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他们出去后,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春花一直低着头,她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来相亲的男人并没有看着她,而是起身去倒水了,春花立马舒了一口气。她想起了村里年关唱戏的时候,有一出短戏叫《拾玉镯》,讲的就是适婚的小姑娘,意中人给她留下了一个镯子,出于礼数,她一直纠结于捡还是不捡。
春花记得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欠身观望,欣喜的发现地上有一个镯子,她走小碎步倒退,并双手做了一个圆形的动作,告诉大家她发现了一个镯子。兴冲冲的跑去捡,却又觉得不好意思。转转眼珠,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妙招,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镯子给捡起来。她一会儿兴奋的往前跑,一会儿又假装淡定的将手绢一甩,正好盖在镯子上。表面震惊的她,内心早已兴奋不已。左右看看正好没人,便蹲下假装捡手绢,顺便将镯子捡了起来。
“哼,哼,哼”二狗子见春花低着头,半天不说话,便咳嗽了一声。
春花听到咳嗽声,突然抬起头来,心想:这么重要的时刻,这么紧张,自己可真是的,居然会走神,想什么《拾玉镯》啊。
春花一抬头便遇上二狗子的眼神,发现对方正在盯着自己看,又不好意思起来。本想继续低头的她,心想:不行,我不能再继续害羞了,让他觉得我是从小地方的山里来的,没见过世面,就知道害羞脸红,这样下去,他就看不上我了,既然想嫁到荣城,就不能再这样了。
于是春花哪怕内心狂跳不止,也还是挺直了腰板,故作镇静的抬起头,回看二狗子。
二狗子发现,这个山里来的姑娘挺有意思的哈,顿时又对春花添了几分兴趣。
春花挪了挪位置,顺便做了个深呼吸,说到:“我叫春花,今年十九岁了。我听赵姨说,你叫二狗子,在荣城的预制厂上班,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二狗子用手缕缕自己头上的头发,清清喉咙,说道:“是啊,那个预制厂是我妹夫开的,这不是有家里人招呼嘛。我大走的早,我妈一个人带着我们兄妹俩很辛苦。小时候受尽了别人的欺负。长大了,咱虽然正式工的工作不好找,好在国家出了好政策,妹夫开了个预制厂,咱作为亲戚,当然是尽心尽力的去帮忙。”
春花听着二狗子的话,也点点头。
二狗子继续说道:“我刚去的时候,在厂里做的是最低层的销售。现在,已经升到副经理啦!”
“哇----你真厉害啊!”二狗子说的什么销售啊,经理啊,这些词语都是花花在电视才能听到的。她突然间有点自负,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能看上自己这个山里的姑娘吗?自己这次来,是不是白来了?
二狗子问道:“你呢?除了你大,你妈,家里有几口人呀?”
春花敢忙回答,说道:“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十六岁,妹妹十四岁。”
二狗子见春花话不多,便引导着她朝简单的方向开始说。二狗子又说:“有弟弟妹妹好啊,我是有一个妹子,我们兄妹俩的关系可好了!小时候,我走到哪里,我妹妹跟到哪里,就是我的跟屁虫。夏天跟着我掏黄鼠,冬天隔着我抓麻雀!”
春花笑着说:“你们荣城人也这么玩啊?”
二狗子见春花笑了,说:“当然啦,你们也玩这些吗?”
“对啊,我也是,从小身后跟着我的弟弟和妹妹,不过我们山里好吃的多,除了玩儿这些,我们还能摘山枣,打核桃,喝山泉水。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山里的木瓜可多了,我们最喜欢你摘木瓜,我爬上树去摇最上面的树枝,弟弟和妹妹在下面捡,一会儿就能捡一筐。”春花越说越起劲儿,说道最有意思的地方,她突然发现二狗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便又觉得不好意思了。
二狗子见春花不说了,说道:“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我喜欢听你说话。我们住在荣城,不像你们山里,好玩儿的那么多。小时候特别羡慕别人家有山里的亲戚,可以在放假的时候去山里玩儿。哪像我们兄妹俩,我大走了,就剩我妈一个人,又要干地里的活儿,又要看我们。”
春花兴奋的说:“你要喜欢,我可以带你去呀。”说完,春花才觉得自己说这话太突兀了。来之前,老妈跟自己说过,荣城的姑娘都是笑不露齿,说话低声细语,不像自己,山里野大的,说话总是在吼,笑的时候震天响。要想嫁到荣城,就得学荣城姑娘们那样。
二狗子又说:“好呀,好呀。”他看到春花笑了,又说,“春花,你叫春花,我妹妹叫花花,你们的名字里面都有一个花字。我妹妹笑起来就很好看,你笑起来,也好看。”
春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同龄的男孩子当面夸过,尤其被自己心仪的男子这么夸,春花的心,在这么一瞬间,就沦陷了,她心想:要是真的能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就好了!
二狗子站起来,拉拉身上的衣服,这西装衬衫勒的他很不舒服,坐在炕龙上更难受,还是站起来舒服些。他又拉拉领口,抬抬头,严肃的对春花说:“春花,我家里就一个老妈,和一个妹妹,妹妹已经嫁人了。家里有三眼窑。目前,我在妹夫的预制厂当经理。虽然不是国家单位的铁饭碗,但是厂里的工资比国家单位的还高。我是个实在人,说话不喜欢弯弯绕绕。我家里之所以妹妹嫁人了,我还没有结婚,是因为家里没大,自己没个正式工工作,前几年就给耽误了。”
春花的心揪在一起,她认真的听着二狗子的话。
二狗子又说:“我刚才一进门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未来的媳妇儿。我一进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我现在就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春花哪见过这阵仗,她既兴奋,又紧张,这二狗子现在,不就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在跟自己表白吗?她好想立马告诉他,她愿意,愿意,十分愿意,十二分的愿意。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她现在紧张的说不出话来,送给二狗子的只有满脸的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