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政府,秀莲隔着人群,找到了自己村的表演队伍,不表演的时候,大家就把背棍和孩子取下来,放在地上休息休息,等到表演的时候,再重新背上去。看到了别人,可是看不到自己家的男人和孩子,人挤来挤去,两个女儿跟着很是受罪。
找了个看自行车的摊子,把自行车存了,秀莲拉着孩子从人流里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了马路对面,来到了自己村的表演队休息的地方。找了半天,才终于看到了在躲在墙跟的父子俩,秀莲远远看到孩子在哭,一阵心痛,就赶紧往过跑。可是这个时候,二女儿拽着自己,说:“妈妈,看,糖葫芦!”
秀莲说:“哎呀,你看弟弟哭了,咱们先去看看你大和弟弟去,然后妈妈给你们买哈!”
终于来到了父子两旁边,儿子正在“哇哇”大哭,看到妈妈过来了,现在哭的更厉害了。而大柱,画着三花脸的妆,还带了个小胡子,气的直跟秀莲抱怨,说:“什么孩儿啊,真是哄都哄不下。这是一点而都没有我闺女听说,带上我孩儿出来,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你说怎么就怎么,你看看这个祖宗,从出来开始,就是是哭,哭,哭!把妆都哭花了,一会儿还怎么表演呀!”
秀莲心疼的摸着孩子冻的凉凉的小脸心疼不已,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抱怨了,上背棍,本来受罪的就是孩子,他不舒服,难受,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么。你们两个饿不饿啊?我带了包子和水,赶紧吃点儿吧!”说完,便从书包里掏出饭盒和罐头瓶子,水还热乎乎的呢。
见到了妈妈,也吃到了包子的军军,终于不哭闹了。大柱吃着包子,但还是气鼓鼓的,说:“哼------离我二女儿差的远呢!早知道,我们妞妞就是重点儿,我也还是背妞妞,你这个小兔崽子,看带上你心烦成甚了。”咦,说道女儿,几家的女儿呢,刚刚还看到两个女儿跟着她们妈妈一起过来么,这么一小会儿不注意,去哪儿了呢?
大柱推推秀莲,问:“唉,唉,唉,甜甜和妞妞呢,跑哪儿去了,你赶紧找找去。”
“哎呀,能去哪儿啊,就在跟前呢么。”秀莲说。
“你赶紧找找去了么,这么多人-------”大柱说。
于是秀莲赶紧去找孩子,左右卡了看,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看比人的大女儿,她赶紧跑了过去,问:“甜甜,妞妞呢?”
甜甜只顾着看热闹了,说:“妞妞,妞妞就跟着我了呀?这不是---------”甜甜一转身,看了看周围,疑惑的说,“诶?刚刚还在这儿了呀?她刚刚还跟我说话来着。她去哪儿了呢?”说完便开始向四周围看去。
就从那一刻开始,秀莲从现在开始都不敢回想那一天,周围热闹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只剩下了她撕心裂肺的,一声又一声的“妞妞,妞妞”。她找遍了人群,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可是热闹声越高,她的呼喊声越高,周围都是满脸笑容的人们,只有秀莲一人,脸色苍白,夹杂在人群中,呼哈着她的“妞妞”。
正月十五之后,大家就再也没有加过妞妞,那一天,妞妞是自己跑丢的,还是被人给拐走的,现在还活着吗?谁也不知道。秀莲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大半,整日以泪洗面,而大柱,在家病了一场以后,就收拾了东西带了孩子的照片,出去找孩子,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的问,问大家都没有见过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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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段时间,大柱又去了兰县的几个村镇,把他女儿的照片留到了当地的派出所,希望他们也能帮帮忙。自从女儿妞妞丢了以后,大柱的魂都丢了一半,整个人在这一年多以来,外表老了起码有十岁。他悔啊,恨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去跟着闹红火去,孩子们渐渐长大了,秀莲一个人已经看不过来了,尤其是正月十五那天,自己还跟儿子闹脾气。如果自己那天,不眼红大队的那一百块钱,而是和秀莲带着三个孩子出去玩儿,买好吃的,有两个人看着三个孩子,那自己的妞妞是不是就不会丢了。
每次出去找妞妞,秀莲都给他准备好干粮。可是每次看到他空手回来,两口子互相看一眼,就知道孩子没找着,连继续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次出去,也还是这样,没有一个人说曾经见过自己的孩子妞妞。进了村,大柱连抬起头来的力气都没有,他也是在怕有周围的乡亲们问他关于孩子的事儿。还在,过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也就看着他指指点点,没人再问了。
“大柱,大柱!”
大柱忽然听到从自己身后传来一声叫声,是家自己没错。于是他回头,看到村长老大叔,正小跑着往他这边跑。
“大柱,大柱!哎呀,哎呀,跑的真是崛死我的了!”村长大叔穿着一件中山装上衣,敞开扣子,戴着一顶蓝色帽子,气喘吁吁的冲他喊道。
大柱站住,转过身,一脸疲惫,声音沙哑的说:“村长啊,叫我啥事啊。”
村长大叔扶着大柱的自行车缓了缓,做了个深呼吸,迫不急待的喘着气,说:“妞妞,妞妞-------孩子找到了!”
大柱一听是孩子找到了的消息,暗淡无光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眼睛,立马放出了两道光,双手拉着村长大叔的手,说:“村长,你说的是真的吗?孩子找到了?她现在在哪儿?”
村长用手拍拍他的双手,继续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说:“大柱,我刚刚接到了县派出所的电话,他们跟我说,咱们村的王虎,就是住你家旁边的那个小伙子,在荣城派出所,见到了你女儿,就是他给派出所打的电话,让咱们赶紧过去领孩子!”
大柱双手搓着,一声又一声的叹着气,找着了,找着了,终于找着了,我的女儿终于找着了。他蹲在地上用手捂着嘴巴,两眼红肿,泪珠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着。
村长看着大柱的样子,也忍不住的想哭,哎,找着了就好呀,找着了就好呀,可怜的孩子。他过去拍拍大柱一颤一颤的肩膀,然后说:“孩子,快起来,回去叫上你媳妇,我刚才给我那在公社里开车的大侄子打上电话了,他一会儿就开上车回来了,咱们赶紧去荣城接孩子去!”