹并非赵致和原配而是填房时,罗瑶拿书的手抖了三抖,看到细妹未有子时,手又抖了三抖。
原来弄错了,赵祯不是她生的,既然不是她生的,她以后就更没理由接触她了。
赵祯捧着那盆粉山茉莉绕过垂花长廊要转进自己院中时,看见老巫婆院中的青碧正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从他身侧走过,没有敬礼,也没有敬语,停也未停。
呵,好猖狂的婢子,定是那个巫婆老牛山教了她,赵祯本不注意这些碎礼,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但因为罗瑶被赵香刺伤一事,赵祯不能忍受,他微动神思,调头回去找三百,三百正在侧院的仆居和下人玩红纸,见主君找到,丢了红纸就迎了上来:主君有事吩咐?
赵祯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嘱咐一番,才又捧着那盆花回内院。
罗瑶正暗自叹息,在想用什么法子才让赵祯休了自己,突然外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内门也开了。
罗瑶便看见赵祯捧着一盆粉色的茉莉花回来,放在桌上。
罗瑶扭过头不理他。
赵祯绕着桌子走了一圈,鼓起勇气道:这盆花……送你。
罗瑶本想嘲笑他,说几句难听的话气走他,可是抬头的时候,看到他的眼中竟然有一两分真诚……是了,他也是奉父母之命娶的她。他们此前又不曾见过,他又不曾害过她,一切遭遇与他无关,他是受害者,他娶的妻子,心中却爱着别人……
想到此处,罗瑶的目光柔了下来,赵祯见罢十分欢喜,自觉到坐到了罗瑶身侧,罗瑶用手推他:那么多椅子不坐,偏偏到床上来挤我!
赵祯握住她的手:我希望你往后都能同今日这般,我也好将心思从外面收回来……
”在娶我之前,你有没喜欢的女子?“罗瑶打断他道。
赵祯摇头。
罗瑶失望。
赵祯厌极了她这副失望的神情,握住她的手稍微用力,罗瑶啊一声大叫。
”没有也没有关系,不如我们来做朋友“罗瑶退而求其次。
”你是我的妻,是世上最亲密的关系,我何必绕远路同你做朋友,何况……“
”何况连日下来,我已经有几分欢喜你了……“停顿半响,赵祯如实告白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罗瑶不知道怎样拒绝他,罗瑶不断向自己强调,他没有错他没有错,不要再骂他。
”我们只能先做朋友,若是强要我接纳你,我不知哪一回想不开便寻了死路“
赵祯沉默片刻,点头:三个月,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接纳我。
”一年,至少一年“
赵祯摇头:你要让我当一年的鳏夫?
“其实可以纳两个妾……”她建议。
赵祯苦笑:娶了你,不知我是幸还是不幸。
”我不明白,你从前可风流得很,如今为何一本正紧的模样“罗瑶不解。
”你不明白?“
罗瑶点头。
”我也不明白“
不管二人有没有弄明白,谈判的最终结果是,赵祯答应给罗瑶半年的时间接纳他,在这半年里,他不会强迫她。
听起来,一切似乎都有了转机和希望,但往往一切不那么尽如人意。
第二日午后,罗瑶在看一本词,正看得昏昏欲睡,突然被细妹院中拥进来的一群人拉走,冰雪二人根本无法抵挡。
被几人强行拉扯,罗瑶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咬着牙没有叫喊出声,待到了细妹院中,罗瑶被人捆在丁香树下。
”你欲如何?“罗瑶强忍怒气问道。
细妹满脸横意:昨日是你放蛇来咬我的?
”没有。“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所以今日我只以你多日未来请安为由来惩罚你。“
”你有什么权利“
”我是你的母亲,我自然有权利惩罚你“
”我背后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是你女儿刺的,如今你又以婆名来施罚,图的是什么“
细妹摒退左右,单独对罗瑶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心里话,我嫁到赵家十七年,受尽姑婆的委屈以及赵致和的轻侮,这还不够,那个逆子也是如此,他从来没有喊过我一句母亲,我来赵家的时候,他才七岁,七岁的小孩,便日日踩在我的头上吆五喝六拉屎拉尿,因为我长得丑,因为我出生低,因为我是父亲的养女,他们认定我骨子里流的是贫贱的血液……不错,我原来是穷家女,差点饿死在逃荒的路上,是父亲收留了我,可那时我才六岁,到田家十年才出嫁,难道这十年不足以改变我的气质和仪态,不足以让我变得高贵,变得和你们一样,我忍气吞声十几年,直到我成为了世家的姑婆,你是世家之女又如何,还不是要跪在我面前任我羞辱和折磨,要怪你就怪赵祯,怪他们赵家,怪你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